最终瑞家所献的金槿兰荣膺魁花，瑞庭半喜半忧地接了圣令随着洛王送花之列入宫，忐忑间见明楠修沉稳地望着他，心也落下了两分，叹了口气和花农使了个眼色缓缓而去。
明楠修正打算禀告了父亲去将军府，明照却道：“你随我到书房来。”
书房内，明照拨弄了一下博古架上放着的一盆盆栽的叶子，说的却是家国大事。
“沂王此次又是战功归来，顾赞立下汗马功劳，在圣上面前说话更有了一层分量。楠修，与将军府联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今日你也看到了，顾家丫头深藏不露，虽然才十四岁，但已经有了锋芒之相。此等女子，类其母，必然也不是池中之物。”
明楠修微微点头，并不接话。
“楠修，父亲并非逼迫与你。对于顾家丫头，父亲也是极为喜欢的，你娶她，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是父亲，既然你都说她有了锋芒之相，今日看上她的，又何止儿子一人？”明楠修微扯嘴角，犀利地问道：“更何况，若有人的身份地位高于儿子，且也看重了顾凝烟，儿子又怎么能争得过？”
明照一愣，明楠修继续说道：“单就一个洛王，就已经比儿子强了不止百倍千倍。”
明照心里已经有了些感慨。对于司徒映雪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生出默默无闻的女儿出来？顾凝烟沉寂了十四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连自己一向眼高于顶的儿子都打起了退堂鼓。
“父亲，若是让儿子与她做好友，儿子可以很笃定地说，我和她一定可以相处欢愉。但做夫妻，儿子……没有那种自信。这个女人，不好驾驭。”
明照轻叹了口气，不禁想起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意气风发，以为世间女子皆是能如探囊取物一般困于己怀。二十年过去了，看到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有了与自己当初一样的抉择，他却比自己那时更加清醒，更加审时度势计划周全，真的是后浪推前浪，聊胜前人啊……
明照轻轻坐下，取了一只狼毫笔一蹴而就，写了一封简略的信递给明楠修。当看到那封皮上“顾赞亲启”四字时，明楠修微微挑眉：“父亲，这是何意？”
“还有一个月的功夫，顾赞和沂王就会班师回朝了，那时候奉承的、巴结的人太多，我不好凑上前。这封信不过是借他老友名头跟他叙旧，再略微提提他女儿的事情，探探口风。如果他装不明白，那再从长计议。”明照手指轻抚桌面，叹道：“楠修，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不管怎样，总想让你有个更好的前程。我算是废了，你，却年华正好，前程似锦。”
顺威伯爵府还在享爵位，明照也算是皇亲，但不过是随了皇帝的一个姓。正统说来，明照的祖先和当今皇族祖先算是一个根，不过几代下来，亲缘也远了。
二十年前，明照也算是风头正劲的王公，可不知为何渐渐失了皇帝的宠信，如今明伯爵光有个好看的名头，却没有中用的实权。揽得最近的差事也不过时赏花会了。
明楠修沉默不语，接了信出去，明照颓唐地支了头闭目养神，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笑语盈盈而去。正沉迷间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其妻温和的声音响起：“爷，你今日累了，喝点儿参汤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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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惊不险地过去，听说瑞庭那边果真过了关，凝烟终于松了口气。一则感谢自己良好的记忆力，二则也自己受了洛王的恩——虽然这恩不可能是给她的，是给瑞家和伯爵府的人的。
回到将军府后，凝烟也不过是每日静心看书，闭门谢客，钻研如今的形势。顾凝娇来了数次都被她以“身子不适”而打发了，惹得府中众人纷纷传言说五小姐读书读魔怔了。
夫人却是不闻不问，甚至是蔓延这样的形势发展。
转眼到了深春，秀女入宫之日到了。
这日一早，夫人召集府里众人送迎三小姐，顾凝岚也来了，打着沁王侧妃的牌子趾高气昂地说这说那，一边拉了顾凝娇的手说：“妹妹放心，宫里我都打点好了，你一定能被圣上留牌。”
凝烟一阵反感，见顾凝娇一副虽然羞涩却不失欢喜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保持沉默。
夫人说道：“三丫头，这日子算得可不算好，你今日入宫，按照你父亲和大哥的脚程，明日他们就能回到京城了。我不说其他，入宫以后必要守规矩、懂礼仪，不要丢了我们将军府的面子。不管你前程如何，总要记住，你是从将军府出去的，不可任性妄为。你一向乖巧，性子柔顺，希望你不要辜负家人的叮咛。”
顾凝娇拜下道：“谨遵母亲教诲。”
陈夫人冷哼了一声拉过她道：“娇儿，你放心，你姐姐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见着皇上了以后一定要乖巧懂事，你长得好看，皇上也会喜欢你的。”
顾凝娇含羞地道：“是，娘。”
众人目送宫中的马车接走了顾凝娇，顾凝烟见事完了便以为没自己的事了，正要回自己的暖阁却听见顾凝岚道：“五妹妹，父亲明日回来，你不去接接？”
凝烟直觉有问题，道：“明日既然就回来了，我去接什么？”
“父亲平日最宠爱你，你真不去接接？”顾凝岚斜睨她：“你不觉得枉费父亲疼爱你一场？”
去接人而已，怕什么？顾凝烟一想也懒得再和她说，斜挑了嘴角道：“我去便是，顺便告知父亲，姐姐你有多想他。”
说完拔步就走，雁丝惴惴地跟在后边不敢再言语。夫人轻瞥了顾凝岚一眼道：“岚儿，你又要做什么？”
顾凝岚眨眨眼：“让五妹妹去见父亲啊，父亲一年没见她，铁定想她得紧。母亲你想想，父女相见，该是多么感动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