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宝钗回到椒房殿之时,那些秀女仍然在花园子里没有散去。宝钗本想再上前去与她们好歹说说话,可转念儿一想自己如今可是有忠顺王爷在身后帮衬着,不由是挺起了胸膛,刚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哟,薛姑娘回来啦,这是上哪里逛去了?”
“嗨,人家上哪逛哪里会告诉我们呀?”
宝钗听了也不理会她们,径直就自己回了房间将房门合上,心道自己做什么要与她们一般见识呢?等到自己入了选看她们眼不眼红?到时候有了权势自己还不是想如何还回去都行!
宝钗爱理不理的模样可让那些秀女们大觉奇怪,方才还一副委曲求全、曲意逢迎的样子,怎的才一会儿功夫就成这般傲气的模样了?
“瞧瞧,这是什么态度!”一些秀女不觉气愤非常,“这若是选上了还不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就她这般怎么会选的上?”站在秀女中的李明燕冷哼一声,“要知道这选秀首先看的可是出身家世,就她,哼……”
在林府花园里,黛玉悠闲地坐在菊花丛中看着雪雁和晴雯俩人穿梭在花丛中一边采摘菊花花瓣一边笑着打闹,给这宁静的花园增添了一抹亮色。
“姑娘,姑娘……你看雪雁那丫头……”晴雯笑着跑来躲到了黛玉的身后,喘着气说道,“姑娘可要好好治治,都快要成野丫头了!”
黛玉笑着正要说话,雪雁就追来了,二话不说就要去挠晴雯的胳肢窝,“叫你说我是野丫头……”
晴雯笑得喘不过气来,告饶道,“好……好雪雁,我错了,我……我给你赔礼成不?”
黛玉在一旁笑道,“好了,晴雯她都求饶了你就放了她!”
雪雁哼了一声,眼睛横了晴雯一眼道,“看在姑娘的份上我今儿个就饶了你!”
谁知晴雯如蒙大赦般地跳离雪雁身边,大声笑道,“就是个野丫头,就是个野丫头!”说罢还调皮地朝雪雁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就跑。
“姑娘,你看她!”雪雁气得直跳脚。
黛玉无奈地看着那两个越跑越远的人,笑意染上了明亮的双眼。
“笑什么呢?”不知何时无怜已经站在了黛玉的身边,“刚刚还听着这里很热闹呢。”
“还不是那两个活宝么?”黛玉笑着指了指还在打闹着的晴雯跟雪雁,“天天这样闹腾着呢!”
“这样也好,省得你在这府里头闷着。”无怜笑道。
“你既知道我闷怎的就不想想法子?”黛玉突然向无怜发难。
无怜笑道,“正说她们呢怎么就绕到我身上了?”
又道,“看这样子这几天天气应该都不错,你既如此说了,那我若是再不带你出府去岂不是不识趣?”
黛玉笑道,“那好,明儿个咱们就出去逛逛。这些日子为了躲风头可是把我憋坏了。”
“这也是因为你不爱出风头才会如此。”
“你不也不爱出风头?”黛玉看向无怜。
“所以说我俩才会凑到一块儿不是!”无怜笑道。
黛玉不由笑道,“没想到你也油腔滑调起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么?”无怜道,“不过是发乎于情罢了。”
黛玉顿时无话可说,无怜则看着黛玉笑而不语。
当御花园里的菊花都绽开笑颜的时候,阅看与验身的日子到了。
阅看和验身都是由宫中地位尊崇、值得信赖的老嬷嬷们完成,是验看秀女的身体,看是否有体味、伤痕、残疾等,然后检查是否还是完壁之身。
御花园里风炎正与水溶悠闲地坐着品茶赏菊。
“今年这菊花倒是开得好。”风炎环视一眼叹道。
“前几天下了几场冷雨,原以为这菊花怕是难以开得盛的,倒不想其果真傲骨凌霜!”水溶亦发出感叹。
“傲骨凌霜……”风炎一阵恍惚。仿似看见了那个融于白雾之中清冷的身影和那双夜月般清泠的眼眸。
“皇上……皇上……”水溶连唤了风炎两声,心中奇怪,自己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可不曾见过他这样失神恍然的样子。
是为了什么呢?
风炎惊醒过来,眼前的白雾亦消散开来,“溶弟唤我何事?”
水溶笑着回答,“我倒要问问皇上方才是在想什么呢?那般出神!”
风炎一窘,掩饰地咳嗽两声,“哪里想了什么,不过是见这菊花好看晃了神而已。”
水溶心内不信,若是别个说看花失了魂自己或许会相信,可是风炎说这样的话那就……太矫情了!
正在水溶盘算着如何套出风炎的实话的当口,掌管选秀的齐公公走了来。
“奴才见过皇上,北静王爷!”
“起来吧,有什么事?”风炎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问道。
那齐公公不着痕迹地看了水溶一眼,然后起身走到风炎跟前儿凑在风炎耳边说了几句。
“皇上曾说过有关此人之事定要禀报皇上,故奴才不敢擅断,还请皇上示下。”
“罢了,逐出宫去就行了。”风炎脸露厌恶之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齐公公有些不敢置信,“只是逐出宫吗?皇上不用……”
风炎颔首不再说话。齐公公见状忙行礼退下了。
“溶弟,你猜猜方才说的可是哪个?”风炎笑着问水溶。
水溶笑道,“皇上若是想说那就说说,臣弟洗耳恭听!”
风炎无奈地摇头,“你就不能配合一下猜猜么?也给我一个面子。”
“我可不猜,皇上若是想说那说便是,若是不想说又何必为难我。”
“罢,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给你听吧,唉……天下间怕也就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了。”风炎叹道。
“能成为这天下第一人臣弟真是荣幸之至!”水溶笑道。
“你还真是……”风炎再一次无奈地摇头,在满目繁花之间。
随后,风炎将方才齐公公禀报之事简略地说与水溶听了。
水溶不觉疑惑,“她一直梦想着进宫怎的会出这样的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思索了一会儿水溶颇有意味地看向风炎,“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吧?”
风炎一脸委屈道,“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再说我若要整治她何必使出这样的招数?”
“那会是什么人做的呢?”
风炎笑道,“我倒是想出一个人来。”
水溶看风炎那个样子,也明白了,“是他?”
水溶又摇摇头,“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
“痴心!”风炎接过话说道。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只是逐她出宫便完了?”
“难道你不想看看那里狗咬狗的好戏么?”风炎看向水溶。
水溶一笑,满园菊花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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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王府花园,亦是一片繁盛的白菊,幽幽清香。
满目纯白之中一抹火红是那样的耀眼,让人难以忽视。
“主子……”闲云在身后禀报。
“嗯。”玉惜缘回过身来,“事情如何了?”
“一切顺利。”
玉惜缘随手折了一支菊花放在鼻翼闻了闻,然后笑道,“冷雨我向来不担心,不过是选秀的第一步罢了,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主子的意思是……”
“你说呢?”玉惜缘笑着看向闲云。
“属下明白了。”闲云说道,“薛宝钗失贞,已被赶出皇宫!”
“赶出皇宫?只是这样?”玉惜缘挑眉,难道……
看来他骨子里跟自己是有相像之处的。
老鼠天生就是被猫戏耍的命,不是吗?
玉惜缘想到此处不由大笑起来,“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你先下去吧!”
自己当年知她要参与选秀而设下的计今日终于有了结果!今后几天怕是有好戏看了!
宫门口,两旁侍卫挺立,面无表情。一道朱红的大门遮断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随着一声闷响,笨重的宫门被开启。
“钱公公,你说过会帮我的,会帮我的啊!”一声竭斯底里的尖叫吸引了宫门外街上行人的注意。
“我说薛姑娘,你不要这么胡搅蛮缠行不?”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屑。钱公公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将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宝钗拖了起来,往宫门外扔了出去。
“钱公公,钱公公……”宝钗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向钱公公,但是被那两个小太监给拉住了。
钱公公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厌恶地说道,“薛姑娘,这大庭广众的,你还要不要自个儿的名声啦?你使劲儿闹,看看可会有人理睬你!”
“钱公公,我是被冤枉的,真的!”宝钗一边挣扎着想要冲破阻拦一边冲着钱公公喊道,“一定是有人嫉恨我,是的,一定是的……”宝钗的眼神变得晶亮,“一定是有人陷害我,钱公公,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又有何用?”钱公公轻蔑道,随后一声令下,“给我拖出去,关上城门!”
两个小太监得了命令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劲将宝钗往外拖。
宝钗眼见着皇宫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一急,疯狂地大喊,“钱公公,我给你的银子难道白给了吗?”
“忠顺王爷说的话你都忘了吗?要是王爷知道你不帮我……”
“关门!关门!”钱公公连声命令道,转身之前看了宝钗一眼,然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袍,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
想威胁我?哼……真是不自量力!
钱公公冷哼一声,往宫内走去。
宝钗终于是没有力气了,眼睁睁地看着朱红的宫门缓缓合上,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自己辛辛苦苦地经营,到头来却依然是一场空!
不公平!这不公平!
宝钗泪流满面,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清秀的脸庞脏乱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宝钗终于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思恍惚地走离宫门往荣宁街走去。
“失败了,失败了……一切都完了……”宝钗口中呢喃,全然没有感觉到街上的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上乌云集聚,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秋风卷着湿意迎面而来。
街上的行人都跑了起来找地方躲雨,一时之间街上只剩下宝钗一人在雨中落魄而行。
大雨洗掉了宝钗脸上的污垢,宝钗发丝披散,似是一点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本以为有了忠顺王爷相助自己入选是十拿九稳,却不想机关算尽仍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