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穷百出
我挥手让小二上了两碟简单的下酒菜,打了几角汾酒:“来,周老板,这次苏某请客,待若真能有幸与周老板为邻,定当另再隆而重之。”
周福生兴趣缺缺,几次想走,都被我故意东拉西扯的留住了,又硬是要请他喝酒。他碍不过脸子,喝了几杯。
“哎,说实在的,常平有你和丁老板两家镇守,小弟哪能插得下脚?若不是我那间小面馆生意日隆,一时舍不得自家的心血,这才不得而为之。”
周福生道:“苏老板说笑了,小号微薄经营,哪能与丁老板相比。”
我哼了一声,假装有了几分酒意,压低着嗓门凑近他:“其实呀,丁老板。。。他早就看上我那小店了。一直想盘下来。只银子给得不痛快,兄弟便不乐意了他。”
“丁。。丁老板想盘你那店?”周福生将信将疑。
我斜乜了他一眼:“我那店虽是小,可客量如何?生意如何?说句公道的话,那店面在前任老板手里,确系值不得几个破钱,可到了我苏涵手里后,这常平有谁不知晓?丁老板他呀,看中的不是那一片地方,而是另有眼光啊。”
“哦?原来苏老弟想要将那店盘出去。”周福生始终是生意人,似乎来了点兴致。“丁老板财大气粗,想来出手也不低。来,苏老弟请再喝一杯”
我又喝了一杯酒,酒气涨到脸上,火烫烫的,心里却很是清醒的。幸亏这时代的酿酒技术还不高,醉不倒我的。
“周老板您在常平经营酒楼多年,你说,我那小店可值多少?”我抛了这个问题去探探他的底。
“唔,苏老弟您那宝号,虽是小了点,却胜在有了名气,生意又是日益红火。丁老板至少能开价到400两吧。”
我心一凛,原来他们眼里才只值这个数,离一千两可有点为难了
横了他一眼:“我以为周老板与丁老板多年知交,却也是猜得不准。你忒小瞧了苏某人的店了。”
右手曲起中间三指,朝他比了比:“是这个数。”
“600两?!”周福生倒吸一口冷气:“够大方的。苏老弟却为何仍是不同意”
我嘻嘻一笑,装了个醉态:“其实,丁老板不过是相中了我的宝贝罢了。这个价钱,我自然是不肯给他的”
我醉熏熏的样子在周福生眼里肯定是认为我在开始说胡话了。
“苏老弟,此话何解?”周福生给我满上一杯酒。
雅间再没别人,但大白天的,我也不怕他会耍什么花招。冲着窗外,对面的大庆楼里有人影一闪,快到我还没看清楚,那人便已是躲在柱子后面了。
我假装醉得利害,嘟喃着趴在桌上,手袖下却丢了一个小盒子出来。
那盒子滚了几下,啪的一声开了。
“呀,老弟您掉东西了。”周福生蹲下捡起来。
我跳起来,一把抢了过来:“你,别动我。。动我的宝贝。哼,丁老板,这宝贝可。。。可不能让了你。”
“苏老弟您醉了,在下是周福生那。可不象丁老板那样要图谋你的东西。”说着要过来扶我。
我哪能让他来扶,转身坐到另一边:“别,别以为我不。。。不知道。你就死。。死心吧,这五米兜神石,说什么也不能让。”
说着摇摇晃晃的要站起来:“唔,差点被你得了手去。。。我就知道,你要这块宝石。。。去压制那同福酒楼。。。惹得我生气,我便。。便借了给他,堵你。。。堵你的龟背蟾蜍的大嘴去。。。。”
我哼哼唧唧的,毛手毛脚的将盒子放回怀中。
“我走了,你。。。。你。。。不可拦我。”
“苏老弟等等,您醉得利害,做哥哥的叫下人给你备辆车。”
不知周老板会不会心里很是肉痛,我“醉”得无法结账,还要他雇马车送我。
我满面通红的回到住所,将侍女们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伺侯,喝了两杯参茶。感觉大是好多了。
心里又羞又愧,白做了那么多戏,那周老财却是不上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当手段,自己见他欺负弱小贫穷,才临时起意要骗他一把。回想自己刚才在酒楼里的可笑弱智表现,顿时无地自容。
还是算了,明天再找那大庆楼丁老板谈谈吧。
他原就有意要拉拢我为他做事的,实在不行便向他打个借条签个契约什么的,尽可能多的凑多点银子。
待吃过了晚饭,掌灯起了灯,看门的杂役来报,说是有客人来访,是大庆楼的老板丁有庆。
来得好哇!我赶紧请他进了厅堂坐下。
丁有庆四十来岁,看着很是精明强干的样子,他一坐下便开门见山:“苏老弟,老哥这次来,仍是想和您谈一谈贵宝号。不知你的心意可有转了?”
我暗暗心喜,看来他今日看到周老财主亲自招待我的情形了。要知道,周福生是有了名的吝啬,别说请人吃饭了,连自家小舅子来了,钱银都照样算足,分文不少。
“唔。。”我沉吟片刻:“小号简陋,虽是不值几个钱,却是小弟吃饭的家当。原也不大想盘出去的。。。”
见我语气有些松动,丁老板赶紧接话:“这个老哥哥自然晓得。断不会亏待老弟的。承若老弟看得起到敝店出掌,那年息自当比你这小店的好些。”
我摇摇头:“不瞒老哥,小弟有心往京城去游历一番,以增见闻。说不得一年半载的才回得来,若是有幸得以留京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小店也就不便打理,是以。。。盘出去换些银子也尚未不可。”
那意思是,我是准备上京城打秋风,买官去的。你若出价,可得高点。
丁老板满脸堆笑道:“呀,那苏老弟可是前程无可限量,老哥哥却是现在才得知,难怪周老板亲自为你洗尘迎送了。”
我微笑:“老哥哥信息倒是快嘛。不错,周老板今日问了贱号的要价。”
丁有庆面色微变:“那,苏老弟可是许了给周家?”
“那能呢!这事一时三会的那能就定下了。小弟想着与丁老哥的交情较之周福生的早,是以也得听听丁老哥的意见”
丁有庆嘿嘿一笑,听得出我的弦外之音。
“周福生他许了你什么价钱?”
“承丁老板对蔽店青眼,您认为值什么价?”我喝了一口茶,决定先看对方出牌。
“老周那人,我是知道的,他最多出得300银。”
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对手。丁有庆与周福生素有宿怨,相互间对各自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
“苏老弟,我丁某人愿予400两。”
我不动声色,淡淡地道:“看来丁老板对周老板了解不多呢。”
丁有庆看着我:“这个价钱还是公道的。”
“丁老板,蔽号虽是小,可每月至少有50两银子的进账。况乎挨着官衙,那官家生意可不少。贺大人清廉正直,为人又好。小弟机缘巧合,蒙贺大人不嫌,才得这千金价的赠字,又得以结识名儒豪客。”我停下来,看着他微笑。
丁有庆哈哈干笑:“就凭周福生这刻薄吝啬的性子,怎会有苏老弟的福气能结交官阶?”他说道:“这样罢,他出多少,我总比他高出100两,你看如何?”
我皱起眉:“承丁老哥看得起,这样吧,若你出得1000两银子,小弟这店子让予你也无妨。”
丁有庆脸有异色:“这。。。苏老弟是抬举丁某了,外人看老哥这几年似是越做越大,却不知开支也大了,钱是没赚到几个,倒是我那大庆楼运转几近不灵了,这1000两。。。。老哥可是。。。。拿不出来。”
我笑了笑:“那便算了吧,这1000两,说不定太府州的沈老板是有兴趣的。”
沈家的生意遍及大周,油米布绣食银漕,雄霸南北。由于常平地处缰辟,因此沈字号的酒楼并没驻进来,这才造成了大庆楼和同福楼的无王为大。
丁有庆苦笑:“看来也只有沈大老板才有这个财力。唉,或容老哥再想得两天”说罢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