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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隔天才签到了潘老板的酒楼转让,由于有过经验,我轻驾就熟,一切条文协约、交定、中保与及官府备案,皆办得妥妥当当。
潘老板原以为我年幼好蒙的,想要手脚骗我多些银子的,料不到我熟稔如斯,尤如老手,他一时失了掌控之势,顿时节节败退,被我砍到了一个很好的价钱。
高兴之余自然在客栈召来了一顿大餐,与刘胜、轻影同贺,当然也不忘了在避于万花阁那忽儿身心俱伤处于休养的闵宗元,雇了个细心的小童过去照顾他。
柳凡儿去香山回来后,得知我开了间酒楼,好不羡慕,再次请我帮他向皇上面前美言搭线。
要知我但听到皇帝的名字都心惊胆战了,那还敢再去见,好在楚锦珏有的是办法,他既然承诺了要助我,柳凡儿的事待我寻到机会请他出手相助,还是很容易办得到的。
这几天里我都忙于原潘家楼的装修返新工作。
潘家楼共有两层楼面,是传统的酒家形象,面积还是挺大的,砖石结构,上下两层共摆得下六十张桌子,可同时招待二百余名食客。
林凤泰早早就将银票送了过来,隔三差五的还会过来看看装修进度,他概不干涉我的工作,一切皆由我作主定夺,见我店面设计与往常不同,不由地啧啧称奇。
我暗有些得意,惯常的酒楼千篇一律的设计摆设大同小异,毫无特色。我这次只定了些高档的丝质布料回来,悬梁而垂,请工匠画师在上面或绣或画上些意景之画,有效的分隔了空间,既高雅贵气,又不显空间逼狭,就连椅座都被我套上颜色的桌布。根据消费心理学,餐厅内红色是最能吸引顾客消费欲望的,但若是太红,一色全红,又是不太妥当。
彼费我一番苦量,最后选用红色白边的粗纹桌布,那酒家常用的凳子弃之而不用,改成了有靠背的椅子。又设计了白红色相衬的椅套,呼应出红白为主的台布。从大厅门中望进去,非常鲜明好看。
我不仅没有解雇原有的伙计,反而都给他们涨了一倍的工钱,又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培训和要求。
有些服务观念与传统的不合,但他们看在高薪优厚的待遇上,都忍了下来,很是听话。
大厨师还是比较好办的,刘胜原来就轻驾就熟,他这次操刀上阵,协助我培训和调理窝底、材料采购等,确实为我分担了不少工作。
轻影却是瞧着事事新鲜,样样好奇。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很快就我对她的要求进入了相应角色。
毕竟是出自内宫,又识字,比起小月她更是上手得快。往往一举反三,一步到位,令我满意。
又发了请贴,邀请了楚锦珏和景王到场观摩指点的。
这两人是相约一齐而至,对我的酒楼评头论足一番,景王虽然不乐于见我抛头露面,但见了我的酒楼铺面设计,脸上还是不由地露出惊艳之色。
楚锦珏对我之能早有所料,此时还是忍不住赞几句:“小涵此法甚是妙,只是用几匹不同色彩的布料,所费不多,却使得店内立马就灿然辉,气派贵重。”
我大乐,嘴上却谦道:“那里那里,只不过银两预算不多,马虎将就了,小店陋俗,还请两位贵客多提建议。”
景王转巡了一圈,说道:“苏公子此举,开业之际,必然名动京师。”
我一凛,他这话是提醒我,别太张扬了,以免又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楚锦珏嘻嘻一笑:“苏公子在常平,开业之际是轰动了整个寒度关呢。想必她这次有更高明的手段了”
我也笑了,他果然对我了解。
制造出轰动的效果固然为打响招牌揽来生意,但处置不妥当,惹来皇帝的注意就不好了,这里毕竟不同于常平。况且我才刚脱出虎口,余悸没定。楚子介闻风而动,好奇心一起,只稍加打听就不难知道我了。
不过,我也预料到这一层了,所以决定好自己低调地背后操作指点,将刘胜推在前头出彩。
别看刘胜虽然不赞成我女人家这抛头露面、叛径离道,但得我肯折中低调,不惹这许多麻烦,他心里自然是高兴,挽手相协之时,大有摩拳擦掌,一展身手之态——看来,他对这行业也是很有热情的。
然而,再怎么细致防事情并非完善。
我想起那个骁努人,心头不由地蒙上一层忧色,就怕他来了。
那日刘胜不愤他对我无礼,以身躯遮挡在我面前,难敌他冷飕飕的一眼,心底冒起了寒气,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事后他对我说,那是一股骇人的杀气,与他只对视一眼,尤比战场腥血更甚,可见这人来路绝非简单。
我眼见当日时势不妥,当即向潘老板告辞,言明第二日再来。
待到我第二天与潘老板谈好了转让协议后,在中保人面前交割完成,到地方官衙拿了授信,兴冲冲的走出街来时,遇着潘家楼楼下有几名骁努人正牵着骆驼在门前守着,那年轻男子正对着那张贴纸通书冷笑。
我吃了一惊,意欲避走已是不及,又是撞正他一双冷森森的眸子。
这时刘胜正好不在我身边,我又正是喜庆上头,瞧他一副高深莫测的冰冷表情,着实如一桶冷水浇过我头上,泼灭了我的兴致。
心不甘服,硬起头皮瞪了他一眼,哼了两声。
身后听到一声轻冷的笑声,接着一句:“原来是换了新东家,着实可喜可贺呀。”
我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后因一直忙于每日繁琐,倒也没再细想了。只是晚间睡前,偶有一股说不出的阴霾蒙在心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至被景王这么一提,我还想起来,原来一直忧心所在的竟然就是他啊。
话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只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令我禁固,心底生畏。
十天后,我的酒楼开业了!
为了低调,我并没邀请楚锦珏和景王过来助贺,不过,由于我善作广告宣传,早有四天前印制好宣传单张,命伙计在城北城西分头派发。
那页单纸甚是奇怪,并无酒家名号招牌菜式宣传之类,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一话:“这是一家什么店?”底下一句小小的字作备注:“某日某时于城西大街开业,敬请莅临。”
还再三叮嘱了派单的伙计,有人问起绝口不提,只叫他介时过来便得知。
人心都是好奇的,很多人就冲着那句问话,专程跑过来看了,偏我早有准备,装置期间将酒楼用木板围隔着,行人窥不得其中。
好奇心盛炽之下,自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天,半个京城已经盛传开去了,成为许多菜后饭余的谈资,甚至还有好赌之人拿此事作盘口下注,赌新开的是什么店。
到了第三天,派发的宣传纸又添一了行新内容:“明天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店?——明天就知道了!”
结果是,到了开业的这天,人们拿着宣传纸,如潮水般围拥了过来。
酒楼请来了龙狮队,在门前耍舞采青,在鞭炮啪啪声和红碎霄飞中,酒楼阁楣的大匾被除下了红布。
“紫东阁!”
在众人异口同声中正式亮相。
“此名起得甚好。很是有兆头,想必是取之紫气东来之典故了。”大伙议论道。
大门同时敞开,看得见内里以色彩布幌作主体设计,令人眼睛惊艳,瞬时听啧啧之声不断。
刘胜适时的站出来,大声道:“本店经营各式美食和火窝,新张期间三天内,一律半价招待各位街坊贵客!”
两名小二抬出一个立地的告牌,上示着一些特价菜式,价钱果然十分便宜。众人一看之下,议论纷纷:“这掌柜的会做生意,竟将价格都打了出来,真乃前所未有之事。”
“哎,那特价菜是什么意思?你瞧,那上头鹅掌烩菇,标价十文钱,还有那片鸭也四文一碟,上头还写着一碟子有半斤之多呢。划算得很,划算得很”
“那火窝是什么东西?不曾吃过,但写着三十文可供两人吃得饱,可得试试才行。”
人潮拥进,很快就塞满了所有座位,幸得小二们已经训练有素了,虽是忙着忙后的转个不停,但总是有条不紊,不乱不急不生错。备受食客赞扬。
林凤泰低调的立在后堂,看着这火热的场景,顿时眉飞色舞,难抑兴奋之色。
我也只穿着一件普通的长衣,套了件狗毛背夹,站在大门外袖手以观,象是等侍座席的食客,谁又得知,我才是真正的大老板,这眼前所有一切的策划呢。
心中的得意,无加以复。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嘿嘿。。。想不到,紫东阁的老板这般小小年纪,竟有这等魄力”一把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一点的温度,在这暖日融融的春日里,如同一阵寒风,瞬间灭了我的喜悦。
我猛地转身,那日那位骁努年轻人,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