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回
临近点灯的时候,突然听闻楼下传来惊锣声,我推开紫东阁的窗子外往一看,见两人拿着个响锣,在大街上边敲边大声的喊:“京卫威武,酉时封城巡查,有亲投亲,无亲投店,亥时过后仍自街头游荡立时收监”
脚步伐伐,一队执械士兵列队跑过。
众人莫不侧目,议论纷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呀,封城巡查,襄京这许多年来还是头一遭咧。”
又见一骑黑马率着一队士兵匆匆地过来,马上之人形态威武,面色肃然森沉,竟然就是那个曾经要杀我的王铜玲。
只听身旁的食客道:“呀,那是宫中禁卫处的王统领,王大人呢。怎么要劳动他出面查客?”
“看来是有大事儿发生了。”
有些胆小怕事的客人,慌忙的叫了起来:“店家的,结账了。”赶紧儿要走人了。
不到一个时辰,店内用餐的客人们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几桌客人也都显得无心用餐的模样,再看街上瞬时人影萧落的景象,我对轻影、刘胜说:“看样子京中莫不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咱们今晚也早些收了吧,让伙计们早些歇息去”
两人应了一声,各自的安排下去。
三人一同回到客栈,我才刚换了件衣裳,便有小二的来拍门知会:“大官人,京卫处的来查店,掌柜的说了,接了京卫处的令律,但凡住在店内的,今晚一律儿不准离开。”
刘胜赶紧说道:“这个自是晓得。对了,小二哥,你可知这是咋一会事?我听说这京城可十几年来不曾有过这等大事。”
“哎,谁晓得呢,反正是听说宫中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正自说着话,一队盔甲亮熠的士兵,手执金瓜枪械的进来,在客栈中四下游查,一间间的房间打开,看见有客人的房间,便进去查问。
我看见三四名京卫,一名进了隔壁书生高丛的客房内,两名站在门外,隐隐的听得不住的盘问声,可没听得清。
我又扫了一自己跟前的两人,都是表面保持着一派平静,实际有些心神不宁,惊疑不定的模样。安慰了几句,心想待会定是要查过来的,也不急于去张望,拿了本书看,以作消遣。
过不了一会,门外脚步声响,小二的声音:“大人们,这边厢是常平过来的苏大倌人。。。。”
轻影随即应声开了门。
烛光盈亮下,门外站着两铁塔一般的壮汉。
我心怦怦的直跳,站前的正是那位王大人,他,可是认得出我来?若借此机要杀我灭口,只怕也是容易得很。
面上却仍然是一副自然淡定:“在下苏涵,见过两位大人。”
小二指点道:“这位是御统王大人,这位是京都巡守周大人,他二位奉皇命巡查,有话要问,苏倌人如实答应便是了。”
我笑了笑:“自当本份。”
心里打个了突,竟然劳动两位大人同时来盘查。
那王大人目光森森,凝睛朝我打量片刻,似是觉得我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的模样。
“我今日听说京中要封城查巡,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有用得在下,必定言无不尽。”
王大人收回目光:“苏公子哪里人氏?何时来京的?”
“在下常平人氏,闻得京都繁嚣裴然,便是随着安逸王一路同行而来,到此也还不到三个月呢。”
想起楚锦珏先前对我的一席告戒,这回将他的名号抬出来,想来这王大人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果然,他听得我这般话后,不再纠缠,只简单的问了轻影和刘胜几句,便告了一声打扰就要退了。倒是那位与他同来的周大人,啧啧不休。我给刘胜打了个眼色,悄悄的往他手中塞了两页银票,他便眉花眼笑的跟着退了。
隔壁的高丛有点书呆子气,可比较倒霉,被盘察了老半天,还多得轻影暗中点拔了,知道了窍门,才能将帮瘟神送走。
客栈中进进去去的士兵,那周大人端坐在庭子当中,灯火通明。
我扶着栏杆看,刘胜悄悄的掩近过来:“公子,可是今晚。。。。”
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摇摇头。我既放不下小月,又再瞧这眼前光景,那是绝对的走不了。
这一宵里城里来来回回的马蹄声,似乎总不离这客栈左右。
枕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我一直睁眼到天亮。真是思绪万千,乱如丝紊。
直到隔了许多天之后,客栈里的快嘴小二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说:“客官你可知道,那晚发生的事?据说呀”他压下嗓子:“九门有变,换主了。”
九门,那是老百姓对负责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等职能的卫戎部队的简称。
可是,京师依然繁嚣富盛,贩车走酱,往往来来的热闹,与往日一般无样,似乎根本就不象有发生过变故的模样,甚至,就连那一晚,就如同被风吹熄了的那一灭细灰的烛烟,倾刻不复,象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际阳春三月,花团锦盛,绿柳拂肩,暖日熏熏的惹人醉。
城中的纨绔公子哥儿们烟花睡柳、学士文人的附庸风雅、商贾贩夫的珠锱分计。。。处处一片热闹哄哄的景象。
紫东阁的生意是越来越有名头,开业数月来,火窝店的新奇经营之道,惹来不少京师高权达贵们的捧场。尤其,在其他酒楼纷纷效仿亦自推出火窝之后,紫东阁便史无前便地推出自助式火窝店,按时段分三种不同价钱的档次,满足不同层次的消费需求,惹来满城议论。
众人对每人只需交60文,便任选任取感到不可思异,起初还笑我们傻,说非吃大亏不可,可那想到我早在常平之时就取得一鸣惊人的效果,到了襄京这等大城市,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不但没亏,反而狠狠的赚上了一大笔,坚实的为紫东阁打下餐饮火窝界的江湖地位。
我也因此有机会结交了不少权贵名流,是因忙于应酬,反倒没能投多少真实心思在经营里头了。
而林凤泰却对店子经营却很有激情。从原先的隔三差五的来,到后来几乎每日必至,事事亲躬。投入的专注度令我着实的意外。
他家教不是管得很严吗?这回怎么就能天天溜得出门了?
林凤泰说是家严最近出了远门,适巧先生又请了假,于是便得出了许多的时间来帮忙打理生意。
我的生意都交给刘胜和轻影打理。刘胜是做大厨并掌柜的,轻影则是看账本做人事后勤的。两人虽然有些面和心不各,但由于我善调解缓节,工作还算有默契配合的。
刘胜一向视我为主,但见林凤泰每事必问,不由生了几分不耐。然而轻影对林凤泰却一直必躬必敬,非常殷设小心。
我还是刻意的保持低调,只为了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生怕又再惹得皇帝的注意力。可是人生总不能如意,往往在你最害怕着紧着一件事物时,它偏偏的来临了。
这天,我收到小月从常平托来的信笺。字墨殊劣,正是小月的手笔。
原来她得到朱大夫的救治,伤势好得大半,已是能下床了,只是筋骨伤得利害,一时还不能走动太多,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痊愈。
我很是高兴,心想再稍以假日,便将她接到身边来。省得她再孤苦伶仃的呆在常平那偏远之地。
放下手中的书信,我笑颜逐开,对刘胜说:“再过得一个月,便将小月儿接来,到时你们又可重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