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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况曦然轻轻扬手,阻了灵芸沏茶的动作,悠然起身,看了看天,“听过花月错的故事吗?那故事虽然悲凉了一些,但至少玄国灏帝对品瑶皇后还算是有些情意,入了冷宫吃穿用度还一如往常,也颇为在乎她,若有生病,他亦往往会徘徊在墙外彻夜不睡,对于皇后的娘家依旧算是照顾,但对于后来的巴皇后,他似乎便没有这般手下留情了,同样的巫蛊案下场却是如此截然不同……”犹如初秋的风,含着淡淡的无奈悲凉。

谁言往事不可追?年年岁岁,秋风劲吹。多少秋风吹不尽: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今日作歌迎春归,几多歌声,几多伤悲,只见昔日春归处:几度残阳,几度斜晖。

外戚专权!巴皇后一门三将,权势涛天,帝必有提防之心,旦有风吹草动,难免生了以绝后患之心。

呵……况曦然冷笑,她要看的就是皇后黯然失色的表情。只有这般,她才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一种结局,一个用她的血熬成汁的心痛!

裴家势力不过是成群成堆的尸体堆垒而成的高位。裴雨心你凤翔于天又如何?即便如巴若琴般有着身为兵马大元帅的父亲巴诚的撑腰、有着其弟巴贝忻生前建下的不朽功勋,又为灏帝生下三子一女,其中一位还是灏帝最宠爱的太子,也不过最终换得白绫三丈,子女俱亡,你又可比得上她的权势与尊贵?

呵……裴家注定将会为你们所做的一切罪孽,承担所该承担的下场,你膝下无子便是你们裴家报应的开始。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派惋惜之色,接过灵芸替她添了暖炭的暖炉,暖意渐涌,舒服了不少,打量着皇后逐渐苍白的容色,轻言道:“这话虽然听着难受却是不争的事实。您以为弘文只是误杀了一个人而已?我却以为是别人设下的一个局,只怕裴家的麻烦会接踵而至,娘娘也该当心才是。”

皇后神色微动,唇角苍白的几近无力,喃了喃,终是不再言语。她如何不知权势涛天之下的祸害、水满则溢的道理,她所能做的只是好好抓住皇上的心,只有皇上对她恩宠不减,裴家便可无忧,但她怎么忘了《花月错》的典故,富贵恩宠如何?自己与那位巴皇后相比,少了那一段刻骨铭心,更没有为皇上添下一儿半女,依靠的仅是父亲及几位兄弟在朝中的地位,可是……如今曦然却告诉她,外戚专权远不如普通官员人家之女。

咳咳……几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了皇后的沉思,她蓦然抬头,只见得泽帝一脸打量思忖,曦然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去。裴雨心起身迎驾,眼角隐约一丝泪痕,在柔丽之下添了几分怜意。在泽帝的相询之下,只言担心弟弟弘文的案子,不免失了神。泽帝温言安抚必会令人查清事实,从轻判罪,才引得她绽颜而笑,谢言龙恩。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况曦然抱膝坐在廊檐下,仰月冷笑过后,莫名的空寂。熟悉的宫殿少了风姿卓雅的七皇子,纵然景色依旧、布置依然,却好像是一座死城,了无生机。

寂寞无人私语时,那一轮圆月,倾泄出水样光泽与那一片雪融合接纳。雪月清冷,彻骨冰寒,骄傲尊贵如他,曾策马笑天下、铁血震边疆的七皇子抵不过皇权倾压下的无情,父子亲情、手足之义,遇上了高高在上、令人觊觎的皇位,皆成了梦幻泡影的虚无,一旨凉薄的圣旨、满布的阴霾,使战无不胜的少年儿郎退却了无边荣耀,就此步入黄泉,尸骨无存。

悦儿铺满床被,点了暖炉,望到屋外的公主不由叹了口气。

月色下的公主清灵出尘,当初那个巧笑颜兮、可爱善良的况家四小姐似乎已经在那个案子之后,彻底消失了。当年,况佑将军因七皇子逆谋之案,遭受株连,独独只有况家母女未受牵连,反而被泽帝接进宫中,好生看顾。半年之后,四小姐被封为雪柔公主,赠住依风殿。其母蓝衣则为蓝妃,入住芍宫。传言,谋逆一案由况家四小姐举发,于朝庭而言,功不可没,故而泽帝另眼相看。又有人言,况氏母女之所以能从此就享荣华,只因蓝衣貌美如花,姿容出尘,让泽帝倾心,便不顾世俗,接她们入宫伴驾,更传蓝衣恨女儿离宗叛祖、恨泽帝毁家之仇,从来冷颜相待,惹怒帝颜,从此打入冷宫,不见娇颜。

况曦然靠着冰冷的墙面,将凑近她身侧的般若抱入怀中,挠挠它脖子,被养得肉乎乎的爪子轻轻搭落在她的手掌上,与她玩着你抓我爪子、我挠你手心的游戏。

如斯冷月积雪,苦涩的笑陪着月华的色彩在冬日的黑夜里显得清冷悲凉。

悦儿走出屋子,低身握了握公主的手,不由的皱皱秀眉,关切道:“瞧,这手都冰凉冰凉了,快进屋歇了吧,不然病出了个好坏来,又会把那些老太医们急得跳脚,他们暗地里常说谁生病都不怕,可千万别是公主生病便成了。”边说着,边说着努力地将缠着公主的般若拉开,才扶起公主,伺候着她入了内殿。

况曦然笑看了眼缠在她脚边,不断摇晃着尾巴,动作越来越像狗的狐狸,走到了榻边,道:“老太医们还如此关心本宫不成,这话传到父皇耳里,也不怕触了龙颜?”

悦儿笑回:“谁不知宫中皇上最疼的是公主,他们几个老头子呀是怕您生起病来,皇上责罚,掉了他们的几颗脑袋。”悦儿边说边伺候公主更衣就寝,掖好了被子,一直陪到公主有了睡意,方悄悄熄了烛火,小心翼翼地退出,回了自己的卧寝。

在她离开后,况曦然缓缓张开了双眸,神色清明,没有半分睡意,近几日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难以入睡,有些心神不安,隐隐觉得会有事发生,揉揉有些疲惫的眉心,干脆起身,借着夜明珠的莹莹光亮,飞鸽传书一封。

暗夜,鸽子携月色无双,振翅入空,消逝在无尽的黑暗。

阴暗、潮湿、恶臭,浮在天牢之内,勾勒出无望的空间,令人作恶。

莫陨是熟悉这一股味道的,他曾是天下名捕,抓过多少人入狱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更何况后来自己都啷当入狱,亲身体会过人在牢中的滋味,踩着一地的冰冷,绕过弯曲的牢房通路,站下了脚步,一间看上去比其他干净很多的牢房,狱中的裴弘文穿着一身的囚衣,慵懒斜靠在稻草铺成的破床上,嘴上叼着稻草,半眯着双眼,透过高墙上方的小方窗,仿佛看那一湖春水,碧涛荡漾,燕鸟点水,他一如入狱前的洒脱不羁。

莫陨手持公主的令牌,天牢中的狱卒自是给了面子,更况且里面的是当今皇后之弟、裴相之子。关在牢狱之中,谁晓得是不是只为了给百姓做个样子罢了,在狱中也未受多少委屈,此刻公主派人过来,必不会有所为难。

“你来了?”裴弘文吐开稻草,招呼道,“可有带我最喜欢的酒?”

莫陨道了一声有,带真从身后变出只酒葫芦,葫芦嘴打开,满溢的酒香,令人沉醉。

裴弘文取过酒,灌下一大口的酒,大呼好酒。一壶烈酒、两个好友,未言他话,直至喝尽最后一口酒后,才问道:“莫陨,从与你结交开始,未曾问及你的来历,如今看来你是雪柔公主的属下,是与不是?”

莫陨点头,未曾否认。他与他从结交为友之始,便是一局事先部署的局,他不可否认。

“那我们是朋友吗?”裴弘文问道,看他的眼神未曾改变,一如当初。他宁可愿意相信莫陨与他交友的心是真的,雪柔公主的属下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从未变过!莫陨一生从不轻意交朋友,可一旦交了便是永远的朋友,生死可托的兄弟!”他虽为奉命,心却是真的,看了裴弘文一会儿,开口,“弘文,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说实在的,我倒是想在这里住长久一些,外面的天地还不如此处干净……”裴弘文笑道。裴家是一处怎么样的地方,他如何会不知道,所以自己宁可放任自己游戏人间,也不愿随父亲的心意,入朝为官,身处汲汲营营之间,迷失自我,失去方向,自此身不由己。

“公主让我转告你,她说:世上十有不如意之事八九,每个人都有自个儿的难处,你的才华不该珠玉蒙尘,虽然如今的朝廷大不如以前,但是她知道百姓需要有些廉政清明的好官来替他们做一些事。同样的,莫陨也不觉得洁身自好、闲云野鹤是好的做法,好男儿必当顶天立地,为民请命,方不失为人一遭。”莫陨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函,放在他的手心上,同时塞给了一个火折子,慎重道,“看后即焚,希望再次相见会是在你该在的位置,我们可以广阔天地间把酒言欢。”他该说的知已经说尽,他不愿看他沉沦自己,掩埋自己的本性,只盼公主的一席话能点醒他。

“朝政混沌,雾霾沉沉,没有明君圣主,有再多的清廉之官又有何用,白白送了命而已。”裴弘文接过信,未看半字,“况且你是知道的,我的心不再于此,心死之人,哪来的心再为民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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