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小官心疼自己的这个女儿,从懂事开始,便被我用计放在了裴家,在裴雨心身边,为奴为婢。从小到大,她一直很懂事乖巧也从未求过什么。谁知她对裴弘文日久生情,她说她喜欢上了他,她说她心疼他所承受的一切,她说她知道他其实是个难得的好人……所以她求我来见主子,请您放过他。”卓帆说起从小不在身边的女儿时,眼中满满都是宠溺和心疼,每每想起,他这个做父亲的总是对她有些愧疚。自己的女儿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这个做父亲的人还能说些什么,只想要照顾到女儿的心思!人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都看透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啊。

“可惜了你女儿的一片情义。她纵然清秀可人,他亦难以爱上,必竟爱而不可得是人生最苦,他的心不会落到你女儿身上……这些年她待在裴雨心身边还是没有参透?她与他只将会错过。”他踱步走向卓帆的身侧,亲手递上了茶水,“卓大人爱女心切,本少自是明白,也谅你之苦、感你之情!放心吧,我本就不打算动他,故意做个样子让裴相着急罢了。况自有人会想方设法救他出那牢狱之苦……冬试快了,你安心办好那事便行,其余的勿须牵念。”

卓帆双手接过茶盏,再三谢恩之后,方细品茶味,心中也呼出了一口气,他暗暗跟了他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脾性的,他虽然会偶尔阴晴不定,但绝对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他从来不是心狠的人,只是很多事情都在默默推着他往不想走的路走,若非当年的变故,他应该还会是那个光明烛照的朗朗儿男,笑咤天下。

韩尘送走了卓帆,回位落座,随手抽了一张冷银梅笺,提笔写下了‘冷月雪竹之夜,匆然一别,擅取青笛多年所系之蓝魅琉璃珠,皆因见此旧物似故友归兮,心下凄然。昨夜朗星月明,仿若那日之景,念及此事,忽觉冒昧,故而提笔作画,赠予公主以示歉意。’后取一信封提笔落字‘呈。雪柔公主亲启’,唤来候在门口的小业,将信连同‘彼岸江山图’交予他,吩咐他待明日画干墨收之时,让宫中的人送交公主。

金乌落沉,红霞染尽天边浮云,颇有夕阳无限惜黄昏的叹息。

韩尘负手于楼阁之上,傲视不远处气势恢弘的齐瑞宫城,薄唇冷挑、星眸生寒。那座冷寞无情的帝家一手将他推进了冰寒彻骨的茫茫雪色,从此冷了心、淡了情、种了恨,从此步步惊心间,踏着地狱炼火步入人间,清洗罪孽。

天际的最后一丝余辉也消逝在了苍茫天地间,渐渐月色上扬,跃入黑暗境界,给消极的沉夜重新带来了一线光明、一段期翼、一个未来。

碧池如墨、映月沉沉,水榭宁静,静得只剩下了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况曦然斜倚在临水的亭椅上,青丝如瀑,眉间的额际垂着一粒小拇指大小的紫玉珠子,柔美清灵。

她细望着‘彼岸江山图’,心中隐约不安,一幅彼岸江山图、一封信笺,今日傍晚时分,便出现在了她的妆台上,问了殿中的宫人们,皆无人知晓是何人何时所放,小舍他们几个心下担忧,今日只是送信尚是罢了,若是改天派了刺客,那可得了,重新吩咐了所有人,加强巡卫。

一枚宫灯、灯光晕染色,映显着书上的图与字,万里江山纵横之间,隐显几分敌我对垒,一步错满盘皆输的紧张气氛。

《彼岸江山图》中烟波浩淼,江岸边开满了至纯至蓝的彼岸花,花开随风,充满了无边的怨泣,不远处是连绵山河,无尽无止,隐约如两军对垒,杀意冲天,那分明是一幅含恨复仇之作,彼岸乃是地狱之花,鲜血汲养而绽,本为血色之红,只是又云曾有一魂魄路过彼岸花畔,洒下了疼惜之泪,为花而泣,知花之苦,彼岸感其之泪,愿为那魂退尽刺目血红,绽其净蓝之色,只因是那魂魄及是天下至尊,被人所害,为护他而死者,人有千万,故而其魂不甘,恨意冲天,故与彼岸心有所感,为其泪落,他在花海结庐,只待得天理循还之日,仇人在几年之后,终得报应,路经此途,刹那彼岸绽放,刺目鲜红,如同血海洪涛,花枝缠魂,每日食其一点精魄,经千日折磨,魂魄俱散,那至尊之魂方含笑解脱。

况曦然微微凝眉,心中有些奇怪的念头,韩尘以《天下》引她现身,紧接着黄昏便有那日银面男子的信函及画作,天下、江山……天下江山……他们两者之间必有牵连,与上官羽晟必有极大的关系,那么……他是不是还活着,在背后默默主宰着这一切的发生,步步行来,意夺天下江山,报仇雪恨!

“公主,天多冷,快进屋睡去吧!若是着了凉,苦的可是自己!”悦儿从回廊一角转出,看着公主的模样不由叹气,今天她是伤了回心,病未好全,还真怕她再引出个病根来。

“今天的胸口中有点闷堵,所以今晚就在水榭住下了,既是你来催了,替我关了四周的窗子,再生个暖炉便可以了!”她慵懒起身,放下了手中的画卷,幽幽叹了口气,望望悬在天上的那一轮弯月之后,幽幽叹息,“悦儿,你今天也是见过韩尘了,你觉得他会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似乎是神秘而优雅的,所有的事都似乎只是随心所欲,偏又《天下》一计,引来了她与上官翌的出现,他们都像是被他设在了局中的人。

悦儿一扇扇地关着窗,听完公主的问话后,细想了一会儿,方才回道:“奴婢也只是远远地见了这个韩尘,只是偶尔也听过宫中的一些侍卫、大臣们在闲谈时说起过,说他是一个才倾天下、富甲天下的男子,一句‘若问天下才、试向披云寻’便让不少女子趋之若骛、情倾于他。奴婢本是不信,以为二公子的才情容颜皆是上上等,可今日一见韩尘……公主您可别说奴婢浅薄噢!”见她颔首,笑道,“方觉二公子的容颜及不上他。匆匆一面,他给奴婢的感觉如旭日晨光、光明烛照,浅笑淡言之间,几乎让人沉沦。”她在回忆里浮出的笑靥,如不远处正站着翩翩少年,似水温柔,分明对韩尘的印象不差。

况曦然拨弄着手中的紫玉镯子,反问:“若问天下才,试向披云寻?他会有那么简单吗?光明烛照、心境明透之人,如何建树此般地位?”她丹唇微微上扬,清灵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冽。

“哎,我的公主殿下呀……奴婢倒觉得您不要想太多。世间之人润和良善也好、心怀诡策谋略也罢,只要是心怀天下、泽济苍生,奴婢都会觉得他光明烛照,开仓振灾、平沙盗、助渔民、辟官道、通商贸,哪一件不是为了天下百姓,所以啊奴婢说他是光明烛照之人,一点也没有错啊!”悦儿一面说着,一面关上所有的窗户,“公主,您还是早点睡吧,若是有事唤一声,奴婢让小忘、小忧在屋内伺候着呢!”转身取梨花香一颗置于炉盘内,清香淡和,如立于千树万树梨花开之间,身沐香林,沁人肺腑。

悦儿缓缓退出了门,叫来两名宫女,放低声音吩咐:“小忘、小忧你们小心伺候着。公主这些日子,身子骨有些弱,万不能让她再受了风寒,多注意些动静,随时唤我。”

“奴婢遵命!”小忘、小忧央了央身,进屋伺候。

“小曦然……”飘逸如丝的声音,仿佛来自天界的呼唤,清朗悠远。

“晟哥哥?”白衣胜雪的长袍,在黑夜月下轻舞衣袂,飘然如仙。

上官羽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的悲伤,张开双臂承接了眼泪涓涓,向他奔来的曦然,用怀抱去温暖她颤抖、哭泣的身子。

“晟哥哥,你怨不怨我?”她无比珍惜地握紧了他修长好看的手掌,眼泪一滴一滴跌落在他的手背上,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用期待眼神凝视着他,“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嘛?到时我们离开钥月城,从此携手苍海桑梧,天下为家……”她厌倦了纷繁的尘世,只想游遍天下名山大川,洗去满心的苍凉无依。

“对不起……我做不到了,你也是一样。傻瓜,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上官羽晟抚着她一头乌黑的云丝,悲伤地笑着,“我们走到了这一步,谁也回不到原点、回不到最初了,你该明白的!你答应我……替不死军洗去冤屈,我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情,再也没别的要求了……”身影一点一寸的逐渐淡淡的、轻轻的、隐隐的消失,直至只剩下了无尽的黑夜。

“不……不要走,我不要让你走……晟哥哥,别丢下我,求求你……”睡梦中极不安稳地叫唤,紧闭的双眸中不断流出晶莹的眼泪,“不走、不走,好不好?”

潇湘月浸千年色,梦泽洇含万古愁。别有岭头呜咽处,为君分作断肠流。她声声悲切,犹如杜鹃泣血而啼,划破了寂静无声的月色,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忘被公主一声声悲凄的呼唤从梦中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瞧到公主在睡梦中不停的哭泣,伸手舞动着向要抓紧什么似的,吓得立即从凳子上弹跳而起,叫醒一旁的小忧后,齐齐走到榻前,轻声呼唤:“公主、公主……”

况曦然终于煽动着浓密的睫羽,睁开了略带倦意的双眸,眼珠子在屋内转到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她们二人的身上,心中有些失落,却随即掩去了伤心,在那无暇美丽的两靥上浮上了苦涩的淡笑:“吵醒你们了,做了个梦而已。”

“公主,您可吓死奴婢了。”小忘嘟起可爱的嘴巴,不过神色却是一松,“您要是再昏一次,悦儿姐姐她非骂死奴婢不可!”第一次感受到公主心中的悲伤,刚才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呼唤,竟是那般的令人纠心。自从她入宫开始,便分派在了传说中的依风殿,步入其中的第一天,她就在担心、害怕伺候不好民间传说中的狠心公主……后来才发现其实公主算是宫中最好伺候的主子,看似清冷,实在待他们下人极好。如今看到公主此般模样,莫名的心疼。

况曦然理了理云鬓,望了眼窗外,天已有些见亮,也不愿再睡了,由小忘和小忧伺候着起了身,梳了个简单的装束,看到自己在菱花镜内的泪痕时,苦涩无比。常常对自己说:不许哭,哭了只会让自己变得更软弱、哭了只能证明自己向老天认输了。

她拭去自己的眼泪,将自己的心情归于平静,令小忧取了白色绣月裙在自己的寝宫,她只喜着白色,只要是不出去,她更换的所有衣裙都是白色的,不过这些的白色很衬她的极美却又极和淡冷清,悦儿每次都难免劝道:“白衣太过孤冷了些,公主便是在自己的宫中也需配得几套各色,衬些喜气才是,颜色素了,心中的郁结更难化了。”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