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日光在墙壁上洇开一线光亮,从清晨到日暮,也不过手指长的暗黄。
初九已经抱膝蜷缩在墙角整整一天。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缝间露出一角残布。
这是她从姑姑身上撕下来的。密信传递之法姑姑曾经教过她,是以当姑姑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时,她便明白了姑姑的意思。用血抹过布面,上面现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初九一字字读下去,读到最后心事堕入极北雪原最冷的深渊。
东璃公主,杀母之仇,步步为营,倾覆秦氏。
这不仅仅是姑姑的意思,更是母亲手下天盟所有部下的心愿。
权力倾轧,红颜凋零,亡魂枯骨,情义恩仇,这些也许跟真正的东璃公主秦怀暮有关,却跟她一抹现代来的游魂没有半点关系。她不愿搀和这些是是非非,重蹈前世覆辙,可命运兜兜转转,姑姑为她而死,她却不能再任性的摆脱这份责任。
初九看着墙面上寸长的光斑缩成细细一线,眼底的莹莹波光终于一点点沉静下去。
手掌用力然后松开,一抔粉末辗转散落。
她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慢慢展开一个薄薄的微笑,眼神森寒。
黎雪赋站在紧锁的地牢外,带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望着一身狼狈的初九,笑道:“怎么?那女人归西了,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在这里跟老鼠虫蚁作伴?”
初九看了她一眼,目光沉凉,冷嗤,“黎雪赋,你少在这里冲我乱吠,即便今日我卑微至此,韶无音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黎雪赋立时火气上涌,她家世贵重,血统高贵,自负美貌才华,自见到韶无音第一面时就心仪于他,原以为凭自己的魅力很快就能征服韶无音,却没想到,韶无音不曾正眼看她一次,却对这低贱的丫头青眼有加。
每次想到这一点,她都恨不得一刀刀活剐了初九!
温柔娇弱的外表下潜藏的乖戾暴烈性情,在感情上遇到第一个敌人时悄悄露出了端倪。
她狞然笑了笑,吩咐了看守的弟子几句话后转身离去。
那弟子得了命令,打开牢门,把初九带出来绑在了刑架上。
黎雪赋悠闲的坐在一旁,吹了吹手中的茶,一笑嫣然,在这摆满了刑具的刑室里显得森然恐怖。
她细细抿了口茶,动作优雅的放下茶盏,拿起被盐水泡过的鞭子,甩了甩,发出撕裂空气的脆响。
她一步一步靠近初九,在初九三步之外站定。
然后,她扬起鞭子,一鞭鞭抽了下去。
第一鞭,打在初九左脸,带起一串血珠,留下一道殷红。
第二鞭,抽在初九右脸,皮开肉绽。
第三鞭,甩在初九心口,剧痛袭身。
第四鞭,第五鞭,第六鞭……
数不清的鞭子落下来,打在初九身上,渐渐地血染透了衣服,伤势严重的地方已经皮肉外翻可见森森白骨。
可她紧咬的牙关只泻出轻微的嘶气声,额上一层层沁出的汗朦朦胧胧,模糊了从狭小的窗户里漏进来的一缕微光,却映亮了那双深湛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