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被抽打了多长时间,初九整个人已惨不忍睹。
衣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鞭子席卷过的地方裂开一道道口子,血肉模糊。骨头从伤口中展露点点苍白,每一鞭的挥下都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斗,可那双眸子,渐渐凝结只烈的光亮。
黎雪赋终于玩够了,放下鞭子揉了揉手腕,志得意满的笑了笑,走出了森寒的地牢。
初九还被绑在刑架上,垂着头一动不动,半晌,积攒了一点力气,唇角微勾,在一室空寂里淡淡开口:
“看了这么久,对这效果还满意吗?”
从地牢狭小的天窗里溜进来的风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刑室落针可闻。
只有一角黄衫静静伏在拐角,不动不摇。
长时间的沉默后,那人终是按捺不住,走出阴影,迈着名媛叔女的端庄步伐走向初九,“坦白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满意。”
她伸出纤纤一指,沿着鞭痕在初九脸颊的伤口上拂过,用一种怀念的力度感受着这手指下刚刚干涸的血再次流动,眼波流转,生出桥柔的眉态,“这伤口,一定很疼吧?看不出黎雪赋柔柔弱弱的,下手怎么这么重?”
“所以说,黎雪赋这枪还是很好使的。”
“……”凌品鸢滞了滞,眉梢轻挑,抿起一抹笑,“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把话说开了吧,如今这谷里你也呆不下去了,不如我们来谈笔生意如何?”
见初九不说话,她又道:“你没兴趣的话,不放我们先来听个故事调整一下气氛。”
她站立的位置正是一束阳光的落点,金黄色温润了她的脸庞,却也挑染出她眼中的隐而凉,“十四年前,一直隐世独存的医谷迎来了一位新客人。那女人遍体鳞伤的闯进来,怀抱着襁褓,在成功闯入医谷后,独力难支,不敌执法队围攻,最终被打入了地牢,按照医谷谷规,女人理应在三日后执行死刑。然而三日后,在押往死刑台的路上,那女人劫持了谷主,以谷主为质退入书房一天一夜,并在次日与谷主双双步出,从此带着襁褓里的婴儿在医谷一隅安顿下来。”
“这件事成了医谷里人人皆知的‘秘密’,一年后,所有知道当日事端的人都被谷主秘密处死,从此这事便成了一抹落宏,化作纯泥寥然无迹,再无人知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谷主百密一疏,却不知那日有一个因为偷懒而昏睡在书架后的仆人也在书房内。那人偷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心知自己不小心触及了某些隐秘,命不久矣,事后提心吊胆的守着这秘密数年,终于熬到年老,离开了医谷。”
“很多年以后,有人找到了他,重利许之,很快,他透露了那日情形。原来,女子为了能有个栖身之所,拿了一件无价之宝去和谷主做了交换。”
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凌品鸢细细观察着初九,没发现她有任何反应,蹙了蹙眉,眼睛一转,道:“可惜,女子以为能平静的在医谷生活下去,那谷主却是个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的人,他为防宝物下落暴漏,为女子下了蛊,蛊虫在女子体内,日日蚕食她的身体……”
初九身体的骤然僵硬落于凌品鸢眼中,她忽然捂唇打了个哈欠,道:“哎呀呀,昨夜没有睡好,有些乏了,看你也没有兴致听下去,我还是回去歇一下好了。”
在心里默默数着步数,当她一只脚已经跨过刑室门时,初九扬起了头。
凌乱的发里现出影影绰绰的眸光,模糊却凛冽。
“凌品鸢,我们谈谈。”
喝下苦的涩人的药,段言宸摇动轮椅停到门口,阿烨出去安排接应事宜,那位前辈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安排躲在前辈的院子里,等待着。
他对着阳光的方向抬起右手,望着日光映照下微红的指尖静静出神,良久,锋利的唇角弯出一抹极静却也极魅的微笑,语调淡淡似微风吹落的一朵海棠。
“终于,等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