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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朝门外看了看,确定琴芳下楼了,才赶紧扶起杜亦雅。杜亦雅从小被爸妈捧在手心,视为珍宝,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身逢乱世,对于社会的阴冷黑暗,她以为她懂,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无知与懦弱。那些融化中西文化的知识伦理,如今却是她最大的讽刺。

杜亦雅靠着桌子坐了下来,栗子给她倒了一杯水。琴芳就这脾气,她们早就习惯了,今儿个对杜亦雅的态度还算是不错的了。要换做平日,她早就叫人把杜亦雅收拾一顿了。

此时此刻,唯一能让杜亦雅感到温暖的就是眼前这个叫栗子的小姑娘了。栗子今年十六岁,比杜亦雅还要小四岁,她是被她养父卖到这里的,那年她才十二岁。不过栗子已经淡忘这些伤痛了,说起来时很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她眼里瞬间闪过的忧伤却没逃出杜亦雅的眼睛。

杜亦雅没说话,握着栗子的手,试图安慰她。不过栗子却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谁在意呀。倒是你,一看就知道是被骗来的,既然来了就要想办法适应。芳妈妈对你的态度还算不错的了,以前也有姐妹这样哭啊闹啊的,教训没用的话,芳妈妈就让人把她们带走。据说是被装进猪笼,然后扔进江里喂鱼去了!”

杜亦雅听得心惊胆战。进猪笼丢大海,这不是旧时代用来惩罚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的手段吗?现在是新时代了,怎么还有人在用这种酷刑。杜亦雅惊鸿未定,栗子又接着说,“芳妈妈整人的方法可多着了,姐妹们可都怕她了。要想保住小命还是只有乖乖听话,你也不要跟她作对!”

不跟她作对,难道就要依她夜夜去陪客吗?杜亦雅啊,杜敬渠的女儿怎么可以落为娼妓。栗子见她一副宁死也不屈从的摸样,又说道:“刚来的姐妹哪个不是这样,可是能有啥法子呀!小命都不保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而且也只有乖乖听话,以后才有机会逃出去呀!”

栗子的话倒是让杜亦雅清醒了一些。是啊,只有赢得了芳妈妈的信任,以后才有机会逃出去。可是顺从芳妈妈的话就意味着失去女儿家最宝贵的贞洁,这怎么可以。

“那栗子,你。接客吗?”说完杜亦雅就后悔了,暗暗责备自己口不择言。

“我还没那资格呢!”栗子倒是不在意,她瞅瞅自己只有一点弧度的前胸,“芳妈妈说我还差了些,现在只能给小姐们当丫头。要是真能接客,我才不要受那些小姐的欺负呢!”栗子有些愤恨,眼里蹦出来火花。对于栗子的想法,杜亦雅很诧异,又不方便多说什么,干笑了一声,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要是她能当丫头就好了,伺候那些小姐总比伺候那些嫖客好。

夜已经很深了,杜亦雅批上兔毛披肩,想来也真是好笑。明明已经身陷囹圄,可此时的她却感到十分平静,像是一方入秋的潭水,拨不起半点涟漪。月色格外凄冷,难道是因为在战乱中离去的人太多,月亮吸入了过多的阴气?真希望这样的夜也一直持续,希望天亮永远不要到来。一阵夜风吹来,杜亦雅来不及遮掩,风撩起她前额上的刘海儿,拂动她过肩的垂发。

杜亦雅,你已经不再是陆州城杜府的小姐了,你也不再是那个有爸妈哥嫂可依靠的小姑娘了。未来的艰难险阻,只有靠你自己走下去,一定要活下来。

“皓军,下一站是哪?”一位身着黑色西装,轮廓明晰气宇轩昂的英俊男子,正漫不经心地翻阅今日的报纸,忽而眉头轻轻皱起。“少爷,下一站是陆州,属冯万中管辖范围!”秦皓军也身着便装,但眉宇间散发着军人的威严。这位少爷的目光微微停驻了几秒,随即又继续翻动报纸,“冯万中…他的地盘,还有多久到?”

“还有四个小时。”

少爷轻轻放下报纸,走到窗前,挥挥手示意皓军先退下。

秦皓军口中的“少爷”就是北方三大军阀之一沈朝年之子——沈奕天,他是沈朝年的独子,今年二十三岁。刚刚从英国军事学校毕业,准备回国与他父亲一道共创伟业。对于冯万中,他早有所闻,但大都是关于他的恶行。刚刚报纸上还刊登了他派人夜杀陆州慈善协会会长杜敬渠并抄了杜家。沈奕天盯着窗外,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大地,眉头紧蹙:冯万中,总有一天这片土地将属于我沈奕天。

火车不断吐着浓烟,鸣笛声与车轮声混杂在一起,呼啸而过。

黎明总是在杜亦雅的不愉中到来,天终究还是亮了。那些欢喜了一夜的嫖客们也起身了,临行前肯定说了不少情话,哄哄那些都已经对情话麻木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欣喜模样的小姐们。突然间,杜亦雅觉得身处青楼的她们也很可怜,唯唯诺诺,不敢得罪客人,不敢得罪芳妈妈。总是心里有千万般苦楚,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栗子推开房门,端来洗脸水,“小姐,这样杵在窗口吹风是很容易受寒的!”

杜亦雅拉拉披肩,笑了笑,转身往屋内走,栗子将窗户关上。

“栗子,谢谢你,以后不用叫我小姐,就叫我。芷兰吧!”杜亦雅险些说出了自己的真名,这件事还是保密地好。幸好自己去年才从德国回来,平日里又喜欢呆在家,整个陆州城认识她的还没几个。现在冯万中正在四处搜查,扬言一定要把杜亦雅找出来。

不过,冯万中做梦也不会想到,如此冰清玉洁的杜亦雅居然会沦落在合春苑这种地方。合春苑,成了她避难的最佳场所。杜亦雅看着花瓶里的芷兰花,心中感慨万千:杜亦雅啊杜亦雅,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都是群饭桶,一个小小的杜亦雅你们花了五天也就罢了,居然还告诉我没找到!老子养你们做什么啊?混饭吃的啊!连畜生都不不如!”冯万中顺手抄起桌上的文件,一下砸向跪在他面前的赵统身上。

“大帅息怒,小的一定加派人手,就算把整个陆州城掀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杜小姐找出来!”

“两天!两天之内要是再找不到杜亦雅,你们统统别回来了!滚!”

赵统摸摸自己的脸,他妈的,这冯万中的脾气还真难伺候。总有一天,我赵统要把你冯万中撵下台,让你他妈尝尝当阶下囚的滋味。赵统将手里的告示捏成一团,狠狠地扔向一旁。妈的,杜亦雅,老子就不信你还长着翅膀会飞。

在冯帅府里,赵统还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像。出了冯帅府,他就抄起了将军的架势。

“哟,这不是赵将军吗?您今天咋有空来我这儿啊!今儿个想找哪位姑娘啊?”琴芳挥动着手绢,水蛇腰不住地摇摆。

赵统很大爷地往凳上一坐,向后一靠,腿搭在桌上,“本将军我今儿个心情不好,你就捡着几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来跟我解解闷儿。”说完,他松松衣领,这身军装还真是严实。

“善解人意的啊!正巧,我们这儿呀刚来一姑娘,那小脸蛋呀,真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

“有那么稀罕?地上无,怎么就你合春苑有?”赵统斜着眼,有点不相信,这琴芳当老鸨大半辈子了,扯起慌来向来不眨眼不脸红。

“哟,如假包换!”

“换?换谁?难不成换你?”赵统戏谑道。

“哟,赵爷,我这人老珠黄地,您要不嫌弃,我还求之不得呢”,说完,琴芳还搔首弄姿,掠掠在耳后微微弯曲的卷发。赵统对这种可以都当自己大姐的人才没心思呢,不耐烦地说:“行啦行啦,快去把你说的那位小妞儿带上来!”

“好勒您等着!”滚圆的臀部左扭右扭,上楼了。

“芷兰。”琴芳这还是头一回欣喜地喊芷兰呢,她敲敲雕花木门。栗子赶紧开门,恭敬地叫了声“芳妈妈”

“芷兰呢?”琴芳朝屋内看了看,一见屋里没人,琴芳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人呢?”

“芷兰小姐…到花园里看花去了。”

琴芳一听,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芷兰把合春苑当成什么了呀,还有闲情去赏花。琴芳怒气冲冲地让栗子去把芷兰找回来,可不敢让赵将军等久了。栗子年纪虽小,却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说是赵将军便心生一计。

“赵将军来了?”栗子来了个先扬后抑,“多少姐妹等着跟他春宵一刻,芳妈妈你怎么能找芷兰呢!她刚来不懂规矩,万一惹赵将军不高兴怎么办?赵将军可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琴芳打量了下眼前这小丫头,心想:这丫头还有几分脑子,以后兴许还是个苗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第一次就让那丫头接像赵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其他姑娘们还不骂我偏心!”琴芳略微思索了一下,“你去把她找回来,还做着生意呢,到花园赏哪门子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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