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雅坐在沈奕天正对面,所以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只不过她不愿意抬头。因为他身边坐在另外一个女子。包厢的气氛起先是蛮尴尬地,安安静静地,谁都不说一句话,秦皓军平日里倒是沉稳,可而今他却按耐不住了。他需要尽快解决这事。
他干咳了几声,他是坐在杜亦雅旁边的。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看着沈奕天,恭敬地叫了声“少帅”。新阳拍拍辜新月的手背,抬起头,语气平淡但又严肃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皓军转过头看了杜亦雅一眼,杜亦雅无奈地冲他点点头。秦皓军先是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几位将军,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新阳点点头,当是知道了。几位将军介绍完了,就该是真正的主角了。杜亦雅心里忐忑不安,秦皓军也满肚子的心酸,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这是沈军的少夫人,也就是少帅您的妻子,杜亦雅。”
辜新月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只是等着谁给她下最后的判决书。杜亦雅终于抬起了头,乌黑的双眸里闪烁着泪光。那种欲罢不能的心痛又在新阳心窝里泛滥,记忆是可以抹去的,但是那份记忆在心里积聚成的感受是带不走地,就像是一块烙印。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只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有这般心痛,整个心仿佛都被绞碎了一般。
她是他妻子,他相信,而且他也相信自己曾对她的深情。可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他们已经成亲了,他不可能抛弃她。新阳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许久,他才抬起头。他注视着秦皓军,说道:“你说的那些我都相信,可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一个会种菜打渔的农人,我还怎么去指挥千军万马!”
“你可以的,只要你跟我们回去,你可以恢复记忆的”,杜亦雅立马接上去,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几位将军也纷纷点头,说回去后一定找最好的医生给他医治,一定可以让他找回记忆的。
找回记忆!辜新月心里咯噔一声,这意味着什么?新阳从此消失,这世上只有沈少帅,而她辜新月也不过是少帅统治下的一小老百姓?辜新月越想越慌,新阳不可以这样对她,她对新阳付出了她的所有,新阳不可以在这个时候不要她。要是真那样,她哪还有脸回乡,她宁可去死算了。
秦皓军见新阳不说话,便又说道:“少帅,您跟我们回去吧!大帅一直惦记着您,盼着您早日回去,等我们回到帅府后,一切再从长计议。”新阳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辜新月猛地站起来,直直冲出了包厢,新阳着急了,顾不上跟在座的人打声招呼就立马追了出去。一切都好商量,他就担心新月这傻丫头会想不开。
秦皓军来不及思考也追了出去,在门口的位置一把拉住新阳的胳膊,说道:“难道你要为了她放弃你原有的家庭?”一句话,问得新阳跟杜亦雅都好心酸。新阳看了杜亦雅一眼,又看着秦皓军,道:“让我回去想想。”说完,他就准备离开。可秦皓军还是硬拉着他的胳膊,新阳担心着辜新月,吼道:“放开,我再不追上去,新月会出事的。”说完,他狠狠甩开秦皓军的手,径直冲下楼梯。秦皓军原本想要追上去,可亦雅凉凉地说道:“让他去吧,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我们是带不走他的。即使带走了他的人,也带不走他的心。”说到这时,亦雅只觉得鼻子酸酸地,她起身,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也让大家都回去歇歇。
辜新月一边抹泪一边跑,新阳一直追到了巷口才追上她。辜新月还想挣脱新阳的手,可新阳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挣脱,他都不松开。辜新月挣扎了好一会儿,发现这都是徒劳无功地,便安静下来,只是撇着头望着一边,不看新阳也不理新阳。新阳笑了笑,掰过她的头,点了点她的鼻子,辜新月嘟着嘴,还是不理他。新阳又笑了笑,轻声说道:“傻瓜,我又没说要跟他们回去。”说到重点了,辜新月扭过头,注视着新阳的眼睛,狐疑地问道:“真的吗?可是。你是少帅,又有。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一下触碰到新阳的心里深处了。杜亦雅那忧伤的双眸又出现在他脑海里,忽然间他觉得自己跟沈奕天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想,沈奕天肯定是相当爱杜亦雅的,他的心里眼里也只有她一人,纵使他君临天下。可是新阳呢,他只知道看到她流眼泪时,他会无比心痛,但是他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她。
“新阳哥哥?”辜新月看到新阳不说话,心里有些慌张了。新阳回过神,冲她笑道:“咱们先回家吧,这件事以后再说。”说完,新阳便松开怀抱,拉着新月的手往家里赶,他头很晕,不知道该做怎么的决定,他只知道应该先把新月送回家,然后他想好好睡一觉。
辜老汉跟辜大娘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先捡值钱的带上。辜大娘原本还想把鸡呀鸭啊的都带上,可辜老汉说什么也不答应,辜大娘嘟哝着,都养这么久了,难不成还白送人啊!辜老汉安慰她,等过些日子,他们就回来。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去她姐姐家避避难,又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家了。辜老汉料想,近段日子新阳的家人肯定会来这要人的,等他家人知道他们已经搬家后,说不定就不会再来这了。到时候,他们全家再搬回来就是了。
他俩倒是什么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新阳他小两口回来。
新阳推着车,辜新月走在他旁边,往常这时候,两人都是有说有笑,可今天两个人都揣着一肚子的心事。快到家门口时,新阳叮嘱新月,今天发生的事先不要告诉爹娘,免得他们也跟着担心。
新月推开门,帮着新阳把车子推进去。辜家二老听到院子里有响声,知道是他们回来了。辜大娘看了辜老汉一眼,面露难色,这事要怎么跟他俩说呢。辜老汉没有理会辜大娘,起身正准备朝院里走去,腿还没迈出门槛呢,就看到新月一脸愁容的走进屋子,没精打采地说了句“爹,娘,我们回来了”。说完,她准径自准备回房,辜老汉叫住她,说是有事要说,辜新月便有气无力地做到辜大娘身边,也不搭理新阳。辜大娘只当他俩闹别扭了。新阳把车上的箩筐卸下来后,也来到内屋,看着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辜老汉先是坐下来,手里的烟斗也没闲着,这几十年的习惯风吹雷打也不会动的。他看了新阳许久,长叹一声,烟雾从他嘴里扑了出来,新月赶紧捂住鼻子。
“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准备去你二姨家住一阵子,明早就走”,辜老汉说道。新月把捂住鼻子的手拿开,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跟妈去呗”。她本心情就不好,回家后又看到爹妈那严肃的样子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是呀,爹您跟妈去吧,我会照顾好新月的”,新阳也接过话。
辜老汉摇摇头,把烟嘴在凳子上敲了敲,有点急了,“我是说,咱一块儿去。”
这话可让新月跟新阳不解了,哪有一大家子人到别人家做客的呀。新月跟新阳都认为这不妥当,可是辜老汉硬是坚持要一家人去,连辜大娘也这么说。新阳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问辜老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辜老汉知道,这事瞒不了新阳了,如果他不把话说清楚,这两孩子是不会跟他们走的。
“爹,到底出什么事了?”新阳按捺不住了,心里有些慌张,隐隐有些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