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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让大伙进去,却没关门。陈三老爷、陈老太太愣了愣之后,就赶紧也往屋里去。

薛华迟疑了一会子,也进去了。孩子此刻能出声,不一定就能治愈。但能让孩子出声,这一点就足够他吃惊!

若依他今儿早上的诊断,棋哥命数已尽,左不过这两日之内的事。现在能醒来,焉知不是回光返照?

他进去时,廖秋生还在询问吕氏和棋哥的乳娘。但两人早已是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那乳娘自惭形愧道:“我原想着哥儿年幼,他出生时吃了些亏,身子骨自是比旁人弱些,便是四五岁走路还不稳,天生走路迟些的孩子也有。因此,就忽略了。却没想过,哥儿白日、夜里无缘无故哭闹,是身子不舒服。大冬天的出汗,我也以为是穿多了热着了。”

廖秋生气道:“正因你们这些自以为是,才差点儿害了孩子的命!”

乳娘脸红到耳根子低下,垂着头不敢说话。

吕氏也自责不已:“是我们疏忽,廖大夫说了这些,必是知晓我儿病因,廖大夫可有良方?还请廖大夫鼎力相救,只要能治好我儿,便是要我命,我也情愿给!”

薛华见了廖秋生,心里略有些平衡。却没想到,神色缓了缓的廖秋生,并没有立即回答吕氏的问话。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床边坐在杌凳上,正在低头整理针具的李君如身上。

众人这会子才留意到李君如,只见她梳着花苞头,用一根三色绸带编制的发带稳固乌黑油亮的头发。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玫红色棉布袄子,下着石青色裙子。衣袖上挽,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纤细而洁白无瑕。

她似乎没留意到大伙,也没听廖秋生与人说了什么。只专心致志地将针具收起来,直到收起最后一粒银针,放入简单的医匣子内,盖上盖子交给身边那嚣张的丫头后,这才把头抬起。

巴掌大的脸,干净白皙的肤色,弯弯的眉毛下,那双眸子平静的仿佛两口波澜不惊的古井。

她嗓音清脆,却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静,缓缓的仿佛直达心田的清泉:“就用养心汤的方子,去掉百合、桂枝,另添远志、丹参两味药。孩子年幼,汤药难服,还是制成小药丸才好。这倒是不急,可缓个三五日,九味甘草丸与养阴清肺丸还请廖先生尽快再制些出来。”

廖秋生也想到了养心汤,只是没想到李君如更换的这两味药,恰恰是这两味药,便让这个方子愈发对症眼前的小患者。

他暗暗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我这便回去制药,天黑前能将九味甘草丸制出来。”

只是这一来一去路上就要耽搁两个时辰,李君如蹙眉想了想问吕氏:“可否派人快马加鞭去将廖先生制药的器具取来?至于药材,让廖先生写下,去城里药铺抓药。这般也省去中间耽搁的功夫。”

“好好好。”陈老太太满嘴答应,“李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做!”

竟抢在吕氏前头发言。

虽然床上的棋哥哭了几声后又沉沉睡去,他们也没见着他睁开眼的样子。但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太多,脸颊慢慢有了血色。不仅如此,之前微不可察的气息,这会子屋里安静时,他们都能听见,即便短而急促,却是有人气了!

其次,不管是李君如还是廖秋生的表现,都不像别的大夫那样,好像遇上了不能治的绝症。他们很冷静很沉稳,胸有成竹的叫人不得不信服他们。

陈老太太活了一把岁数,见多识广,她信这世上总有些奇人异士隐藏在某处。而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李姑娘,默默无闻的廖秋生,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吕氏见婆婆已答应,吩咐了人马上去办,她起身朝李君如行了礼:“多谢姑娘。”

李君如微微笑了笑,又想起什么,朝吕氏道:“这屋里不透气,叫人把窗户开一开。一会子孩子发热,身上的衣服脱两件,被子也无需那么厚,发热时可用温水擦身。这发热的症状反反复复会持续两三日,太太无需过多心焦。”

她又交代几句该注意的地方,陈老太太便客客气气请她和廖秋生先去吃午饭。

“……是我们失礼招待不周,已过了这个时辰还让李姑娘与廖先生空着肚子,请先去用饭。饭后,廖先生略歇歇,所需的东西齐全后,还要辛苦廖先生。”

廖秋生连连作揖:“医者分内之事,老太太不必这般客气。”

陈三老爷起初不信,这会子见母亲这般,却也将信将疑了。他客客气气请了廖秋生去外院书房用饭,男女不同席,吕氏精气神儿不好,李君如就被陈老太太请去了陈老太太的正屋。

饭后,陈老太太和颜悦色与李君如闲聊起来:“听我们老三媳妇说,姑娘自幼便开始学医?”

李君如已不记得怎么开始学医的,刘嬷嬷说她生下来曾祖父就说她是学医的料。三岁说话还不怎么流畅就被曾祖父捉去读医书,别人启蒙认字读《千字文》或《百家姓》,而她却读《千金方》。

陈老太太能这般问,可见吕氏寻她之前找人打听过她。这也算不得什么,陈家并非普通的富户。

李君如点头:“是。”

陈老太太笑了笑:“姑娘的曾祖父已去了三年,我记得三年前,我还见过姑娘一回呢。只是,年纪大了人也愈发懒惰了,这一两年也不见客。一转眼,姑娘个子长高了,模样也变了,我倒有些不敢认。”

三年前曾太老爷寿终正襟,京城族人赶来奔丧安葬,荣州的名门望族的确都送礼吊唁过。可李君如对这些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当时家里来客很多。曾太老爷入殓下葬,她偷偷跟着京城的族人离开。被送回来后,李家仍旧冷冷清清,在荣州当地没有什么大家族愿意与他们一房来往,这和前世一模一样。

如果是前世,李君如可能会不服,心里有疙瘩。可活了一世,她也懂得了人情世故。更明白,他们一房其实已被京城族人抛弃。她的父亲李政廷是四年前被罢免而永不再用的朝廷命官,当然,已经不能称之为朝廷命官了。

她外祖云家,当年和李家一样,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大约四年前,却获罪抄家流放,如今外祖一家还在流放之地。这件事牵连进去的朝廷命官多到整个朝野人人自危,天下人尽皆知。荣州虽山高皇帝远,却也有人在朝为官。而陈家不与他们来往,实乃情理之中。

李君如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老太太不必说这些,承蒙三太太抬举请了我来,我虽算不得真正的大夫,但今儿我来了,便拿大当自己是大夫。医者之德是学医根本,我既然来了,定会谨记医者之德,尽我所能全力挽救,老太太不必担心。”

陈老太太没想到李君如这么直截了当地点明,不禁老脸一红,笑容讪讪很是不自在。

李君如瞧着才知道自己说的太直接了,她多活了一世,大概除了医术,别的都没长进。

“我不大会说话,还望老太太多担待,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李君如不想得罪陈家,她诚恳地道了歉。

他们一房虽被京城李氏家主抛弃,陈家也不会故意得罪他们。陈老太太把话岔开,说起陈家少爷的病,李君如知无不言。闲聊一阵有人禀报已收拾出客房,陈老太太便让身边的嬷嬷亲自带她去休息。

从陈老太太正屋出来,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人叫她:“李姑娘请留步!”

李君如下意识地驻步扭头望去,不远处正立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她不由一怔。她知道陈家还从锦城请了一位大夫,却没想到竟然是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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