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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喧哗声渐弱,燕世风才松开了环着顾倾城的双臂。他微微上扬的薄唇好似带着魔力,奇迹似的让顾倾城的心恢复了平静。

“看来刺客已经抓住了,莫要害怕。”

顾倾城点了点头,却并未推开燕世风,她依旧靠在他的怀中,贪恋着这一份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希望能够从此地老天荒。

“九贤王。”打碎了顾倾城世界的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下中书省中书令江清月,方才刺客惊扰了王爷,微臣带了太医,还望王爷能够允许微臣与太医入内。”

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骤然僵硬,燕世风拧起了眉,声音中也带了些许的不悦,“本王无碍,让江大人费心了。”

“王爷似乎还带了女眷,不如还是让太医看看,开些安神的汤药。”江清月却并不肯退去,他拱手而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江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请回吧。”燕世风却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开口下达了逐客令。

马车内外,登时一片沉默。顾倾城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燕世风的衣襟,她那双曾经含情如春水的双目,此刻只是空洞而漠然的看着竹帘外,江清月模糊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须臾,江清月忽然垂下双手,抬起头,即便是隔着竹帘,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灼烫的视线落在皮肤上,生疼生疼的。

“还望九王爷能够将微臣的内子还给微臣。”

那是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带着难以想象的固执,江清月甚至没有去考虑这句话说出来,若是被人听去了,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只是挺直了背脊的,固执的看着竹帘后那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偎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这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事情。

那双曾经将他紧紧包裹,即便自己被冻得冰凉,却仍旧想要温暖他的温柔双手,此刻,正以什么样的姿势,圈着那个尊贵的男人?

仅仅是想象,都无法忍耐。

胸中,像是点燃了一团火,沸腾了血液。

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攥成拳的指缝中,流下了鲜血。手背凸起的青筋,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可怖。

那是一双,曾经白皙干净的,专门用来写字的好看的手。

马车内,似乎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江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本王的马车内,怎么会有江夫人?”

“倾城!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说说话!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意气,是不是九王爷胁迫你了?你说说话!你见见我啊!倾城——!”

江清月想要冲上去,掀开那半遮半掩的竹帘。而那些守在马车旁的九王府的侍卫也都不是吃素的,他刚要冲上去,就已经被拦下,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接近。

燕世风低头看向怀中的顾倾城,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要见一见江清月。毕竟,那是她的夫。即便她如今对他充满恨意,可只有他燕世风知道,午夜梦回时,她仍旧会呼唤他的姓名。

顾倾城摇了摇头,垂在面颊两侧的青丝随着这个动作,在空中划出了轻盈的弧度。她朱唇轻启,只是轻飘飘的说出两个字:

“不见。”

江清月的面色,惨白一片。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任凭九王府的侍卫将他推倒在地。

“倾城……不要赌气了……和我……回府吧……”喃喃的声音,明明很小,却清晰的传到了马车内。

顾倾城嘲讽的勾起了红唇,“江清月,你听好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见你的。”

“倾城,我知道你还在气我,那天我和净音……我只是喝多了,把她当成了你。”江清月的唇有些颤抖,他看着马车,眼中写满了哀求,“我爱你,倾城。”

“爱我?”顾倾城的声音微微上扬,却是听不出喜怒,“你爱的——不是谢雨香,我的嫂嫂吗?”

江清月陡然瞪大了眼,他不知道,顾倾城是何时知道这件事的。他想阻止,可顾倾城的话语,却更是快了一步。

“你爱她,爱到甚至愿意去请旨赐婚,只为了不让她的婚姻被帝王操纵。你爱她,爱到将我送上帝王的床榻,只为了护她。你爱她,甚至——”

“不!我爱你!倾城!我爱你!我只有你了!”江清月突然站起来,普通一声就跪在了马车前。他的声音满是乞求的痛楚,忽然,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用力的掴在了脸颊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倾城,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我错了!这些日子你不在府中,我第一次觉得江府是那么的巨大,那么的空旷。我甚至无法忍受,失去了你的夜晚竟是如此的寒凉。你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进了我的骨血,走近了我的生命。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倾城,和我回家吧。回家之后,我会好好待你,我们一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教他们念书,你为他们缝衣。我们一定会生活的幸福的。倾城,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吧——”

那清脆的掌掴声,一下一下的,用力的打在了江清月的脸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出一会儿,面颊便已经红肿。他说道后来,声音哽咽,眼眶甚至已经湿润。可他仍旧不停的说着,那双眼直直的看着映在竹帘上的身影,只为求得那人的回心转意。

那一下下,就像是打在了顾倾城的心上。她形容不出现在是什么滋味,心底有犹豫,有挣扎,那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真的狠得下心吗?

最终,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住手吧。”

她站起身,似是准备掀开竹帘,身后的燕世风却是一把拽住了她的皓腕,那双狭长深邃的金环蚀眼中,写满了哀求。

“倾城,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那是第一次,燕世风显露了他的软弱。他将俊脸埋在顾倾城的颈窝,那浓浓的不舍,让人心头一紧。

顾倾城苦笑着,推开了燕世风的手。继而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了那个男人为她构筑的世界。

她傻吗?

或许吧。

女人,有几个不傻的?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悲,只因为江清月哀求了这么几句,便心软了。

手,轻轻的覆上了隆起的肚子,宝宝,母亲选择了你的父亲,真的是,正确的吗?

一寸一寸的,当那双滑如凝脂的柔荑彻底挣脱了自己的手掌,燕世风颓然的靠在了车壁上,轻声说道:“倾城,别忘记我。只要你唤,我就会到。只要你想,我就会做,哪怕倾尽所有。别……忘了我。”

顾倾城回过头,眼中似有泪光。心中的升起了不舍,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冲回那个温暖的厚实胸膛,可最终,她忍住了。

竹帘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深深地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吧。无论她如何否认,她如今都还是江清月的妻子,是腹中孩子的母亲。而江清月……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怎么能那么的残忍,剥夺孩子拥有父亲的权利?

“倾城,不要忘记,这里永远有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会在原地等你。无论沧海桑田,无论地老天荒。”

……

当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朕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江清月狂喜的抬起头,在看到顾倾城挺起的肚子的时候,怔愕了一下,却马上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你……有身孕了。”

“嗯。”

“多久了?”

“五个月了。”

“五个月啊……”

五个月,那便是赏雪宴之后怀上的。更或者,可能就是——

江清月的剑眉,似是飞快的拧了一下,他环着顾倾城腰的手微微收紧,却更是温柔小心,“回马车上吧,你身子重,就别太劳累了。”

“嗯。”

没有过多的交谈,甚至不见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沉默的空气在二人之间弥漫,陌生的如同初见面的人一般。

这样的一段小插曲,并未影响燕空烈祭祖的行程。车队稍作休整,便又再次浩浩荡荡的上路。一切,似乎都与之前没有不同。

九王府的马车内,燕世风屈膝而坐,一只手端着酒杯,搭在屈起的膝盖之上,另一只腿随意的伸着,整个人靠在马车壁上,颓废而落寞。

矮桌对面,已经没有了巧笑倩兮的女子。一瞬间,那个男人就轻而易举的夺走了他小心翼翼护着的一切。

一杯接着一杯,却怎么也喝不醉。燕世风苦笑了一声,算是体味到了何谓借酒浇愁愁更愁。

如果说九王府的马车由两个人变为一个人,那么江府的马车便是由一个人变为了两个人。自从顾倾城上了马车之后,江清月便忙前忙后,凡事亲力亲为,生怕她有一丁点儿的不舒服。

看着江清月那张红肿的脸,顾倾城有些无奈,“你看你,堂堂右相,变成这样,成何体统?你何必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

江清月却是笑得满足,甚至带了些傻气的自豪,“若不是这样,我该如何赢回你?只要你肯回来,丢了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你……”

顾倾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所打断。江清月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此时燕空烈已经回到了马车之中,奢华的车帘垂下,只余他隐约的侧影。

发出喧闹声的,是距离燕空烈所乘马车不远处,正是之前,燕空烈严厉斥责顾落,大大赞赏了云流火的地方。那里此时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顾倾城只能见到成排的背影,便也收回了视线。

“落——落你没事吧?!”

江清月准备放下车帘的手陡然一僵,那是谢雨香的声音,哪怕是历经千年,他想,他也永远不会弄错。不由自主的,视线追逐着那抹杏黄色的身影而去,人群让开了一个两人宽的道路,谢雨香仓皇着脚步就冲了进去。那如花的面容上,哪还见平日的甜美端庄?

“怎么回事?”江清月犹豫再三,还是出声问了一旁的侍从。

“回大人,顾将军受了伤,听说刚才晕倒了。”

受伤?

顾倾城收在袖中的手一紧,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冲出马车,可当见到谢雨香的那一瞬间,却又生生的止住了这份冲动。

事到如今,她还能如同最初那般,平静甚至于是有些欣喜的面对自己这位嫂嫂吗?

“你莫担心,雨香……不,顾夫人会好好照顾他的。许是方才与刺客缠斗时受了伤,方才又在御前跪了那么许久,这随行的队伍中有太医署的御医,他会没事的。”

意外的,是江清月率先放下了车帘。顾倾城看不清他的表情,逆光之中,只见到他略显黯然,却更多的是放下的释然的侧脸。

江清月,他真的能放下吗?

蹙眉,不语。顾倾城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再也没说话。车队,在沉默中开始出发。

这条路,似乎还很漫长。延绵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太过于突兀的问题,打破了车内凝滞的空气。江清月猛地抬头,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了顾倾城显然已经隆起的腹部之上。

只觉得,有些灼痛。

“我……这重要吗?”江清月翕张的薄唇,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他的声音平静一如湖水,没有一起波纹,却更是令人不安。

顾倾城被江清月突然楼进了怀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平静,却反而令人害怕。

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腹部,顾倾城的眼神变得非常柔软,就像是一汪春水,又如同一块暖玉,淡淡的温润,轻轻的暖心。那是至今为止,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不是热恋中的少女,而是一个母亲,一个期待着新生命诞生的母亲。

她全部的爱情,此刻都给了那未知的生命。就连回到江清月的身边,也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孩子。

“到了秋天,它就要来到我们的面前了。你说,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大夫说是男胎,可是我更想要一个女孩……你呢?”顾倾城抬起头,她眼中有着单纯的期待。期待喜悦的到来,期待生命的诞生。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江清月扯了扯嘴角,清浅的笑容像是有了一丝僵硬的裂缝。

顾倾城腹中的孩子,之于江清月,就像是一到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疤。它见证了他的全部懦弱与卑鄙,丑陋与贪婪,甚至于,他根本不能确定,那孩子究竟是自己的,还是燕空烈的。

“江清月……你打算怎么做呢?”不远处,有人举起酒杯,冲着江清月的侧影一笑而敬。他至今都没佩服过什么人,可如今确实觉得,那个规划了棋局的人,值得他的佩服。因为你看,这是一出多么好看的戏。

……

皇室的祭祖耗费了整整九日,当顾倾城重新站在江府门口时,只觉得物是人非。

景,还是那个景,可心境,却早已不同了。

“老爷,夫人,您们可算是回来了。”王伯早早的就迎在府门口,看到顾倾城的瞬间,那张布满皱纹的双眼,布满了惊愕、喜悦与欣慰。那是一种太过于复杂的情感,却是对于顾倾城真心实意的欢迎。

江清月点了点头,转过身便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笑意,“倾城,你累了一整天了,回房歇息吧。那房间,我每日命人打扫,一切都与你离去时别无二样。”

顾倾城任由江清月半扶着她,进了府门,穿过前院,却在厅堂前顿住了脚步。那双脚,就伸在高高的门槛上,僵在那里,收也不是,迈也不是。

王伯有些尴尬的看向江清月,却又飞快的收回视线,垂下头默默地退居到一旁。

江清月的面色亦是有些难看,有些责怪也有些担心的看着厅堂内那匍匐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娇弱身影。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让你不要出来了?”江清月地叱一声,就想扶着顾倾城越过地上的女子,直接回到主院。

“妾李净音向夫人请罪。”

这如同雨打梨花一般娇柔,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上扬音调的嗓音,穷其一生,顾倾城都无法忘记。就是这个女人,在她的房内,她的床上,与她的夫君,颠鸾倒凤,共度良宵。

那只搭在江清月掌心的手狠狠地攥紧,如葱的指尖深深掐入江清月的皮肉之中。她本因怀孕而红润的面色此刻看起来那样的苍白,那曾经婀娜多情的身姿,此时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摇摇欲坠。

“夫人劳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李姑娘,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收到江清月暗示的眼神,王伯赶紧上前,躬下身附在李净音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因为贱妾,让夫人与老爷生了间隙。如今夫人终于回府,于情于理贱妾都应向夫人解释清楚。”李净音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微红的眼眶隐约可见晶莹的泪珠在里面滚动。她直起了上半身,分明能见得宽松的衣衫下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顾倾城的双脚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狠狠扎在地上,任凭江清月怎么拉扯,都未动分毫。此刻的她,就如同一座冰冷的水晶,透明,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净音,没有说话。

“一切都是贱妾的错,若不是那一日贱妾撞上了老爷的马车,便不会伤了夫人的心。贱妾不过是一场错误,老爷心中想念的一只都是夫人。这些日子夫人不在府中,老爷是多么的思念夫人,贱妾都一直看在眼中。夫人爱用的物件,老爷都是亲自打理,视若珍宝。贱妾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不足以与夫人的尊贵相提并论。不,甚至此刻夫人肯听贱妾的秽言,便已经是夫人的宽宏大量。贱妾别无所求,只求夫人能与老爷冰释前嫌,若不然,贱妾心中日日夜夜犹如地狱烈火炙烤,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

李净音说的是声泪俱下,凄楚可怜。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她这一番话的诚意与真心。江清月的眼中多了几分动容,那责备如潮水一般的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担心与心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微微朝前买了小半步,却又生生的停下,转头看向了怀中的顾倾城。

“你怀孕了。”语气淡淡的,仅仅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倾城的面容,如同官窑中最美丽的瓷器,完美的、没有一丝的裂缝。即便是距离如此之近,江清月也无法从她的神情中读取分毫的情感。

“贱妾……贱妾从未想过要孕育老爷的孩子。贱妾深知,贱妾这样的家世是不配生出江府的血脉。”她的手覆上微隆的小腹,眼角越发的苦涩,“这一切都是老天爷与贱妾开的玩笑。贱妾不求老爷夫人垂怜,只求能在江府把这孩子平安生下。之后……之后贱妾一定会离开江府,此生再也不出现在夫人面前。只求夫人看在佛祖的份上,让贱妾的孩子能够长大成人。哪怕为奴为婢,也是这孩子的命。”

顾倾城突然就笑了,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花,骤然绽放,美丽却又摄魂一般的冰冷。李净音的肚子虽不明显,却也见得出来了,怕是也有四个月了。说什么情深不悔,睹物思人,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江清月若非与李净音夜夜春宵,颠鸾倒凤,那肚子中的孩子,又是从何而来?

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那里面也有个生命,一个支撑着她活下去,说服她再一次相信江清月的奇迹。可如今,李净音那声泪俱下的话语,那指天发誓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耳中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她只觉得从头冷到了脚底,太冷了,冷的即便是此刻与江清月贴的如此之近,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江清月此刻看向李净音的目光中,却是带上了浓浓的愧疚。这个雨夜中偶遇的女子,因他的一时意乱情迷,从此生活的轨迹,便被搅得天翻地覆。

他愧对李净音,却不曾想想,因他的私心而被拉进来的顾倾城,又是何其无辜!

“你……你先起来吧。你腹中还有孩子,莫要受了风寒。倾城今天也累了,你就先下去吧。”江清月摆了摆手,声音中满是疲惫。

可李净音,却像是没有听见江清月的话一般,只是拼命的磕头,请求着顾倾城的原谅。那前额重重磕在石板上的闷响,在厅内回荡,竟是莫名的有些心惊。

“你……起来吧。”顾倾城甚至都不明白,她是如何发声的。那声音那么的虚弱而颤抖,那是被逼到了悬崖边,绝望的声音。

她走了,头也不回,甚至推开了江清月,只是低着头,快步朝着住院走。

身后,没有江清月追赶的脚步声。顾倾城甚至不用回头,都仿佛能够看到江清月小心扶起李净音的模样。

……

江府的主院,就像是李净音说的那般,一切都没变。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就连那夕阳下的斜影,都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夫人。”

小桃红福了福身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了顾倾城的身后。

这座宅邸,仿佛一直在等待着女主人的归来,满园的桃花将落未落,一池的睡莲将开未开。曾经,她怀抱着一个少女全部的梦想与期待嫁入了江府,如今,却只剩下满身的疮痍疲惫。

那所剩无几的爱啊,还有多少能让江清月任意挥霍?

“你早就知道了吧。”知道李净音怀了江清月的骨肉,知道这江府,早已物是人为。

“奴婢有罪。”小桃红深深地弯下了腰,垂下的刘海遮挡住了她的脸,晦暗之中,只能听见她那干涩的,哽咽的声音。

风带来了树叶摩挲的沙沙声,顾倾城抬起头,突然觉得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远,可她的天空,却只剩下这四方的天地,如同一潭死水,再也起不了波澜。

当晚,江清月来到了顾倾城的房内。小桃红点上一盏灯,轻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倾城……”江清月伸出手,想要碰触,却被顾倾城巧妙的躲开。那伸出的手臂,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顾倾城的眼神那么的冷,冷得让他心惊害怕。心中隐隐的觉得,他仿佛就要失去她了。

那是,看待陌生人的眼神。

“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江清月一阵沉默,他伏下视线,竟已是没有勇气去看向顾倾城,“倾城,你听我说。那一晚,我……我喝多了,所以错把她看成了……看成了……”

看成了谁?谢雨香吗?

顾倾城冷笑一声,却是离得江清月更远了。

“倾城,你相信我。李净音不过是个错误,一切都是我的错。”江清月飞快的抓住顾倾城的皓腕,掌心渗出了微薄的汗,“她怀孕了,我不能就这样赶她走,我的错误,不能让她来承担。她是无辜的。”

无辜?

顾倾城呵呵一笑,抽出了被江清月抓住的手,冷眼看着他,“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给她一个妾的名分,这是她应该的。她一个女子,若是就这样生了孩子,被赶出江府,便只有死路一条。”看着顾倾城越来越疏离的眼神,江清月连忙指天发誓,道:“我发誓,我不会去见她。等她生下了孩子,我就另辟一个院子给她,或者你不想看到她,我就让她住到府外去。我不会去见她的,我爱的只有你,倾城,只有你!”

顾倾城笑了,惨白的,那么凄冷。

江清月说为了孩子,李净音爷说为了孩子,那她的孩子呢?她呢?有谁想过她的感受?

终究是心灰意冷,顾倾城转过身,独自走近了内室。

房门,在江清月眼前合上。最后看见的,只有小桃红那无奈又欲言又止的双眼。

——你想报仇吗?——

银色的面具,摇曳的烛火,诡异的魅惑笑容。

——不,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她轻轻的摇头,阖上了那双满是疲惫的眼。

------题外话------

首先声明,这作品不会坑……

其次江清月不会成为男主,请大家淡定。我大纲写的很完整,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发展,每一个情节的设置都是后面发展的需要,接下来几章会迎来这一卷最后一个高潮,然后进入下一卷。

最后关于这短时间的断更……我不太想多说,不是没网没时间,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病危了,现在仍然在ICU病房,真的是没心情写,之后的更新可能不会太稳定,我会尝试着减少日更字数,尽量不断更,还请多多体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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