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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是在乐曲最为激昂的时候戛然而止,整个江府恢复一片平静,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异样。江清月依旧忙于政务,即便被燕空烈束之高阁,他却依旧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入朝为官这几年,也是积攒下了一些人脉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疏通,竟也是有了些起色。江府的主院依旧闭门谢客,只是偶尔路过,听见院墙内漏出的些许婴儿欢笑,才让人知道这里面是有人居住的。

今年冬季,京都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厚厚的积雪压断了树枝,却压不断临近新年的喜悦。四处皆是张灯结彩,府内下人来去匆匆,年货一车一车的搬进搬出,忙碌而热闹。

李净音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是数不尽的哀愁。形影消瘦,让人看着心疼。江清月一踏进屋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他心下一动,接过一旁小丫鬟递来的裘衣,披在了李净音的身上,“你身子还没完全好,不要坐在窗边,染了风寒。”

李净音回头,看进的便是江清月那双如春水一般温文儒雅的眼睛。那双眼那么那么温柔,几乎让人错觉,那是一份深情。在心中冷冷一笑,却是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凄楚模样,道:“妾就是染了风寒,也不会传染给小少爷,又有何惧呢?”

江清月浓眉一拧,“你又说傻话了。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届时不就能见到了么。”

“妾知晓,可妾就是忍不住去想,去念。他还那么小,生下来之后,妾甚至来不及抱一抱……”说着说着,泪水就滑了下来,哽咽了声音,也揪紧了江清月的心。

江清月长叹一口气,“再忍忍吧,没几日了……”

是啊,没几日了。可她凭什么要忍?李净音心中不悦,却知道江清月终究对她不过是愧疚而已,若当时不是她打了顾倾城一个措手不及,怕是如今生下孩子的就是顾倾城,而她,早就被送出江府了吧。

她早就知道他非良人,不是吗?

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李净音楚楚可怜的说道:“妾也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每日呆在这房中,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又如何能够不想。”

江清月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书房内还有些小说游记,若是你有兴趣,便拿来看吧。”

李净音一脸惊喜,有些不敢相信,“可,那是老爷的书房,妾怎么敢——”

“无碍,回头我会交代王伯。只是书房中的其他东西,有些是朝中的机密,切莫乱动。”江清月不放心的叮嘱道。他想着,只要安抚住了李净音,而顾倾城日后对孩子生了情感,她……总是会与他和好的。

李净音点了点头,面颊上还挂着泪滴,却是破涕而笑,搂着江清月的腰身,将脸缓缓的靠了上去,“多谢老爷。”

这样一来,她便能够光明正大的进书房了。

那样东西,她上次看的真真切切的,就收在书房的暗格之中,“妾一定不乱动,找到喜欢的书,就离开。”

找到了,就交给那个人,拿了银钱,远走高飞!

相拥的两个人,却是两份心思。很多年后,顾倾城忍不住想问江清月,当年对李净音的愧疚之情,如今想来,可曾后悔?

府外不知何时响起一串爆竹的声响,终于,除夕还是到了。王伯指挥着下人们进进出出,打扫着府内的各个角落。厨房内也是一片热火朝天,清蒸的鱼,红烧的肉,精致的点心,一溜排的摆在一起,香气顺着半开的窗飘了出去。

江府门口,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威武的石狮忽然被一阵阴影覆盖。一辆深蓝色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口,一只手掀开车帘,就见得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正三品的官府,下了马车。

“老奴见过陈大人。”王伯接到门房的禀报,吃惊之余连忙赶了出来,朝着陈大人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说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说着,便是侧了身子,引着陈大人就要进去。

陈大人眯了眯眼,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思。他点了点头,跟着王伯迈进了江府。而他身后,跟随着一串带刀的官差侍卫,竟是也要跟着进去。

王伯心中一惊,连忙告罪说道:“陈大人,这官差……”

“本官今日来可不是做客的。”陈大人冷哼了一声,从袖中就抽出一卷玄黑龙纹锦缎的卷轴,“还请带路吧。”

那分明就是圣旨,再看那些带刀的官差,一个个面中含煞,王伯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只得低头称是。

江清月得了消息,连忙差人去主院告知顾倾城,李净音因为还未出月子,再加上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妾,故而江清月也没特意着人告知。他换了身衣服,便匆匆赶去了前厅。

此时,整个江府都被陈大人带来的三千精兵团团围住,原本除夕的欢闹早已一丝不剩,只剩下一片不安的紧张。

看到江清月匆匆出现,身边也没有跟着顾倾城,陈大人眼神一暗,面色也是黑了几分,“江大人。”

“陈大人。”江清月拱手还礼,看着这前厅里也站了许多官差,面色一点也不比陈大人好到哪里,“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官差的穿着,分明就是大内的羽林军。陈大人不过是个御史大夫,怎么会带上军队?

“江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为的都是给皇上办事。今日本官也不过是遵循皇命罢了,还请江大人莫要怪罪。”陈大人不痛不痒的客套了一番,便拿出了圣旨,高声说道:“中书省中书令江清月听旨——”

江清月连忙跪下,恭恭敬敬的垂首而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德二十三年,朕承天意,治理天下。江府有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经天纬地之才。朕心甚悦,于武烈九年封其为相。以来,辅佐天子,治理朝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朕心甚慰。然,固有治国之才,却无持家之德。宠妾灭妻,有悖人伦。更有甚者,图谋不轨,野心勃勃,欲以下犯上,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心甚悲,自省吾身,辗转难眠。今,痛下决断,摘其顶戴,押入天牢,其家眷奴仆,男子皆发配边疆,女子入官窑,财产充公。钦此。”

陈大人面无表情的宣读完圣旨,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清月,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江大人,接旨吧?”

江清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耳中嗡嗡作响,只觉得陈大人的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听不真切。他浑身发冷,虚汗不知何时早已湿了里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燕空烈不仅仅是要将他束之高阁,更是要赶尽杀绝!

他暗中为他办了多少肮脏事,如今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不臣之心?以下犯上?

哈哈哈哈哈!笑话!笑话啊!

江清月颤抖着手,接过了那玄黑的圣旨。那黑色,就像是地狱的死气,透过张牙舞爪的龙纹,一点点的凉透了他的心。

在他接过圣旨的瞬间,陈大人冲着一旁的羽林军使了个颜色,顿时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就像是潮水一般,哗啦一声涌入了江府的各个角落。一时间,奴仆的求饶声,婢女的哭闹声,瓷器家具倒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竟是有些惊天动地。

江清月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圣旨,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笑得脸眼泪都出来了。

他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放开了青梅竹马的手,为了什么献上了妻子的贞洁,为了什么欢笑,为了什么流泪,为了什么痛苦,为了什么谋划!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只要帝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够全部毁掉。

江清月笑了,疯狂的笑,停止不住,泪如决堤。

陈大人看着这样的江清月,眉头一皱,却也是流露了些许的同情。却最终,不过是冷漠的让出了一条通往府外的道路,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门口处停着一辆囚车。

“江大人,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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