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总和一个体形单薄的中年男人坐在左手边一对单人木制沙发上，朝门这儿望过来。屠主任指着那个单薄的中年男人向我介绍说，“这是我们吴副局长。”这办公室就坐了他们两人，不用介绍，我也知道另外一个就是副局长渤了。我走向前想与他握个手。这个与他儿子胖瘦分为两极的渤也站了起来，但脚步没有向前挪动，他没有正面看我，而是斜了一眼，音高声细地说，“你是牛总吧？”“不敢，不敢，叫我老牛就是。”我紧忙把茶杯从右手换到左手，伸出去和他握手，他冷淡地伸过手来应付性的与我握了握，凭他握手的这一瞬间，我已感觉到他对人缺乏热诚。我甚至在想，公司那个胖小子真是他的儿子吗？无论从相貌还是从个性气质上，我都无法把他两人联系成父子关系。
他见我手上的茶杯，就故意说，“小屠啊，你怎么让客人把茶杯都端过来了？快给牛总换一杯我这儿的好茶叶。”渤尖声尖气嗓音，总让我听着不顺耳。屠主任把我手里的茶杯拿过去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又重新在渤这里拿了杯子泡茶。华总也对我和老沙说，“你们坐下吧，局长这儿不是外人了，我们早就是一家子了。”老沙把墙边两把木制椅子拉过来，递了一把给我，与华总吴渤面对面隔开几步坐了。刚坐下，屠已将泡好茶的杯子端在我们面前，我和老沙起身接过茶杯坐下。这时华说，“我正和局长在说工地施工进度的事……”不等华往下说，渤插进来把话题给转了，“刚才华总说你牛总也是公司董事，会给项目带一笔钱来，这太好了。”他齜（ZI音）牙裂嘴说着疙疙瘩瘩的方言（当地客家话），单眼皮下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按项目合作书，你们负责投五百万现金，可华总一直不拿钱来，工地上到处用钱，都是我局里一点经费在垫着，这些包工头天天来找我要钱，我都被闹得我顶不住了。”我十分费力的听他说话。说到包工头围他要钱这里时，他将无肉的脸皮向一起挤了挤做出一副无奈的苦笑来。“华总的钱不拿来，你牛总的钱什么时候能拿来呢？”他咬在钱的话题上不肯放了。
开什么玩笑，说我是公司董事，还要拿钱来？华总真敢编造这无稽之谈的弥天大谎。要不是在进这栋楼前，老沙给我说华总在电话里对他说我是董事的这些话，我立时就要晕倒在那儿了。真要谢谢老沙在前面无意的说了那么点影子，我才没有被华编给渤的子虚乌有的事弄得太慌张。我用眼神迅速地望向华，在与他对视的瞬间，我还是看出了华心里的紧张。他不知我将如何回答渤的问话，此时他又不能给我任何暗示，只装作不动声色地将下颌略微低了低。我虽猜不透华的意思，但肯定他是希望我能顺着他编的这一套继续往下编。此时，我的大脑里飞快地思考着。怎么办？如说根本没有“董事”和“钱”这回事，那可就把华给出卖了？自己也别想再在这公司做下去了。如说是这么回事，那可是合伙欺骗人了。真难办啊。咳！既然华在这儿已经骗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得配合着继续糊弄下去了。拿定主意，我不对渤说，而是故意对华说，“华总，关于钱的事我们另外再商量吧，就不在局长这儿说了。”华一听我这样说，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舒了口气说，“好的，我们另外谈。”又马上对渤说，“局长放心好了，我们会拿钱来的。”渤满腹狐疑，他说话有些激动起来，嗓音更加尖细了，“不要一口一个局长的叫我，我不是局长。你们不拿钱来，这不是耍我玩吗？县长天天都在问你们的钱到了没有，我现在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你们打马虎眼了。”我完全理解他的苦衷，他能不急吗，搞这么大的项目如果真没有钱，那真是会要了他的命的。华见渤真急了，赶快安抚说，“局长尽管放心好啦，保证误不了你的乌纱帽。你看我前面不是早就拿了二十万来了吗。钱是没有问题的，但筹钱的事不能催得太急，得一步一步地办才行。”“又说你那二十万，这都快一年了，你那二十万够干什么哟，不是我这里挪用林业上的经费顶着，项目怕是早就要停下来了。”渤不住地唠叨牢骚。看着为钱而情绪激动的渤，我不得不怀疑华所谓的数百万元的巨资，只是他编给渤的一个“神话”故事，这个“故事”就像一个大大的肥皂泡，之前，渤被它的光怪陆离的色彩给迷住了，现在，渤似乎发现自己是被套了。
老沙一开始见华渤两人话不投机，就赶快找个由头走出办公室去了。“钱”早就是华最头疼最恼火的事，渤又咬住此话题不放，让华十分尴尬，我弄不清内中情况，也无法插嘴为华打圆场，就故意端了杯子站起身装成欣赏室内摆设的样子，来逃避他们之间的谈话。
细看这间办公室的布置还真不算俗气，浅色实木地板铺地，四边框出深色边线，中间拼了几处格式花纹图案，使整个地板看上去很像一幅大地毯。办公室靠后院这半边摆了两套挺精制的木沙发，围成一个方形，茶几上都整齐的摆着茶具，这一圈可供十来个人坐着喝茶聊天。这些摆设不像经常移动的样子，可能是接待不一般的客人用的，或是专门供上级领导来时坐的。
办公室墙上分布着几幅竹制工艺品画帘，几个窗子跟前都摆放了根雕制成的花架，架上花盆里栽了不同品种的绿色植物，飘飘洒洒的，让办公室里充满了生机，有几盆的藤蔓长得都要垂到地板上了。
办公室靠街的这一边摆放了一张挺大的办公台，后面靠墙是挺雅致的一溜橱柜，偏右边是室内的家私全是清一色黄檀实木制做，用料讲究木纹细致无痕无疤，选择仿古式样，做工也十分考究精细，使这些家私一看就挺有档次。整个办公室收拾的干净利落，家私布置也颇具些书香风雅。家私木料散发出阵阵樟脑清凉气息与茶杯里飘出淡淡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可以想象出渤平时坐在这里面的是何等的悠闲惬意。就这样一个身上瘦得无肉，脸皮打皱，小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一个农民相的渤，前世是如何修得坐这等优雅办公室的福的。
(笔者告示：由于写作速度限制，从本周起，每周只能上传一次新章节，上传时间在周一。请阅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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