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华的股东吗?”他回头,猝不及防地问我一句。还有正式开始和他说话,就遭遇他这个最棘手的一问,我措手不及,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半夜想的那些对付他的话,此时竟来不及想起来。
憋半天我没说出一个字来。“一见面,我就看出你绝对不是当老板的。”渤眼睛斜着我,“又是你们那个华总编故事来耍我,我就那么容易被你们耍?”他气哼哼地说,“我敢肯定你才从什么单位出来的,连老板的样子都装不像,也想来骗我?”渤连珠炮似的攻击,轰的我张嘴结舌,完全乱了方寸,任由他在我身上肆意发泄他的怨气,尽管他的怨气与我都没有百分之一的相干。他把我当成他发泄怨气的靶子,只能让我感到他不过是个卑怯者。他没有勇气对他上司(县长)发泄,因为上司握着他官职升降的与夺权。他也不敢与华翻脸,万一华的那个“五百万”的大饼是真的,他岂不是要后悔。要知道,那些年能给这深山老林的县城引来五百万元的香港投资建成一个大市场的业绩是可以让他的官职连级跳的。所以,不到最后他不会轻易地与华撕破脸皮。
可是都快一年了,还没见到那个“大饼”的影子,令人动心的“大饼”似乎永远是他的合作伙伴嘴里的不断地重复的故事。一年里,在一次又一次听故事中,他都在祈望这故事能尽快兑现成真,先圆了他副职转正的梦。可是没有。他的耐性在一点接一点地丧失,他要释放他满腹的怨气。他朝我发作了,一定是他觉得我是薄弱可欺的。
我来这儿找饭吃完全是偶然,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上都与任何他人的阴谋不相联系。我只是简单的为了生存来到这里,只是希望通过工作换取我生活必要的几百元工资。渤的怨气朝我而来,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毫无道理的。他当下日了难过是他咎由自取的。凭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老板的精明劲,倒反而不明白他们弄得这个“港资项目”真假吗?
再说,我是来这儿做事的,听他训斥,我完全可以不吃他这一套。我本可以摔门而去。但我没有这样做。尽管我目前已跌落到不得不为谋生而四处漂泊的地步,但头几十年国营企业的人生经历早已定型了我的社会责任感。这种责任感,让我在打工路上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社会公共利益这个大局。眼下这个木材大市场项目,暂不论合资真假,而项目本身是个实实在在的工程,建成了是可以造福这里的百姓的。
这个项目的动议与实施,从主观起源上也不能说就是恶意的。国家改革开放,大山里的政府想引进港资的愿望是没有错的,想借鉴山外经济发达地区建市场搞活流通的做法也是没有错的。华想借这机会赚钱没有大的不对。渤想借这个项目为自己树立业绩,达到职务转正的目的也是自然的。而致命的是双方怀着互相算计的“鬼胎”,加大了项目操作失败的风险。其实双方都玩得“空手套白狼”手法,但都把“白狼”对相给弄错了。双方都把合伙的另一方当作“白狼”来套,其实真正的“白狼”是“木材大市场”这个项目,根本不是合伙的另一方。道理说起来并不复杂,但高级动物们在相互打交道时,往往面上称“至交”,背里实则“孱翁”而已。
他不说了。我还是没有说话。不是不知说什么了,而是不知还有什么值得对他说的吗?或许可以给他扯扯“孱翁”的笑话。嗯,也许,他真得没听过呢。不过我隐约记得,我读初一时,语文里有。渤比我小不了几岁,如果他上过初中,他的课本里也应有吧。
我没有要嘲讽渤的意思。渤年龄起码四十五岁以上了(估计比我最多小三岁),从一个木匠出身,好不容易才混到副科级,想再升半级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和我的经历属相同一类,都是靠自己从基层奋斗上来的,只不过我早早的就上到正县级,而后我就不干了。而他到目前才混到副科级,这倒也是挺让我对他有些同情(尽管我已没有资格同情他人)。所以,在这个项目上,我要帮他分析一下,如何以最小的风险把项目做成功。
他发泄够了,坐到他的桌前去了。我也将一把椅子拖近他桌前坐了下来,问他,“你还有什么话要先说的吗?”他不太愿意听我这口气对他说话,又把眼睛瞪了过来,有点挑衅。说白了,我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如果我还在原来的单位,他的这个职级不过是我管理的下属工厂的一个副厂长而已。就是今天,我出来打工谋食了,在心理上我也不会输给这个渤。我的眼睛直视着他,他的脸先偏到一边去了。“如果你不说了,那我就要说说,”我目光不离开他,“如果,外面不拿钱来,你这个项目就不搞下去了吗?”我不是要他马上回答,“我的意思是说,华真的没钱打进来,你敢撂这个挑子不管了吗?”“哪你是说,华真的没钱了?”他反问。“我不是要和你论道华有没有钱,而是说,即使没有钱也要把这个项目搞成功。前面他没拿钱来,也干到这个份上了,后面他不拿钱来,也会有办法接着干下去,直到干成功。他不拿钱来,你干成功,那业绩不比他拿来钱来要大多了。你个人所想的不就全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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