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久居的半巯痴痴看着满窗的雪白,读不懂冰雪的寒意,自从离开那个冷清地让人感到恐怖的所谓的家,她就像一阵风,不带走任何云彩,只留下一个千番滋味的泡沫。一晃来这个炼狱般的魔窟已经几年了,几年前,那种绝望的感觉依然清晰地浮动在眼前。
也是一个数九寒天,凌冰刺透人的肌肤,不带任何情感,不带任何留念,是不是也在诉说着欧阳浅雾的绝望与孤寂。半巯不知道是不是抹杀了原本那双面对再多磨难都一笑置之的璨璨眸子,不知道是什么让那个温暖的帅哥哥恍然间斩断了所有联系,失去踪迹。消息辗转,4月4那天的商业晨报报道了一则消息:欧阳家惨遭灭门,家族事业一夜间易主。
显眼标题,巨大篇幅,都无法找出欧阳浅雾的踪迹,作为欧阳家的唯一正统血脉,欧阳浅雾在家族遭受毁灭的当晚就人间蒸发了,各方势力,均找不出半丝踪迹,那个和病痛斗争数年的少年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眼线,仿佛世间再无此人,他所有的一切信息,也在一夜间消失殆尽。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永恒不变,没有什么能永久抓住世人的眼球,一段时间过后,这个市就像没有了原先只手遮天的欧阳家族,世人眼里,欧阳浅雾,那个风华灼灼的天才病少年早已葬送于4月4日那晚。可是半巯不相信,执着的坚信那个苍白的少年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正独自疗着伤,等待着时机,再重返人间。没有证据,没有消息,有的只是短短相识,相互取暖的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半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再去寻觅他的踪迹,她知道,该出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出来,而今,踪迹该何去何从?
半巯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想光明处的光鲜亮丽,它有着完全黑暗的一面,有着常人难以抵达的暗黑和更深的千层地狱和万重天堂。
偶然机会,半巯就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鬼阁。
至于怎样进入到这样的组织,那似乎是一个更为残忍的现实,脏乱不堪的野外,一场血腥,惊起乌鸦,刽子手面无表情地收割一条条生命,可能在他们眼里,那根本不是生命,而是田地的稻禾,而他们也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而是收割稻田的农夫。尸横遍野,血腥弥漫,一地碎尸,刽子手意外地带回了唯一的活人——半巯,之于为什么会带回她,似乎还是个谜。可是也不能说被带回的半巯是活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半活人,因为从此,世上就没有了半巯,只有魅影,鬼阁专门培养的罗刹。
数年后,腥风血雨的黑道,再度染上血腥,一个用命书写的名字牢牢地刻在世人的骨血里:鬼阁魅影,一个绝情到骨子里,一个神出鬼没的绝命罗刹,当然这是后话。且说半巯在来鬼阁的这几年里,见惯了同类的弑杀,尔虞我诈,只为生存,而今天,她经受了第一次正式考核,原本的上千人,到今晚,只余一半,怎么说也是人生肉长的同类,相互残杀,踏着对方的尸体,才能获得继续生存的机会。
半巯的心狠狠地揪着,她杀人了,十几岁的年纪,不应该染上血腥的年纪,却还是染上了别人的鲜血,半巯甚至还能感受到那双同样痛苦挣扎的眸子,苦苦哀求着,可终究,只能活下一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战场没有怜悯,可暂时获得生存权利的半巯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把自己带入这样一条万劫不复的路,是对是错,不知道,用这样极端的成长方法能否撑到浅雾来寻她的那一刻,浓厚的孤寂袭来,更为这个原本就下着雪的冬天增添了一份冰冷刺骨。
半巯深深地陷在黑暗里难以自拔,突然几年训练的警觉性让她瞬间恢复了冷静,有人。
半巯迅速一手握住自己的大腿处,幸好自己有随身带匕首的习惯,屏息冷静地等待来人的现身,突然,一只湿热的大手闪电般迅速捂住半巯的嘴,半巯挣扎间转头,却对上一双万年冰寒的蓝眸,正是这双掩盖于魔鬼面具下的眼睛,让半巯一怔,这人气势很强,但也受了很重的伤。
“闭嘴,否则下一刻就是你就是一具尸体。”魔鬼面具低沉不乏威严地威胁着半巯,看着半巯的眼神就仿佛是真的是一具尸体。而半巯这几年来的摸爬打滚,也隐隐猜到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是不敢放肆,正欲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压抑的痛苦呻吟,感受到来自对方威压短暂轻减的瞬间,便听到更为压抑的呻吟。半巯艰难地转身,刚好和那双气势外放的眸子对上,原本嘴上的手瞬间移到半巯的颈上,脖子被他紧紧地揪着,半巯艰难地呼吸着,感受着颈上传来一阵阵的湿热,她知道,这人的手上定是血肉模糊一片,可她同时也知道,这人的重伤还不是手。
半巯一边艰难地想着脱身的方法,一边关注着那双眸子,总感觉,这双眸子很熟悉,而她心里,竟然隐隐觉得他不会杀自己。
魔鬼面具似乎也到了隐忍的极限,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嘴角也溢出了血红,宛如炼狱使者,染满血腥。虽然半巯是思绪翻飞,但实际上,这些都只发生在两人短暂僵持数十秒停歇间,屋外便传来了数十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轻微动静,半巯屏息凝气,猜到是鬼阁杀手寻到这里,不行,他既然没杀我,我就当求一个安心,救他一命。
由于男子短暂的松手,半巯趁机暗自深呼一口气“我救你走,放开我。”而那冷面男子似乎是感受到半巯身上并无杀意,稍微沉思,正巧发作,武力受限,想硬冲,是绝无可能。无奈下,微点头,交易达成。
说时迟,那时快,半巯在得到自由的瞬间,立马轻拍壁画下的墙壁,轻微响动,墙面分隔,露出一个斜向下的通道。
不待半巯说话,身后的面具人一闪,迅速跃进通道,最后瞥一眼半巯,霎时隐去身形,可想而知,速度有多快。而半巯则是赶紧将墙壁恢复如初,动作迅速地清洁他的一切痕迹,这一切也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刚躺上床,便看到了擅自闯进自己房内的几个鬼阁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