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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也没有谁会在乎我了。”兰姑闭着双眸,掐断了身旁小花树上的一片叶。

叶堪折,情堪断。

走了数步,已有家丁来报。

“什么事?”千面声音浑浊,显是虚弱已久。“颜将军求见大人!”“让他进来!”一挥手,那人拱手下去。朱红色的回廊,朱红色的柱子。然而旁边的男人却是病白的眉,红肿的目。“你来了?”千面看向他,“婚事还顺利吗?”“很好。”颜照叹了口气,“我们相处地也不错。”千面挤出一丝笑:“没想到你也成亲了。”颜照有些怨,出口成章的话必然不是那么动听:“主公,我也是男人。越在意某种东西,越得不到。久而久之,这该有的激情也磨地没了。”言外之意太过明显,千面只是咳嗽地背过身,随后直入主题:“你今天来见我是有什么事?”说完以后又连声咳了咳。“你该找大夫看看?”颜照拍着他的背,“你这个样子,某些人看了会很担心的。你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千面生气地时候笑地有些恐怖,许久他才问:“月姬一事,你也参与了吧?”颜照的书抖了抖,垂首实话道:“是,因为是她求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谁都可以拒绝,唯独她不行。”千面道:“你既然那样爱她,为什么当初不从我手中把她抢回去?”“主公说得未免太简单了些。”他拎着他胸前的衣服,越发愤怒,“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不能明白兰姑待你的心意么?为了你,她什么都可以做!”千面的眼睛睁地很大,毫无愧疚心虚之色:“我知道,可我的心里却容得下水朵朵一人。”

“你!”颜照团起的拳头还没有伸出,人已经呆住了。那双瞳孔里隐藏的不甘和悲怨是任何东西也伪装不出来的。

这样的眼神太伤感,很令人讨厌。

他新婚的妻子如是说。

颜照同曲婷初见是在大齐的酒肆里。那酒肆虽然偏僻,可是酒香浓烈,还未入口,便觉闻此香,神清气爽,舒适逸人。那回忆便在这个时候闯进了脑海。

二楼木梯咯吱咯吱地响,有个穿着绿袍的女子走下来。她的嘴角有个痣,看上去有些妖媚。

细指擦过桌沿,她施施然地坐在颜照的旁边:“要让心死的办法可不是单靠酒就行的。”颜照把剑一搁,酒坛往侧一放:“那么,请教姑娘,你认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这里不痛?”他朝着那女子指指自己的心。那女子枕着额头,柳眉一瞥,转身从身后的酒架上拎出一坛酒来。扯开红布盖子,双手抱坛往颜照的酒坛上一碰,便大口饮了起来。喝完以后拭掉嘴角残留酒汁微微一笑:“很简单,就是找个朋友一起醉!”

她没再看颜照一眼,只是若无其事地喝着。往死命了喝。看地颜照有些迷糊,他按住酒盖,劝道:“别傻了,你这女人不适合喝酒!”“别瞧不起我们女人!”好像是醉了,她挣脱颜照的两手站起来,“你知道么,就只有你们男人才最没出息,一遇到点儿……事就觉得天塌下来,要死不活地让人讨厌。”她双手开始乱划,左摇右摆,起身时也摇摇晃晃,若不是颜照拉着只怕摔到了地上。颜照被逗笑了:“你实在不该喝酒,我还以为是什么酒娘子呢,原来这么……不经喝。”手臂被迫一拉,这女子便落在了颜照的怀里。

一切预想的事情都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发展。

“还说朋友,你自己倒先醉上了。”一个下午,颜照的胳膊都被人当成了枕头,时不时听着几声呢喃。

他第一次犯花痴地想,其实这世间有很多可爱的女人,自己的目光只是放得太狭,以至于大千世界,局限了对象,更局限了爱情。

沐浴着斜阳,两人的相依的影子无限拉大。那甜蜜的睡态,那僵持的笑容,成为亘古不变的神话。

相思在于知心。他只想起了这句话。

“你就这样任我靠了很久?”苏醒的曲婷有些尴尬,良久出言道。“不会喝酒还陪酒,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颜照捏了捏麻木的肩。曲婷摆了摆手,捋着发丝笑了笑:“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女人!”“是么?”颜照不屑地凝了凝眉。曲婷碰了碰他的胳膊肘,眨着眼睛问,“这么怀疑我,不如……我们结拜试试?”颜照起身,拿着配剑撂下一句话:“没兴趣!”短短三个字,让翠茗馆的曲婷愣在原地。眼睑垂下,她莫名失望。颜照经过一棵柳树,忽然转身回去,近前笑着道:“你这么可爱女人,做朋友实在太可惜了,不若考虑考虑……”曲婷有些期冀,摇着他的手道:“考虑,考虑什么?”颜照在她的眉心处落下一吻。曲婷迟疑道:“这……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不是早该猜到么?”颜照逼真的语气令她心潮澎湃。她点头回答,好。

几个月前,两人一见钟情,颜照成了翠茗馆真正的老板。

他喜欢她,是因为她爽快,令人心动。她喜欢他,是因为他霸气,让人钦佩。

“小婷,你嫁给我会后悔吗?”洞房花烛夜,他难耐地坐在床上,心里百转千愁。然而那盖头下的新娘只是啧啧舌,笑着道:“你的过去怎样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曲婷嫁的男人是颜照,是翠茗馆里让我一眼相中的好男人!”她挑开盖头,拉过颜照的手:“相公,人不可能没有过去。我们要幸福快乐地活着,为了有个更好的将来。”他捂着自己的心:“可我这里还在为另一个人心痛,我不想骗你!”她笑了笑:“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何况……那日娶我不正是因为你想给自己一个选择吗?”他乐了,从容以对:“不得不说,我颜照得了一位好妻子。”“胡说。”曲婷搂着他欢喜,“是我曲婷捡了一个好丈夫。”

自此,颜照娶妻。这是几个月之前的事。

曾经那些回忆就像一道疤,每时每刻都有刀子在割,割地出了血,还不许叫停。陷在那样的爱情生不如死,所以他选择走出来。这便毫不犹豫地娶了酒家女。曲婷习读兵法,对于身为将军的颜照自是有益。同行同寝,同食同战。

这时回想起那些甜蜜的事,颜照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主公,兰姑就拜托你了!”他松手回到原处,“这次来千府,只是想把朵朵的消息告诉你。”千面震惊地立起来:“朵朵,朵朵她在哪里?”“幽灵阁!”颜照不忍,“沐少将告诉我,朵朵她……出了很多事。”千面已经把着栏杆失魂地坐下去。颜照劝道:“在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承受着种种痛苦。这听来都有些残忍。”“我,我要去接她回来!”一抬步,咳出一口血来。“你,你这个样子,如何接她回来。而且……兰姑那里,你要如何交代?”千面瞪着,怒道:“我管不了那么多!”颜照拔剑相顾:“倘若你能过得我的剑,那我便放你出去!”长剑如花,唰唰舞动。然而只有长剑削骨之声回荡在院内。千面握着锋利的刀刃一字一句道:“让开。不要忘了,你现在的夫人是谁?”颜照看着那滴落在地的血,不吭一声。

是的,他没有权利再次阻止,爱情这个东西,是强扭不得的。他让出一条路,看着身前的男人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只是回首间,冰冷的冬风里有红影掠过,鲜艳的眸子承载了数不清的怨。

寂寞的种子发了芽。

他提剑荒唐地往外走,却真的撞见一人。

兰姑。

眼观鼻鼻观心,沉默许久,颜照低头不语了。像一个犯了错不敢大方承认的孩子。

“你告诉了他?”兰姑说。她的头上琳琅的首饰,衣物还是艳丽的色,唇上一抹厚重的红。“谢谢!”兰姑见他不答,主动开口,“你告诉他也好,这样他倒不至于那么愁闷。”“对不起,我帮不了你!”颜照说,“你好好保重!”他意欲出府,兰姑又开口了:“她,她在哪里?”颜照顿着步子,犹疑道:“她过得很不好,她已经什么都没了,她……”兰姑一针见血地打断他,讽刺道:“没想到连你也是不信我的。”颜照仰头又低头:“兰姑,其实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信任这个东西是相互的!”

他此时此刻连句甜蜜的安慰话都说不出。是啊,他相信多少次了,可又有多少次他为了她去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可到头来,除了恨,什么也没有得到。

出了府,颜照抚着自己的胸口:“兰姑,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可知我也会心痛?”

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

他觉得是时候放手了。她的事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然而不知道是什么他沿原路绕回去,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兰姑。

幽灵阁,兰姑垂首想了想,方道谢谢。

这一次,就这么过去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还是对她放心不下呀!

千面出府,并没有直接前往幽灵阁。事实上,走南闯北的他倒是很少听说过这种江湖正派。

他去了大齐东柳街,敲响了长依居的门。门反插着。他想了想,跃上了房屋。在青黑色瓦片上他听见了下面沉沉的嚷音。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齐子萧在生他的气。他跳下去,却见竹萧直劈而来,无形中的剑。千面并未出手,只是闭着眼睛站着。

他未动,齐子萧也未动。

“对不起。”千面扫向他,“是我隐瞒了月姬和朵朵的关系?”“千面!”齐子萧收回了竹萧,“真不知道我该不该杀了你。你可知道,她来大齐只是为了寻她女儿回去。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她呢”千面神色憔悴:“我知道,可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他能包庇别人,承担所有的罪责,这点让明事理的齐子萧感动。“今日我……咳咳……”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齐子萧拉过他:“你身体不好,为何不请大夫看看?”

“以前的旧伤犯了,没什么大碍。”千面捂着胸口挪到石阶上,“今日来这里,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齐子萧就近坐下:“大事我帮不上?”千面平静地笑了笑:“这次没别的,只是希望你能给我弄一顶花轿和一件新郎服。”“你,你是要……”齐子萧望着他的眼神,刹那明白了,“好,我答应你。”“明天,我只能等到明天。”千面气喘嘘嘘地说,“这次拜托了。”“你自己的身子要多保重。”齐子萧劝他,“这事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么就要做到底。要是半途而废,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千面的目光如幽夜:“我会的,这次我一定会留下她!”

次日,他果断骑了匹大马,带着几百家丁前往幽灵阁提亲。兰姑怔怔站在门口望她,有些哀怨,却没阻止。

“夫人,大人他……”兰姑摇头,轻叹:“罢了,我们进去吧!”只此一句,就进了府。隐隐记得,马上的夫君千面带着丝笑。身上的大红色新郎服穿得整整齐齐,精神焕发般透着股英气。兰姑不曾见过,所以她无法阻止。

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千面精心准备这些,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甚至连水朵朵需换的新娘服和胭脂水粉都一一准备齐全。

他是要光明正大的娶她,尽管她是自己的徒儿。在这一层面上,他已经肯定水朵朵的价值,其实是向天下人表露了他的心。

很近,很绕。却很快。

抵达幽灵阁的时候,恰值正午。

水朵朵躺在塌上午睡,慵懒的姿态透着她的疲惫不堪。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厅中央已经站了一个人。红袍惹眼。

“千大人?”她支着脑袋笑道,“你怎么来了?”她起身,捶着两腿,饮了口茶水。千面近了两步,灼灼目光瞥向水朵朵:“我,我来娶你!”“娶我?”手中的茶杯被袖子带到地上。没来头地气恼:“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朵朵,师父……”“别说了!”水朵朵立起来,凑近他,咬牙切齿,“当初就说过的,如果再次见到你,我一定不会心软!”千面仍是定定地看向:“我,我要娶你为妻!”

“哼,千面。你可还记得一年前你在去边塞的路上同我说过的话?”字字珠玑,冷若冰雪,“如果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我记得朵朵说,即便师父做错了事,你也不会杀了我!”他拿先时的承诺堵住了她的口。水朵朵咬唇直到出血才冷笑说:“是,我不会杀了你!可我水朵朵此生也不会嫁给一个杀母仇人,永远也不会!”

“朵朵,我喜欢你,师父一直很喜欢你!”他那样用力地想要伸手挽留她,却拉了空。

这个人是木鱼放他进来的,木鱼的心里一直希望水朵朵可以被人带走。然而没有猜测到两个人的关系复杂到必须情断的程度。

她拒绝了他,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千面出了幽灵阁,云沧扶着他上了轿子。他两腿用不上力,骑马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新娘的轿子成了他的代步工具。

轿帘在行进中摇曳,不乏午后的日光透进来,外面的景致掠过的同时,里间的男人却仰面躺着,毫无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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