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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月此刻只感脑袋晕沉,花香溢鼻,竟有些醉意萌生。

一刻钟后,他们乘着彩蝶来到了一片绿茵草地,生机勃勃的嫩绿和那不远处茂密阴沉的树林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嫩绿在足下肆意蔓延,如沐春光般的清新,一望无垠。

足尖落地,她依着他的手站稳。

他的瞳眸微微看向那阴沉沉的森林,在那林口立有一块石碑,正是禁地所在。

“走。”

“等一下。”冷凝月猛然拉过他,往后一退,她惊疑地看着远处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丑姑,眼眸中多了几分严肃,“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远远看去,丑姑愁容满面,走得很慢,右手还不断戳摸着额头,显得有些焦虑。

“这个老妇人可是太上皇身边的人?”

“正是。我们走远点好了,不要让她看见了。”冷凝月急急出声。

柳如煜倒是一笑,“来不及了。她向我们走过来了。”

冷凝月一惊,恍然间瞅见她依旧是满面的愁容,正迈着步子朝这边走过来。

“要是逼不得已…杀了她。”柳如煜揽着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要是让人知道我们来过禁地,最后不过死路一条。”

“不行。不能杀她。”冷凝月掷下这一句话,沉声,“她帮了我许多。若在此杀她,倒显得我们心思狭隘了。再说,她是太上皇的婢女…。”

话未说完,丑姑已踱步走至身前。

“公主。”她飞快地看了眼柳如煜,低了头。从他们身侧走过,欲离去。

“你一个婢女,来这个地方做些什么?”柳如煜面上带有些戾气,冷冷发问。

丑姑颤了颤身体,继而答道,“柳宫主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告辞。”她深深看了眼冷凝月,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远。

“真是个怪人。”

“算了,不要理她,这也许只是她的一句戏言。”冷凝月生怕柳如煜会起杀心,也不想深究这丑姑的目的,遂而转身。

柳如煜虽心存疑心,但看见冷凝月的态度,终是转身随着她往禁地方向走去。

直到两人踏进树林,才恍然一惊。在外头远远看去,这禁地的确是树林,但走进才知道,有树的只是最外圈,里头并无一棵外圈的树。而地上却长满了一米高的荆棘,这荆棘铺满地面,长达百米。看向远方,也是黑压压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这怎么过去?”冷凝月一叹,丑姑方才若真的是去禁地,她又是如何进去的?难不成她还会遁地?

柳如煜笑了笑,一把揽起冷凝月,“飞进去不久好了。”

“就算你再厉害,也不是小鸟,这种地方怎可能来去自如?”她大惊,却见柳如煜脸上笑意几许。

他低声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眉目间尽显傲气。

风起,云舒。

这一句话在冷凝月耳边回响,他此刻的神情,她想,她会记得很久。那般傲气非凡,紫眸闪烁。虽然说出的不过是平常的话,却让人心中一暖。

柳如煜笑意吟吟,嘴角如旋窝绽开,紫眸熠熠生辉。他凝聚内力,脚尖一点。起身,抱着她。飞向这一米高的荆棘。

他的手很稳,没有让她被荆棘划伤一分,落地后,她才看到柳如煜的下裙摆一圈都被荆棘划烂,脚腕处的长裙染上了点点血迹。

她鼻尖一酸。

“这不是做到了?以后尽管相信我就好了。”柳如煜轻声说道,点了点她的额头。

“在这里倒是可以看清前方的路了。”

他忽而从衣袖里抽出了雪松剑,小心翼翼往前方走去,“跟在我身后,别离开一步。我怕这里会有陷阱。”

一阵风声肃然,柳如煜一惊。将冷凝月揽至怀中,转身,一招漫飞花便要使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前方并无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心想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冷凝月缓缓出声,“你太紧张了。这也不过是普通的风罢了。”

他一愣,忽而笑着将剑收回袖里,“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柳如煜一路都在观察着地形和小道两旁奇形怪状的草木。未有一言,神色警惕。

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多时,一如同黑夜一般。冷凝月蹙眉,四周打量,道路两旁已不是一般花草,却是数百米高的苍天大树,也难怪会看不见阳光了。越发深沉,仿佛要压到头顶上的黑暗,四周黑魆魆的,风在耳边呼啸,如苍凉悲吼着的猛兽。那如同要将人撕裂的嚎叫声,何不让人心悸?

冷凝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并非惧怕黑暗,黑夜于她,并非猛兽,她觉得黑暗更像是一只滴着血的猎犬,敏感,危险。从前的她总是和黑夜相随。那股气息,湿漉漉的鲜血味,许久不曾感受到了。今日这般沐浴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无形之中,她心中莫名地多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柳如煜小心地牵起她的手,宽厚的肩膀挡在她的身前,“不要怕,我在你前面。”

“我才没怕。你不要把我当成那些娇柔的小姐。”冷凝月轻笑。她差点忘了,如今的她,并非是一个人走在黑暗里,那么更没有害怕的必要了。

柳如煜听见声音,一笑。无论何时都不轻易示弱,哪怕心中难过,也要笑着说出伤人的话。以前的她,就像一只刺猬,他若不是那日为了紫玉潜入太子府,不然他一生都不会与她有交集。或许没有她的出现,他真的会成为一个帝王,无情无心的帝王。

她就是他的逆鳞。

柳如煜放慢了脚步,双手撑开,将她稳稳裹在身后,不让卷着落叶的风刮到她的身上。

忽而,柳如煜的额头好似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摸索,厚实的触感,倒像是粗壮的树干。

“发生何事了?”冷凝月从他身侧走出,轻挽上他的手臂。

“路中间有一棵树挡了路。我们还是绕开吧。”

冷凝月心中顿时生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过,并非天生就有,那么,安排的那人为何要在路中间植上一棵树?

“慢着。”冷凝月想罢,走上前,有些不确定地摸上树干,她的手在树干上游走,一阵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果然,这棵树不同寻常。她用掌心,重重拍在那柔软处。只一瞬,四周便亮了起来。

烛火摇曳,映着灰沉的穹苍,大树的枝干上闪烁着幽绿的光。

那树,远看并无独特,近看却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密密麻麻的枝干相互缠绕,看上去像极了人的头发,髭发垂落,被风吹得四处摇晃。厚实的树干,灰青色,眉目皆具,瞋目,如一只红火的灯笼。张开的血盆大口欲要一口将人吞入腹中。

如此诡异。

“这还是树吗?”冷凝月心神凝聚,指甲微微伸入树上那血盆大口中。只一下,她低声呼叫,将手飞快抽出,额上有汗滴落下,“这树竟然会咬人。”

柳如煜上前细细看了下她的手指,指腹上果真有一道齿痕。深即见血。

“没事吧?”他心中一痛,待要说些什么,四周风声更劲,他猛然抱起冷凝月,一退,“不好,这棵树是食人树。”

树的枝干松动起来,那原本缠绕在一起的枝干如伞一般撑开,不断在风中狰狞地舞动,落叶纷飞。

柳如煜抱着冷凝月在空中跃来跃去,树的枝干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追随着他们的气息,一条一条抽打过来,树枝上面还有冒着毒气的绿色液滴。

柳如煜在方才已损耗了内力,此时不间断地运功飞跃,身体早已受不住,嘴角溢出一抹鲜红。

“该死的。”他飞快用衣袖抹去血迹。

“柳如煜…。我们该怎么办?”冷凝月的眼睛被他嘴角的血迹吸引住了,不免心中也慌乱起来。

一根枝条眼见便要迎面打来,柳如煜再度费力闪开。

“不好。”他突出一口浊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在我们来之前,必定有人闯入过这里。”

“…是丑姑吗?”

柳如煜的手臂差点被树枝划到,衣衫被划破,绿色的液滴将他的上衣烧灼地破损不堪。他心中有些小骇,更是收紧了怀抱冷凝月的力度。“不是她,她一个老妇人,何有能耐进入到这里?这棵树并非寻常的食人树,许是受到紫玉的影响,树枝更有灵气。它之前被人迷惑了,呈现假死状态。如今被我们吵醒,心中自会怒火万丈。”

迷惑?冷凝月心中一紧,是越倾城!她以为他那日便已离去,没想到他先来了禁地,真是该死!她怎会如此大意,早知那时便不让他离开了。

烟雾迷离,落尘漫天。树枝仍在紧紧相逼,柳如煜见自己内力已耗至极限,无法控制身体的回暖,寒毒的症状也渐渐显露出来,如针尖刺骨般的疼痛!他咬紧了牙。

“凝月,等一下我叫你的时候,你便从我身上跳下去。”

“你想干什么?”

“你有注意到树的那个血口么?里面一直在发出紫光。我想,这棵树之所以会被迷惑,就是因为有人把香料丢到血口的那个洞里,封住了树的灵气。我现在或许还能用尽全力,将雪松剑刺进去。”

冷凝月闻言,微垂眼眸,“我知道了。柳如煜,小心一点。”

“嗯。”他点头,烛火的照耀下,他的笑容有些虚弱,苍白而无力。

柳如煜加快了速度,飞驰在空中,在离食人树最近时,他在冷凝月耳边低声说道,“就趁现在。”

冷凝月眼中有些殷红的色彩,是鲜血,在柳如煜身上绽开的鲜红之花。她捏紧了拳,不再有半刻的迟疑,松开抱着柳如煜的手,向后翻去。同时,柳如煜撕烂碍事的裙摆,将手后举,一鼓作气地将雪松剑向前一掷。

末了,食人树停止了攻击。

但树干依旧是扭曲着,血盆大口一上一下地张合。

那红灯笼的眼睛蓦然失了颜色,它在痛苦的挣扎,在呐喊着,耳畔的风声更大了,天边的黑色不断迫近,远处枝桠上的小鸟扑腾飞起,压抑,苦闷,鼻腔内是一阵苦涩的滋味,空气渐渐稀薄,那食人树的倒影像极了张牙舞爪、锯食人肉的怪灵。

心跳声如鼓,嘶嘶哑哑的低吼,狂风四座。

柳如煜在风中摇摇晃晃,口齿发白,面无血色,他即落地时,中指向前弯曲,再凝聚内力,射出数十枚银针。

银针一排打在食人树身上,黑烟升起,毒气四溢。

食人树这才彻底安静下来了,枝干瞬时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渐渐收拢。

冷凝月急忙上前,将跌倒地上的柳如煜揽在自己怀里。他气息微弱,脸上冰霜乍现。

她轻柔地抚上他的额头,“怎么了?寒毒又犯了么?”

柳如煜轻笑,“若能得你如此关心,为夫死而无憾。”

“你…在这种时候竟还贫嘴!”冷凝月怒极,但见他这副模样,又是为了自己而伤,心中隐隐有些愧疚。她将他上身支起,双手扶在他的肩上,“我记得你以前曾往我身体里注过些内力,如今我还给你好了。”

柳如煜一怔,低低笑了。他转身,轻抚上她的脸,嘴角如昙花绽开,“不…我受伤都已经成家常便饭了。这点伤不用多时便会痊愈了。你信不信我明日便会生龙活虎起来?”他嬉笑着。

“凝月,我们都来到这里了,也就不要浪费时间。我…还撑得住。”他扶着她的手,踉跄站起。走到树干前,抚上树干上的纹理。

“你…还真是乱来。”冷凝月有些无奈。“明明都伤成这个样子了。”

她紧跟着他走了上去。

柳如煜笑道,“这有什么玄机么?可是要用到那紫玉草图?”

冷凝月细细打量。“这里!”她忽然大叫。

地上竟然有着几个字,虽模糊不清,但依着形状还是可以勉强认出。

钥匙,眼处。

柳如煜有些欣喜,将手伸至眼洞处,一摸。

空无一物。

冷凝月见状,眉间闪过一抹沉痛,这里果真被人光顾过了,如紫玉被人拿走,那柳如煜所受的伤就没有丝毫意义了。她的手不经意间抚上了食人树的髭发处。哐当一声,食人树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裂开了一条缝。轻轻一拉,整一块都崩裂开来,里头的景致尽收眼底。

她一惊,心中佩服起设计者,那人竟然暗中设计了两个开门的方法,如此一来,就算没有钥匙,也可以进去了。

柳如煜看了眼冷凝月,眸间竟是惊讶。他没多说些什么。略带冰寒的手轻轻放在冷凝月的手背上,流恋几许。

他转而执起她的手,踏进门内。里头除了一张桌子,别无他物。

柳如煜轻轻松开握着冷凝月的手,一摸鼻尖,紫玉眸里有些微薄的凉意。他走至台前,将柜子打开,只看见一个简陋布袋和一个信封。

他眉间的焦虑越发明显,手有些不经意的抖动。他将布袋解开,空空如也,就连信封也是空的!

“真的被人取走了!我还是晚来了一步,可恶!”他怒吼。双手捶上桌面。

若是三块紫玉聚齐,天下必将易主。

这已经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就能取胜的了,他明白,她也明白。

这可如何是好?冷凝月心中越发内疚,她向前一步。“柳如煜,是我的错…。那日…”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瞳映射出一支乌黑的箭,那箭如迅猛之势射来,比狂风更让她恐惧。

她甚至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

柳如煜只觉背上一股推力,他被冷凝月扑倒在地。

一回眸,满目艳红。地上,衣衫上。红得放肆,如夜空中暗自绽放的玫瑰,那是如何的感觉?凄美…绝望…或是孤独…?他颤着手摸上她的脊背,手心湿濡一片。

鲜血顺着指缝低落在地上,滴答一声,让他瞬时红了眸。

“凝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凝月。”他好似回到沙漠中的时候,无力地抱住她陷入沙丘。那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

对,她不能死,不能!

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红中掺杂了一丝的黑色。是毒!柳如煜见她合了眼睛,更是慌乱,也不顾自己耗损的身体,将她搂到怀里,气集丹田,将全身仅余的内力尽数打入她的体内。

“凝月,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口浊血喷出。口腔内尽是苦涩滋味。

“凝月!”

她未醒,身体忽而冰寒刺骨,忽而又如同火炉一般灼热,眉间尽是苦楚。他心痛万分,一次次帮她注入内力。

直到无力倒下。

但他很快又起身继续注入内力,这毒是致命的毒,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不注入内力压制住这蚀骨毒性,她会死!

只一句:他不能没有她。

如此往复十余次。

直到看到她脸色微微好转,柳如煜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眸下乌青一片,他双眸一磕,昏倒在地上。

垂落于腰间的长发已不是柔顺的青丝,三千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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