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到只用通风口换气的冷色调实验室,大量日光灯照明代替了红色夕阳。大小各异形态万千作用不明的各种仪器装置摆得满满当当,悄声运作展现其常年被精心维护的结果。
抬头看,全身防具透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眼。从身高上判断,不知是除了向南星的宇文磬的其他姐弟,还是或青春常驻或返老还童的宇文磬的母亲。
“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有权实时跟进她的状况!”宇文磬强硬的挤进门来,跟一群研究员争执,“别碰我!告你们X骚扰!”
再一次把他卷进来了吗?
独自一人开着救护车尾随,又是急速漂移又是逆向行驶,路上时不时挨研究所车辆的恶意碰撞,临近研究所还有浩荡的车队围剿,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没想到他的车技挺炫酷的。好帅哟~
但是,他这个年纪有驾照吗?
“既然是主治医生,有带病例过来吧。”向家的某位人士(以下简称向某)对两手空空的宇文磬说,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可惜,隔着厚厚的防护服,听不出本尊到底是男是女。
“当然。”宇文磬大大方方的回答。围堵他的人群散开,默契的为他让出一条道,然而他并未上前。
“那麻烦医生取来。”
他这才信步走来,“始终随身带着。”他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不方便‘阅览’呢,还是去取……”
“有什么尽管问。庞大的历史数据,并非都有用,钻研病理学的各位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话说,”他转向一直反手擒着王传芳的研究员,“这位前辈,可以放开我重要的患者了吗?我们是来诊断的,不是来体验绑票的。”
“呃……”那研究员想参考向某的眼色,苦于得不到回应,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迫于宇文磬的注视,支支吾吾道:“你能保证她不跑掉?”
宇文磬拿掉那人的爪子,挽上王传芳的手,“外行人就是不行,连获得疑似患者信任的能力都没有。”
向某冷笑两声,“呵呵,还是麻烦医生取来纸质的病例吧,或者传一份电子档来,鄙所的研究保密度很高,没有上面的指示,我们也不敢随便允许外人进入。”
“我……”
“宇文医生!”向某硬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正如医生尊敬研究所,研究所也尊敬医生,医生的高超医术毋庸置疑,可这实在是研究所的规定。请医生配合我们,也别再浪费疑似患者的生命了!”他/她语气恳切,温柔的搂上王传芳的肩膀,强硬的将她推向里面的一扇门。
“黑狐狸!”王传芳后怕的抓向他衣袖,又立马松开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的本意是将他排挤到险境之外,怎能反手再把他抓回来?都怪自己注意力不集中!每当黑狐狸在身边,就习惯性的安安心心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才会置身事外的随意吐槽,无欲无求的都忘了读心术这回事了!“千万别忘了把上个月的病例也拿来!”她朝宇文磬补上一句,拍拍向某的防护服,边跟着他往里走,边喋喋不休的念叨:“其实我上个月就有些怪怪的,一定要做次最全套的检查,检查是免费的吧!……”
是不是她话太多,才使向某什么心理活动都没有?防护服的缘故,从声音分辨不出对方是谁,但心声的内容一定会泄露的,一定要想方设法听到才行!
绿森森的长廊里,两侧竖着装满液体的玻璃舱,或生或死或半生不死的人光溜溜的飘在里面。微不可闻“咔”的一声,其中一个舱体里“噼啪!噼啪!”通起电流,蓝白色的点火狐闪瞎人眼,里面的人“哐哐”敲着玻璃,传出“唔!唔!”的吼叫。
“哇!”王传芳吓得跳进向某怀里,“呃……那里关着谁?我的意思是说,是谁在那里做治疗。”
她不矜持的举动,引来向某轻蔑的一哼。
王传芳听到了,臭屁却可爱的少年的嗓音,提到初次见面是在飞机场,加上与向家有关系,只有一个人——向南星。可是怎么会?!她记得他的能力是瞬移,而非缩骨术,他如何从十岁的小男孩变成一米七的男生?!
“智通金。”他说。
王传芳倒抽了一口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实验室的规定,是不应该告诉你的,可毕竟你认识,迟早会被认出来。与其日后一惊一乍,不如早点让你知道。他染上了爱睡觉的臭毛病,每隔半个小时做一次放电治疗。”
“嗜睡症的话,医院可以……”
“王同学!”向南星用力拍塌了她的肩,“你我心知肚明,他得的是什么类型的嗜睡症。”
这显然不是治疗!她在来之前就知道,也做过思想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程度的虐待。她干吞了口吐沫,无意中加快了呼吸的频率。头一次想家想得紧,想念母亲泼辣却有效的保护,想念父亲无赖却可靠的护短。
“顺便一提,令尊也在。”
“咦?!”她爹什么时候来的盘古岛?今年不种大棚了?不对,那人指的不是这个爹,而是那个干爹——兰惬•乘辉。“他老人家得了什么怪病?”
向南星冷笑。“呵呵,令尊得了什么病,你我心知肚明。”
“向学长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他吧。”
“哦?认出我来了?”
“再厚重的防护服,也挡不住学长身上奶油蛋糕的味道。”
“味道?真是独特的爱好,居然喜欢闻男人的体味。”
王传芳被反锁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墙壁是由白色棉花褥包裹着,屋内仅有小圆桌和板凳,也是软绵绵连在地垫上的,日光灯和摄像头罩在玻璃里,平平整整的嵌在天花板上。即便是姚明站在圆桌上,也够不到天花板,这个房间为防止室内人自杀,究竟细致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金发美少年捧着食盒推门而入,“先吃晚饭吧。”
“向学长,长高了?!”王传芳诧异的睁大双眼,上下打量他。“呃!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抱歉。”
“比起这些,先把晚饭拿去吃吧。今夕不比以往,王同学身娇体贵,可亏待不得。”
“学长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别着急,一切都得按流程走。”
“你我心知肚明,我在这儿呆不了多久,有什么想问的还是快点问比较好。学长是喜欢长大呢,还是做个长不大的孩子呢?时光之弧,我是知之甚少没错,但也听说过一点点。”
“哦?学妹学到了不得了的知识呢。可惜我今天很忙,这个话题留到明晚再聊吧。”他将食盒塞到她手中,退出门去。
“时光之弧”其实对王传芳而言是个陌生的词汇,但正因为从未听说过,当它从向南星脑海中闪过时,她才会特别留意。
不想靠宇文磬救她,只能寄希望于上任族长的干女儿兼正统继承人的身份了,向来行事谨慎的景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来认领他的傀儡女王呢?
向南星再次打开软禁室的门时,王传芳正捏着米粒往圆桌上擦。
听到声响的王传芳回头问:“来收食盒的吗?会不会太早了?”
“食物可不是玩具,请尊重它们逝去的生命,以及辛辛苦苦养育它们的劳动者。”
“学长教训的是。”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跟我来。”
王传芳盖上饭盒盖子,郑重的将饭盒交给他,神神秘秘的拽着他的衣领对他耳语,“拿好,你的时光之弧。”保持一段距离后,她理理衣襟,“是他来了吧。你我心知肚明,在能监视我的情况下,贸然推门唤我出去,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他不知道!起初,他用“心知肚明”这个词,是警告她少拿他当白痴耍,现在,她却用这个词告诫他,不断的提醒他的无知与无能。兰惬家族的事情向来封闭,他怎么可能比处在风暴中心的她更清楚?
由于不方便出现在太多人面前,他在走廊上将她交给其他的研究员。
“乓乓!”智通金挥舞着手臂,用力敲着玻璃舱,泡在不明液体里直蹬腿儿。
王传芳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可与此同时,治疗嗜睡症的电击又开始了,不清楚他有没有看到。
推开研究所大门,站在昏黄路灯中的并不是她预料中的景夕,而是朵丽公爵,令她小吃一惊。
“没想到会是我吧。”朵丽说。
“请慢走。”研究员在王传芳身后关上大门。
“下午见过。”王传芳缓缓走过去。
“不好奇为什么是我吗?”
“你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朵美男爵。的确没想到是您,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您所珍视的人。”
“哦?”
“玩命的怕不要命的,我可不敢招惹您。”
“哈哈哈!”公爵朗声大笑,“若我让你当上族长,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财务总监之类的。他看上去花钱用度随意无节制,实际上对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什么东西用不着买,什么物品适合转赠给谁一清二楚。”
“会累坏他的。”
“小美绝不是池中物,因为身边的人都不重视他的抱负,才会消沉到再也不想展示才能吧。”
“这我知道,可是……”
“何不试着跟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欣赏他美丽的另一面呢?”
“那我呢?”
“这身军装很适合您。”
“你倒是放心。”
“自然。”他和小美男爵,她只用管一个,大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