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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少洵抚袍而坐,顺手取过杯盏为二人各斟了一盏茶,顿时茶香散开,溢满了整室。

“好茶!”景少洵眼底掠过一丝赞许的笑。

黎纾眉梢淡淡一掠,自他手里接过茶盏,于鼻端深嗅,而后又轻轻放于桌上。“不过是可以勉强入口的铁观音,还能敌得过茶娘子所泡制的一杯大红袍?”

“方才饮了酒,本就口渴,此时如同一泓甘泉,沁人心脾。”景少洵佯作未听出她话中他意的样子,问道:“不喝吗?”

“萧澈此人心思慎密,定不会无端准备温茶!”黎纾虽同情萧澈的身世,可对萧澈的行事以及为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景少洵低低笑了一声,拿起茶盏微微啜了口,道:“萧澈虽不是什么真善人,却也不是个伪君子,他若当真有什么企图,定不会只这一种手段。”

黎纾黛眉微拢,眸底隐隐浮上失望的神色,只一瞬,又消失无踪。她素来如此,既劝了,别人听或不听都是别人的事,再与她无关,这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阿爹留言要相护的瑞王便有所改变。“不是善人,也不是伪君子,那是什么?真小人?”

“有时真小人可比伪君子要真实得多。”景少洵含笑望着她,那双眼睛深邃如海,明朗若星。

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黎纾心中陡然一愣,觉得他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对萧氏的那份恨意以及心底的执拗却又令她一时不愿苟同,是以目光淡淡移到轩窗外。

窗外皎皎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江面瞬时变得暗沉起来。夜风自轩窗吹进来,一阵凉意沁肤,黎纾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薬草虽可在短时间内提升人的潜力,可是危害也极大,早期时身体会不耐寒,常会觉得丹田内有刺痛感,真气亦渐渐不受控制,之后便是双腿出现麻木感,直至经脉逆流……”耳畔隐隐传来思棋一本正经的声音,令她生了片刻恍惚。

见她神情有异,景少洵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只是想了些事情。”黎纾神色恹恹,余毒发作的时间虽推迟至今,却愈发频繁,看来她要加快行事的脚步了。

“沉积香是什么?”静默了约莫两息,她抬眸问。

景少洵看着她面上极力维持着的冷静,心道:她竟不知沉积香是何物,如此必是有人提前将沉积香混入熏香之中,而能这样做的唯有她身边亲近之人,联想到墨翟的异常,修眉愈蹙愈深,渐渐在他清隽的眉心形成了一道深壑。

究竟要不要提醒她?他端起茶盏,目光在黎纾的面上停留片刻。

锦江码头,一辆马车早已停靠。

车前,一位布衣长衫,形容清癯的老者正背着手迎风站立,远远瞧见撑船的船夫,喊道:“韩老头,少爷如何?”

韩伯神色微沉,回道:“不乐观。”

“怎的?我就说不要少爷来凑这个热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牧渊闻声匆匆自舱内走出,隔江喊道:“闫师爷——”

闫师爷眉心微展,看清了那人,声音微哽:“少爷,你……”

锦琴好奇地往舱外探探身,眼角余光却瞥见风舒玄正半眯半合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心生恼怒,哼了一声,“小人,亏得我还因此而心生愧疚。”

见被锦琴撞破,风舒玄有些心虚,只一味地将眼睛紧紧闭着,佯作未醒的样子。锦琴见他如此,以为他是故意戏耍自己,原本的愧疚与感激顿时消散无踪,反倒是怒意更甚。

“啊——”

凄厉的声音自舱内传出,牧渊匆忙进入船舱,只见风舒玄脸色惨白,紧抿的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而锦琴却退得极远,一脸慌色。“玄兄,你……”

“我……”风舒玄额上布满冷汗,因为大口喘息的缘故,又有新鲜的血液殷殷从伤口流出。“我还好……一时……死不了。”染了血色的目光无声掠向锦琴,“是不是有些失望?”

牧渊摇了摇头,一边迅速为风舒玄处理伤口,一边对锦琴道:“若是船靠了岸,这伤口还流血不止的话,怕是要……”

“不会的!”锦琴喉头一涩,迅速奔了上来,抓住牧渊的衣襟,她刚才只是一时气不过捶了他一拳,怎么就会危及性命?“你不是会医术吗?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好的人就在你眼前没了。”

牧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抓着自己衣襟的那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沉着脸色道:“大夫也不是神仙!”见锦琴神色失望,又心中不忍,“方才我只是想说,若血还止不住就只能在船上拔短镖了。”

锦琴略略舒了口气,牧渊又嗔道:“既如此担心,方才又何必那样,毕竟玄兄身上有伤,而这伤又是因……”

“渊!”风舒玄截口打断牧渊的话,阖目道:“我可是有九条命的。”

画舫之上。

“叩叩叩——”房门轻响,门外再次传来落雁温和低婉的声音:“姑娘。”

“请进。”黎纾略微一想,目光中却不由兴起一丝玩味,这么快落雁便去而复返,怕是茶中真有古怪。

房门推开的瞬间,落雁手提食盒,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一空一满的两只茶盏,笑道:“姑娘当真是处处小心谨慎,只是萧相既有加害姑娘的意思又何须救姑娘呢?”

黎纾含笑盯住落雁的眸子,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萧澈,他的心思又怎能被人轻易识破?“方饮过烈酒,此时确实不适宜饮茶,与萧相无关。”

“哦?倒是落雁谬猜了。只是自古不都是酒醉后灌以浓茶才可醒酒的吗?”落雁边说着,边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取了出来。菜不多,两荤两素,莱色却很精致。“至城中还有些时候,萧相担心姑娘饿着,是以安排厨房准备的。”

“倒是要谢谢萧相的一片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纾不好贸然承这个情。”黎纾亦是笑容清淡。

落雁美艳的面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这个女人还真如澈哥哥所料不会轻易领情。“萧相如此只不过是一心为善,并无他意。”

“如此倒是纾想多了。”黎纾颔首。

落雁知道再说下去只能加重她对澈哥哥的防备心,遂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只在出门前,目光赫然与景少洵幽深却又清浅的目光相撞时,心底竟莫名一阵心虚。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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