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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书院

自那日黛玉听见了任务奖励是回乡探亲之后,惦记着贾敏的身子,这激动的心情就一直不曾平息过,可惜奖励却说得是两月之后方能回家。黛玉只得慢慢放缓了心思。

说来这辰光过得也快,不知不觉便是一个多月过去。这眼瞧着便进了五月,天渐渐热得人不愿出去,外头日头毒得一会子便晒得衣裳发烫,树荫下都坐不住人了。

连黛玉这样素习不怕热的,屋子里都受不住摆上了飏扇和冰块。贾母那里更是免了姑娘们早起的请安,只叫晚间天凉快了再过去。

“姑娘,好容易这时候有些风了,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罢?早去也早回来。”紫鹃从边上的冰鉴里头取了冰来添上,又轻轻推开小丫头,自上前一下一下地踩着飏扇。

黛玉睁开眼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果见天幕已泛了霁青色儿,遂点头道:“也好——你拿上前儿从薛姑娘那儿借的花样子,先去她那儿还了罢。”

这些日子来,也不知薛家是怎么想的,或者薛蝌还在苦心找门路,竟是一直未曾离去。宝钗上回叫黛玉当面儿直挺挺地怼了两回,情知此路不通,倒也没再提起过薛蟠之事。

两人平常也来往几回,宝钗会做人,却又不把俗气计较显露出来,说话行事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若无所求,黛玉是很愿意跟她说说话取取乐的。

前两日钟泽元无意间提起五月节宫中皇族子弟射柳,往年得胜者太上皇赏一个香囊,回回都是钟泽元得了。今年封了太子,君臣有别,便不参与,他还笑道:“倒是孤亏了,往年拿彩头的。今年没得拿还要给出去不少。”

黛玉便想要做给他一个香囊,翻了那些花样子没找出个好的来,鸳鸯过于儿女情长了,也不好叫太子带出去,寻摸了半日不知用什么好,才从宝钗那里借了一叠子来。

紫鹃笑道:“这个打发个小丫头去就是了,还用得着劳动姑娘!”

黛玉起身揉了揉睡了半日有些酸痛的脖颈,温声道:“我这些日子也实是动得少了,趁着今日天儿还不算太热,多少走动走动。”

“这话倒是。”紫鹃这才依言拿了花样子,又叫了雪雁来一同陪着黛玉先去梨香院,便笑道,“这阵子您总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头,还不许我们进去,只您也不怕憋坏了!”

黛玉闻声脸上一红,她哪儿是一个人待着!

好容易黛玉和钟泽元两人互通了心意,新鲜劲儿上来,两人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巴不得整日待在一处。

可惜钟泽元于层层深宫,黛玉在重门侯府,又不是说见便能见得着的,自然借着能互相说话儿的便利,两人清清闲闲地说些体己话。

这程子在房内猜谜儿和诗、赌书泼茶,哪怕不说话儿只是隔空互看同一本书呢,偶尔一人挑着有趣儿的地方念上两句都其乐无穷,只怕羡煞了才新婚的易安居士和赵明诚!

也是近日四处暑热,报上来不少的灾情,钟泽元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来,黛玉这才自己闲得无聊。

“好了,不过是看会子书罢了,如何就闷了。”黛玉思及这个不由红着脸回了紫鹃一嘴,又忙道,“快去梨香院罢。”

紫鹃不知这些官司,忙笑着道好,递给黛玉一把雕骨透纱的人物折扇,自己又拿了一把团扇轻轻在黛玉身后扇着风。

黛玉一眼没瞧见雪鸮,便随口问道:“雪鸮哪儿去了?”

“今儿上午跟张妈妈去找一个什么人,听说才从金陵回来,这会子还没见着影儿呢。”

黛玉了然,去金陵的这阵子也只有一个杨六,算着日子应该是回来了,她也不急着询问,便慢悠悠地带着两人先去了梨香院。

可说是几人来得不巧!

黛玉才进了院内,方迈过门槛儿便听得里头一阵阵稀里哗啦的脆响,伴着一个姑娘隐隐约约的啜泣之声,还有人在一旁低低地劝慰。

这是怎么了?黛玉带着疑惑之色看向紫鹃。紫鹃也忙摇了摇头,疑惑不比黛玉少。

这样她们也不好进去,黛玉只得在门口略站,紫鹃见着忙拉过一个婆子来,小声问道:“里头怎么了?”

那婆子本不愿意被拉过来,一见着是黛玉脸上忙挂上了笑,谄媚地嗐了一声,“宝姑娘正发脾气呢!”

黛玉扬了扬眉,“这可少见。薛姑娘从来脾气和顺的,怎么今儿发这么大的火儿?”

“这不是今日伴读的名单从宫里下来了么!”那婆子脸上是掩不住的八卦之色,迫不及待地说嘴道,“我从太太那里来递话儿。说是宝姑娘头一层就叫蠲了!”

黛玉这才发现这婆子竟是王夫人院里的,想是王夫人使她过来传话,便奇道:“如何头一层都过不了?”

这遴选伴读在启元帝的授意下办得大了起来,原先只是从民间选有才德的女子,现下已经变成了从朝中官员家、勋贵家的女孩儿们选起了。礼部重报单子,又因皇帝病着,便拖到了这个时候。

黛玉的名字自然也递了上去,今日便有回话说是中选,她也没当回事。却不想薛家还有这一出儿戏。

按说初选,落选的都是自身有极大的过错或是家世实在不够格才撂下的。宝钗家世虽不算格外出众,并不一定就中选,但毕竟祖上是紫薇舍人,一般也是要进了宫,在最后一层上才出分晓的,怎么第一层就蠲了?

那婆子神神秘秘地靠近了,腆着脸笑道:“嗐,这还不是怪着那个薛大爷!这程子薛家二爷薛蝌,处处地找人找门路,那这一圈儿谁不知道薛大爷在金陵犯了事儿了?自然薛姑娘就立时被免了——上头说得可不好听了!说是什么家中有罪,便是德行有缺,狠狠地把报薛姑娘上来的那个大令斥责了一顿,还发了邸报!”

黛玉恍然,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么!

她正想说告辞,便听见里头宝钗带着哭腔儿的声音放声悲喊,“回回都是哥哥连累我!这会子也是因着他我才落了选。亏得我满心的雄心壮志,只想着便是我家世不及旁人,自管到了宫里,自然有地处儿显着我的才华德行。可如今瞧来不过是一场笑话儿,初选便叫罢了,人家背地里不知怎么笑我呢!”

薛姨妈焦急的声音紧着便喊了起来,“你如何能怪你哥哥!若不是你哥哥使力气,你连着名单子也上不去!再一个,他是愿意犯事儿的?还不是叫那冯家不要脸不要命的家人勒掯得他!你又来怨他!”

宝钗叫薛姨妈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愤愤道:“妈你只会惯着他!早晚惯得是非都不分了!”

里头吵吵闹闹的,外头的婆子都伸长了脖子去瞧。王夫人院里来的婆子回头得意地给黛玉使了个眼色,似是在说,林姑娘您瞧,我可没瞎说!

黛玉摇了摇头,示意紫鹃先出去,“行了,薛姑娘要强,想是不愿叫人看了笑话的。”

紫鹃赶紧答应,扯着眼巴巴还想再看戏的雪雁忙忙跟着黛玉去了。

三人这回一路到了贾母正房,便见凤姐正跟王夫人回话,迎春等姊妹三个也过来请安,黛玉忙上前见礼,贾母便叫黛玉在自己跟前儿坐了。

“五月节要到了,过节要置办的东西我也列了个单子,明儿拿来给太太瞧瞧。”凤姐笑着回王夫人道,“就是今年着实热了,那艾草蒲包竟一时半会儿的没个进城卖的,我听见了都叫奇。”

王夫人温声道:“这个原也不必备得太早,总是到时候有这么个东西就是了。倒是那五彩的线绳儿,咱们惯例是要百家线的,你拿回来了煮一煮,暴晒一阵子,再给宝玉送过去。”

凤姐应声笑道:“太太放心,这个是老例儿了,我自然办得——”她说着又看向黛玉,“林姑娘今年的份儿我也备下了,还有咱们家姑娘们,今年也带一年罢?”

“也别多心,我是想着,总得今年不过半便出了两件子大事儿,虽不信不信的,到底也辟一辟邪。”凤姐跟贾母解释了一句。

贾母点头赞道:“凤丫头想得周到,可见平日心里眼里有你这些姊妹们,我也正是这么个意思。今年咱家出了两件大事,另有一件件儿的小事儿也不安分,宝玉那里要辟邪,她们女孩儿们身子弱,更要辟一辟邪了。”

王夫人脸上不着痕迹地僵了僵,看了凤姐一眼,便慢慢垂下头,干巴巴地接道:“老太太说的是。”

黛玉瞧得清楚,却没理会这些眉眼官司,只端着茶喝了几口。

贾母好似也没看见,笑着拉着黛玉的手道:“正要跟你说,你父亲来了信了,递到前头你二舅舅那里,今儿过来回我——他今年是四十九岁的生日,你们姑苏的规矩,男做进女做满,正经是个大生日呢!便来信要接你回去。”

黛玉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不多时竟是微微红了眼圈儿,哽咽着点了头,“是这么个规矩。”

贾母忙上前给她拭泪,柔声哄道:“好事儿,你哭什么——我正想着要叫谁陪着你同去呢。等给你父亲做了生日,你还回来。我这没了你一日都想得紧!”

黛玉微微点头,却是道:“家里自然有人来接的,不然这里带来的也有不少,都识得路。老太太不必费心叫人跟着。”

贾母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先不说你独身回家我不放心,再一个那佳婿做寿,难道这里不叫人去贺寿的?那不像话!”

她想了想,便指着凤姐道:“叫你家爷们儿陪着去,再一个这是大事儿,也叫宝玉过去。”

凤姐巴不得贾琏过去奉承奉承姑父,当下便笑着满口答应下来,“多谢老太太还想着他呢!那苏州扬州可是个好地方儿,我紧着回去了可得提着耳朵说一回,别叫他在外头流连忘返,忘了家里我这个黄脸婆子了!”

说得众人都大笑起来。

唯有王夫人脸上不好看,她等了半日,赔笑道:“老太太,宝玉到底年纪小,恐怕经不得路上奔波……”

贾母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比这个玉儿还大一岁呢,姑娘家都受得,宝玉就受不得了?说得倒好似我不疼他!”

贾母这是苦心。一个,撮合宝黛之心未死,想着暗示暗示,看看贾敏是何说法。去了信回来,贾敏的病却好了,便不肯轻易定下黛玉的婚事,不着急了。话中之意却是想要看看人品,亲眼瞧了才放心。贾母对宝玉是信心满满,自觉世上无人能出其右,满心想着贾敏一见便答应的。

另一个,林如海实权的正四品,今年还升授“中散大夫”,又是在盐运上,平常二三品的官儿不见得能有他这个前途。正经是能拉拔家里人的,可他到现在还没见过宝玉,更谈何提携?

贾母这才动了心思,舍得宝玉远去扬州。

黛玉垂下了眼,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益,何况阻拦宝玉给父亲拜寿,听着不大好。总归到了扬州是自己家的地方,难道还能让他像在这里这样的肆意?

林如海那个性子,见着宝玉这样娇惯的,不把他远远丢到外头院子里才是奇了!

王夫人拗不过贾母,又听见贾母已同贾政商量过了,只得答应下来,到底是心中不满,看向黛玉的眼里满是阴毒。

黛玉只作看不见,眼瞧着便能回家了,懒得与她争执这些。

黛玉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了屋子,上床歇息还兴奋着。到了这两日与钟泽元常联系的时辰,说话时的声音儿还带着雀跃。

“殿下,我能回家了!”

钟泽元笑了两声,声音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也陪着玉儿一同回家,好不好?”

黛玉一惊,“你身为储君,怎能轻易出宫!”

钟泽元却是笑了,“我得了去扬州的差事,巡察沿岸河务。”

黛玉纳闷道:“巡察河务每年都有的,怎么今年用得着太子亲自出巡?”

钟泽元语气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几乎是带着满满的得意,“玉儿果然聪明!巡察河务不过是个幌子,真实目的自然不是这个。里头弯弯绕绕的多了,但玉儿只要知道,反正是孤想了法子能陪着你一同回家就是了!”

黛玉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又有些心疼他,“殿下这阵子是为了这个在忙罢?我听着您都累得慌。”

钟泽元含笑承认了,“但为了玉儿,孤并不觉得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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