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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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话,臣不明白。”林如海额上冷汗都下来了,强自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说甚么也不能让钟泽元就这么轻飘飘地糊弄过去。
“女孩儿闺誉不容有污,殿下日后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的好。”
钟泽元顺着他把手抽回去,靠在边上一棵树旁,揩着汗眯眼笑了,“也就是岳丈跟前,孤这么说说,别人面前还是有分寸的。”
林如海:“……殿下,臣不是您的岳丈。”
林如海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很快就找到了不妥之处,“您的婚事当遴选天下淑女,历经海选、初选、复选、精选、留宫、晋嫔、选三、钦定八个流程,按例缺一不可。小女生性单纯不擅谋略,且老臣身居高位不宜送女入宫,以防有外戚之祸。”
钟泽元笑得更灿烂了,他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外戚?老泰山这可是仗着孤不知林家家事了——你这一支五服内都没有亲族了,唯有几支远房堂族而已。在没有比这更干净的人家了。”
林如海倒没想凭着这个就能拒绝太子,毕竟家世等事都是明明白白写在履历上的,只要有心,看一看不是难事。
“小女秉性纯良,不擅宫闱争斗。”林如海坦然道,“臣与内子嘱意挑一个家中无妯娌姑嫂的干净人家。”
“孤是独子。”钟泽元也不要脸了,索性耍赖拿已去的英宗和孝懿纯皇后说事,“且父皇母后俱去,不可能再有什么妯娌姑嫂了。”
“孤的后宫也不需谋略,唯有玉儿一人,岳丈叫玉儿跟谁斗去?”
“再说了,孤与玉儿相识已久,两情相悦——老岳丈真的忍心拆离一对有情人么?”
钟泽元有些得意地从怀内掏出一个香囊来晃了晃,“玉儿给孤绣的。”
林如海无比恨自己明明年近半百了,多年案牍劳形眼神儿怎么还这么好!忍不住拿出刚才太子还回来的寿字荷包比了比——针脚分明一样,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钟泽元像是不够似的,还得意洋洋地添了一句,“岳丈的荷包用的料子还是孤送去给玉儿的,她说要给父亲绣寿礼,偏没有合适的底料。”
林如海眼瞪得像铜铃一般,恨不得大逆不道地指着钟泽元的额头叫骂了。他愤愤地攥拳在树上重重擂了一下,可恨老子怎么就是个读书人!怎不是个屠户!
钟泽元见着老岳丈要被逗急眼了,明明是一脸深深浅浅的皱纹,偏他就从里头看出黛玉有几分和林如海年轻时相似的面貌来,忍不住心头一软,不知玉儿在扬州怎么着急呢……
“好了,现在争这个也是无用,不管孤说出花儿来,老泰山也是不信——焉知孤就不能是孝宗,终身唯有张皇后一人?”
林如海沉默着把胳膊重新搭在太子的肩上,两人走了良久,直到钟泽元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才听见一声疲惫的叹息,“孝宗之子武宗任意恣睢,性情暴戾,非国之幸。”
钟泽元角度清奇,抢先笑道:“那也等玉儿给孤生了儿子再说,哈哈!”
林如海:……我为什么是个读书人!
林如海深吸了口气,绝望地发现似乎太子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志在必得了,忍不住出声刺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您的婚事似乎也不能自己做主罢,太上皇似乎早在年前便有意为您甄选各家勋贵高门贵女为正妃?”
钟泽元低着头笑了笑,坦然道:“皇祖父是不能同意。自如今这样,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林卿十二年前受皇命隐入江南一带,只怕比两淮盐运司设立之时的盐运使都要了解这地的盐运,有多少猫腻,有多少肮脏的交易,恐怕都透过林卿之口,落入皇祖父之眼。”
“要不是这次朝廷的确捉襟见肘,恐怕也不会轻易动摇两淮盐运,原本皇祖父是想让林卿循序渐进、逐步改革的罢?”
“要成此事,非得有一个既跟打江山的那些勋贵们没有太深的牵扯,又不能完全是个清流,省的别人猜忌的。而且还要深受皇祖父信任,说句心腹也不为过。”
林如海低咳了一声,心中惊涛骇浪,震惊于太子消息如此灵通,看得如此透彻之余,面上却没带出多少来,只是轻声道:“殿下说的不错。”
“所以,林卿是皇祖父的班子,这于孤来说,是好处,也是坏处。”钟泽元看了眼天色,喘息了两声,继续向前走着,“好处,最起码你不是七皇叔的人,那样孤才是一点子机会都没有了。坏处,皇祖父没表现出来的那么真心疼爱孤,不可能让他手下心腹中的心腹,成了孤的岳丈。”
“一个行将就木的太上皇,一个朝气蓬勃的太子,”钟泽元冷笑了一声,“只怕放到谁身上都知道该支持谁了。”
林如海惊异于太子的露骨,但却没有否认,“玉儿是我的独女,无论如何,我不能放任她不管的。”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这一点钟泽元知道,太上皇同样也知道。家人是林如海的软肋,这也是太上皇极满意的一点,有软肋的人更好拿捏,所以太上皇是不可能把林如海的软肋交到钟泽元手上的。
太子和黛玉的亲事,不能成。
“但孤如果说,孤有法子呢?”
“什么办法?”林如海不由自主地让太子带偏了一点,说了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明明自己是反对婚事的!
“那天行刺孤的亲卫……”钟泽元明显顿了一下,绷紧了锋利的下颌线,“是皇祖父放在孤身边的。”
林如海愕然!
当日两人同行,太子虽说是微服,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智者避危于无形,随行的人少了,林如海都得跪死了求太子收回成命了。算起来也带了五六十的亲军,还有几个身高体壮的内侍。
到河堤上突然冲出一支足有百十人的刺客队伍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吓了,林如海差点没厥过去。幸好太子亲军骁勇过人,以一敌二不在话下,不费多少功夫就解决了大半刺客。
林如海才要松一口气,回过头去看一眼太子,谁知一扭头便看见太子身边的一个亲卫从袖筒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脱手便向着太子前胸刺去!
他几乎吓停了心跳,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太子猛地一转身,那亲卫刺中了太子的左上臂,眼见不行却是狠狠一推,太子登时落水!
林如海目眦尽裂,恨不能飞身上去扑救,转身没看见身后强弩之末的刺客奋力一箭射来,正中大腿,紧跟着太子跌落水中……
本以为那个亲卫是混进去的刺客,可谁知太子竟然说那是太上皇的人手!
那那些刺客……林如海脑中激灵灵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太子两人在密林中艰难求生,扬州城内的林府也不好过。
“太太……您好歹用些东西罢?”雪鹃满脸的为难,端着一盘子茶点就差亲手上前喂了,“您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
贾敏靠在榻上默默垂泪,听见这话勉强动了动身子,低声道:“我不想吃,你去看看玉儿可还好。别让她什么都不吃,她身子弱,仔细伤了。”
雪鹃只是苦笑,那您还不肯吃东西呢!但雪鹃也明白太太的不好受。
自林如海和太子一起失踪的消息传来,扬州大小人家看他们府上的眼光都怪异了,无外乎两种下场——林如海死了,那林家就败落了;林如海没死,那就少不得要治一个护主不力、失职之罪,也是一打不能翻身。
林如海才来,扬州跟林家交往的多是下属官员和盐商,最会见风使舵的,见着这样谁肯上前凑来?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没见着不过两三日,这一波波上门的全是来要回名帖的媒婆,早先下帖子邀请姑娘上门做客的,也都放话说太子失踪,宴不办了,连门都不肯上。
这倒还是其次,真正让贾敏揪心的,还是林如海的下落,耗费了这样多的人力沿着河道前前后后地找寻,却连个人影儿也没看见,还能有几个好儿?
林家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相濡以沫廿多载,林如海待贾敏情深,贾敏对林如海意重,两人情谊深厚不是寻常人能比,如今乍一闻得一方下落不明,多半身殒,贾敏如何受得了!
另一边黛玉难受之意不下贾敏。
从父亲和太子失踪那日起,她就尝试着用系统联系,可却仿佛泥牛入海,不见半分回音。黛玉不可自抑地向着最坏的结果去想——莫不是……系统才失了灵?
就在她失魂落魄之际,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距离太远,能量不足……”
黛玉霍然抬头,一下子把守着的紫鹃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黛玉拼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摇了摇头,“我自个儿静一静。”
既然是距离太远,那就是人还活着!
“铤铤?铤铤?”黛玉尝试着叫了叫,“他们两人还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伤?到底在哪儿呢?”
她接连问了一串儿的问题,铤铤却又没了声息。黛玉紧张地等了小半盏茶的时辰,才半失落地放弃了等待回音。
最起码知道还活着,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黛玉流着泪笑了。
对了!任务!完成任务才能有足够的能量联系上父亲和太子,他们现在一定急需人帮助!
“主线任务七:打脸谋夺家产的林家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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