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弘晖小朋友挨了二十大板,是四四同学给我的巴掌,准许我伤愈回家省亲,是那个传说中的红枣。对于四四同学难得的良心发现,我是坚决的不折不扣的执行的,以免迟早生变。四四同学对我这种见缝插针的行为的评价是“记心不错”。我特虚心的默认了,带着一车礼物,领着灵儿并小丸子,拖着两个拖油瓶,坐着一顶小轿,施施然打道回府。
这是咱出嫁以后,第一次回娘家。细想起来,八成是我在挨打后昏迷中流露出什么思家之情了,只是此家非彼家,那个遥远的三百年后的家,那个不愿想,也不敢想的家,只怕今生都回不去了,梦里母亲的憔悴让我心烦意乱,轿子的颠簸让我更加难受,不由得喊了一声:“停下来。”
“主子?”灵儿和小丸子很是关切的齐声发问。
“我有些闷,想下去走走。”
“这…”两人面面相觑,一脸为难,特别是灵儿眼神闪烁,好像是怕我又出什么幺蛾子。
“都别跟着我,我烦着呢。”
“耿主子,大街上人多眼杂,凶险非常,还是尽快回府的好。”
我还没迈步呢,就让俩虎背熊腰的拖油瓶给挡住了路,恼的我直皱眉。这两人,都是彪悍之人,长相无甚特别,一个戚虎,一个戚豹,好像是兄弟两个,说话的是谁我倒不是分的很清楚。
“如若我非要逛逛呢?”
“奴才兄弟二人奉贝勒爷的命令保护主子的安全,贝勒爷交代说若然主子您要离开,那主子去哪,奴才们去哪,跟丢了主子,提头来见。”
奶奶的,派人这么赤裸裸的监视,还料敌先机,算你狠,有本事你派人吃饭睡觉上厕所全程紧迫盯人,罢了,罢了。
我窝窝囊囊的钻进轿子里,咬着后槽牙一直到耿府门口。
耿家老老小小二十多口人已经在大门外行大礼迎接,包括耿父,耿母,长兄耿维恒、长嫂刘氏、耿父的两个小妾以及一干下人,瞅着这个阵势,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耿婉宁的身子还有意识,竟然感到一阵心酸,泪一下涌了出来:“爹、娘,一向可好?”
耿母的眼圈红红的,只是点头说不出话来,耿维恒拍拍耿母的肩膀当是安慰,“娘,宁儿难得回来,喜事一桩,喜事一桩。”
“兄长说的对,娘,可有做女儿最喜欢吃的桂荣莲子羹?”
“自然是做的,大小姐难得回来,夫人老爷自是喜欢的紧呢。”
耿母还未说话,姓陈的姨娘摇着折扇,酸不溜丢的接了一句,耿父直接给她丢过个卫生球,吓的Y顿时低下头来。不过经她这么一搅和,倒是冲淡了不少悲伤的气氛。进得屋来,上得席上,分宾主落座,一桌子美酒佳肴,场面很温馨,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我本来想让两个拖油瓶舞剑助兴,奴役奴役他们,好报一箭之仇,不过以慈悲为怀的我终究只是不怀好意的在一向酷爱武艺的哥哥耿维恒面前大大的夸奖了那两个虎背熊腰的拖油瓶一下下,不知道是二人真有些本事还是老天爷帮忙,一主两仆竟然相谈甚欢,灵儿忙着和旧日的小丫鬟叙旧,我推脱要看看旧时的闺房,“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著我旧时裳”,换好久违的男装,拉着没为我背过多少黑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丸子从后门偷偷溜出了耿府。
“主子,咱去哪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啊?”
哈,看着小丸子的小胖脸涨红了说不出话的样子感觉说不出来的好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本来是极宅的一个人,只是讨厌被人限制自由的感觉,正经八百的问我去哪,我还真没这个纲要。
“洋人,洋人。”闲逛间,小丸子突然鬼吼鬼叫的说什么洋人,我抬眼这么一看,顿时来了精神。前方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老外,金发老外,虽然穿着长袍马褂,不过一头的金发卷毛煞是乍眼,看样子是有什么难事,想问问走过路过的百姓,没想到人们唯恐避之不及,像避瘟疫一样绕着走,正巧老外转过身来,呵,三十来岁,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眼睛很大很有神,下巴一圈络腮胡,是个英挺的皮特般的帅哥呢。
我气定神闲风度翩翩的的等着帅哥老外自动向我靠拢,方圆十米的范围内空无一人以后,洋帅哥很上道的直奔我而来,小丸子忠心护主,愣是挡在我前面,给我烦的,幸好帅哥个子高,遮不住那张迷人的帅脸。
“大胆,来着何人?”
“…”此处省略一堆鸟语。
哈,虽然听不懂,但是估计是法文或德文八九不离十,小舌音哇啦哇啦的,不过这也太强悍了,不会讲中文还能出来当传教士,准是关系户,是不是法国国王路易不知道十几的男宠啊,呵,我这心里够阴暗的。
不是迷路了吧?“那个洋人明显有难处,我圣祖爷英明神武,大清又是礼仪之邦,岂能让洋人小瞧了去”我灵机一动,先拿了顶政治帽子扣在小丸子的头上,把小丸子唬到一边,然后在胸前画一个十字,做祷告的样子。我记得西直门内有个救世主堂,大清第一座教堂,“敕建天主堂”,好像是几个老外用金鸡纳霜治好老康的疟疾后得到的赏赐,不如把他带到那去。
老外站在教堂门口,不住的对我点头,激动之情易于言表,看来真是传教士,刚来不久,语言不通,把自己给弄丢了。
他比比划划的似是请我进去,我正犹豫这要不要进去求求耶稣保佑,教堂的门竟然开了,三个人站在门前,两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
我怔怔的盯着站在前面的男子,衣着华丽,气质高贵,只是那清秀的眉眼,温和的笑容是那样熟悉,是他,怎会是他?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