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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躺在母后温暖的怀抱中幻想过天空外的世界,上面一定注满了白衣飘飘的神仙,他们每日都会在七色的云彩上翩翩起舞,所到之处,繁花盛开。我甚至对自己的幻想执着到认为穿白衣的,且能穿出脱俗气质的,就一定是神仙。

而现在,我坐在冰冷坚硬的礁石上看着汹涌的浪,听着狼嚎般嘶吼着的风,它们让天边那轮火红的落日仓皇而逃,接着,我嗅到了破灭前的悲壮。

云彩上,没有神仙。穿白衣的,不一定就是好人。

这是我在忘川之地的第三个年头,一千零九十几个夜晚里,我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噩梦中度过,不是被扯断胳膊,就是被鞭子抽打,或是毒瘾发作,不是刀山,就是火海,或是箭林诸如此类。

“发什么呆?”

如天籁一般的声音飘落而来,抬眸,便是那张神仙般的样貌。

*

已经三年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在这儿,每一个人都会尊敬地称呼他主君。

可是他说,“你可以叫我晔。”

那是他对我的奖励,因为我在第一次的优胜劣汰游戏中不但活着从暗无天日、阴暗潮湿、虫鼠密布……的地下迷宫中走了出来,还是第一个走到他面前的人,那一刻,我历经了十天十夜只靠三个馒头,一壶水的日子,疲惫不堪,衣衫褴褛,意志力濒临崩溃,他站在最亮的阳光里,圣洁微笑,我瘫软倒地,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地告诉了我他的名。

第二天,我在他装饰华丽的房间里醒来,他拉着我的手越过众人走上那最高位,我站在他身边,聆听着魅姬平淡无奇地汇报对我们的初次测验结果。

二十二个孩子一起进入地下迷宫,出来了九个,有十个是粮食被抢走被活活饿死,有三个……是被杀死。

我看到他唇瓣边露出的微笑,他拍着我的手说,“依依,你做的很好。”

一句哗然,一道道嫉恨、惊讶、恐惧的目光射过来,有人磨牙咒骂道,“鬼眼怪物!”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事后,我愤怒地问他,“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敌视我,以为是我害死了那些孩子!”

我们一群孩子在黑暗中选择了各自觉得对的路,或孤单上路,或结伴而行,有时会相遇,有时会一直孤单。我是在迷宫的某些路口遇到过一些孩子,然而,我没抢他们的馒头,我只是推开他们,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他们的哀求咒骂,拼命地往前跑。

他笑了,扬声反问着我,“这样不好吗?”

“事实不是那样。”我讨厌为别人背黑锅的感觉。

他指着高远的天空问着我,“你想抵达那儿吗?”

我说,“想。”

“那就习惯孤单。”

高处不胜寒,强者无畏孤单,因为它总相伴。

从此,我搬离了那茅草下简陋的床铺,住进了他舒适的房间,夜晚,他抱着我入睡。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一个人入睡,孤单。”

然而,算他运气不好吧,我自地下迷宫之后,噩梦发得频繁,他夜夜都会被我惊醒,然后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轻轻拍打着我的背,有的时候,我闻到了父皇母后的味道,可醒来,却是他。

*

“一天两次,早晚涂抹。”他扔给我一个雪白的小瓷瓶,一打开,馥郁的芬芳,这不是他平常给我的药膏。

“新调配的,加了冰山雪莲,生肌效果会更快。”

难怪嗅起来有股沁凉的感觉。

这一年,他离岛得频繁,他不在的时候,我一发恶梦,没有人来及时叫醒我的话,结果就是我会把自己折磨十分凄惨,牙齿会把嘴唇咬破,指甲会在身上抓出一条条血痕,最狠的一次,醒来时,指甲盖里竟然红红的粘稠一片,都是自己身上的肉!

他曾不止一次地问我过,“既然噩梦里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叫出声来?”

只要我叫出声来,即使他不在,也会有人听到声音来及时叫醒我。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可是,当噩梦的枝桠蔓延缠绕住我的灵魂时,我要如何挣脱?

我告诉他,“习惯了。”

我习惯了六月飞霜发作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咬牙熬过,习惯了挨了花曼夭的鞭子后一个人在夜晚慢慢清洗伤口……

因为呼喊无用,不会改变结果,只会让有的人笑得更欢畅。

……

一阵阵异常兴奋的欢呼声闯入我的听觉世界里,打断我的思绪,心里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可是,它稍众即逝。

“兽笼那边很热闹,不去看?”他挑眉问着我。

其实他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已经隐约知道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他原本是要离开七天的,却在第四天突然回来,是仅仅给我带来一瓶加了天山雪莲的生肌药膏吗?

不。

三年来,岛上绝大多数人都用看他那般的目光来看我,对我异常尊敬,他们叫我‘小姐’。因为我和他们的主君住在一起,因为他每次都会拉着我走向高坐,但也因为我是这群孩子中最狠、最冷血、最强的一个。

这当然要感谢他,这个将我用一千两买来的男子。

他教会了我什么是一个人孤单,就是一群人的热闹,与你无关;什么是被敌视,就是一群人发起狠来抓住机会就要把你往土里面踩断气儿!什么是强者,就是他们为了玩儿死花招百出,可最终结果却只能瞪红着眼看你站在高处睥睨!

这就是这儿的生存法则,适者生存。

可是,他却总说,“你心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被毁灭掉。”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人性。他让我们这些孩子成日与没有感情的野兽搏斗训练,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变得跟它们一样。因为,要杀死一头野兽,你只有比它更像头兽!

然而,我可以一刀了结一条我从前最为惧怕的蟒蛇,甚至是我从前最为喜爱的一只小白兔,却没办法去站在那热闹的人群中,目不转睛,甚至是热血澎湃地观看完一场人兽斗,因为……那不是训练时的一般野兽,那是被下了药,异常凶猛的困兽!而兽笼,是一种惩罚,活人关进去,十有八九是被兽爪撕裂成碎片,血肉模糊地散落一地,那个时候,成日浸泡在血腥杀戮中人性已麻木的人们会迸发出异常兴奋的尖叫欢呼声。

三天前的晚上,一群刚上岛的孩子妄图逃离,可是他们忘记了,这里四面环海,大雾弥漫,极其容易迷失了方向,于是他们中将近一半的人死在了海面上,剩余的,被抓回了岛,能够活着从兽笼中走出来的人,将会继续活着,然后死在某次训练意外中,而走不出来的人,将会……再也没有将会。

他作为这里的主人,一定是赶回来处理这件事的。

……

“你为什么不去看兽笼?”我反问着他。

他大掌摸着我脑袋,如同抚摸着一个孩子,这三年,我时常会有种错觉,会觉得他把我当做了他自己的女儿,管我吃管我穿甚至还管我噩梦,有时候,他自己也会突然笑说道,“大概为人父的感觉就是这样。”

他竟没有孩子!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几的样子,我的几个哥哥在二十几的时候,孩子都满地爬了,不过除了我的太子哥哥外,他不沉迷女色,总说自己肩负重担,无心于此事,几次要为他选妃,都被搁浅作罢,甚至民间谣传他是短袖,可是我却知道他不是,他的一个贴身婢女曾怀过他的孩子,可是后来那个婢女投井自尽了,带着他的孩子,自此,他身边鲜少出现女子。

……

“依依,你是只有十岁吗?”他看着我,颇有感慨道,“为什么你眼底的悲伤像是沉积了几百年”

我讨厌他的洞悉力。

“你的头发又长长了。”他葱白纤细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

这三年,一直是他在给我梳理头发,虽然我很不明白,明明随便一个婢女都可以做的事,甚至是我自己也可以,但他却异常坚持,从只能给我扎歪歪扭扭十分悲壮的一个朝天小辫子开始,到现在一些简单的样式,他的手艺在不断增长中。

“你上次给我修剪头发是三个月前,它没长多少。”

是我错觉吗?怎么觉得他唇边的笑有些不自然起来。

“不好奇这次进兽笼的有谁吗?”

果然是错觉,他何止是面上微笑,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笑意的。

“一群我不认识的人。”

“哦……”他含笑道,“那……十夜……你也不认识吗?”

我心咯噔一下,接着头皮传来一丝微痛,我皱眉瞪着他,他却笑的花枝乱颤地说,“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白头发都想出来了。”

但我可不信他拔我头发只是因为它是白的,何况,我的头发乌黑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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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正在一点一点地暴露‘伪师徒恋’、‘伪兄妹恋’……之类的禁恋情节,汗,所有狗血桥段加在一起,让狗血来得更猛烈些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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