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太后、皇后娘娘明鉴,我国皇帝陛下送太后娘娘的寿辰贺品礼单上并没有这对白玉凤凰!”
大殿之上,冒然高声之后,众目睽睽之下,上有一国皇帝、太后、皇后,下有一国皇室成员,朝堂大臣,还有诸国使臣,如此场面,柳含湮却显得很是从容不迫,眼神犀利,眉宇间还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
如此这般,是为了他如今侍奉的主子吗?当真是衷心,当年他殿试文状元,见我父皇时都还是傲气不改,引得众臣感叹颇有老太傅当年风范,只是运气不好,如若那一届选举没有个叫元诏煜的人,那么文状元就非他莫属。
然而,那个时候的柳含湮说,“宁铜臭,不为官,沾一身腥臭,去应考是应爷爷要求,尽孝道,但金殿之上,群臣为证,我已尽力,只是不及别人而已,再说,你不觉得那人比我更适合官场吗?”
他那时说得十分狡黠,到底有没有尽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殿试之后,他虽然只得到个‘榜眼’,再加上是柳太傅子孙,去六部当个侍郎是没有问题的,然而,谁知道这厮在应考前与柳太傅早就有约定,如若中不了状元,就随他,如若中了,则要担当臣子之责,为君尽忠,但不得刻意懈怠考试。
如今的柳含湮又是如何舍了那一身铜臭披上了一身腥臭呢?
是高官,厚禄,美人?
我真真好奇,元诏煜那畜牲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俯首称臣,我父皇曾几次明里暗里让人去游说,甚至还说要把我的小姐姐下嫁于他,他可都是敷衍而过,始终不入仕途。
……
“那为何它会出现在这?”南邵皇帝慕容恪问道。
慕容恪如今已过半百,年轻时驰骋沙场,虽然身子骨明显不如从前硬朗,可那双目如他中指指环上的宝石一般,光亮润泽,犀利暗藏,让人不可轻意。
那是‘皇天’神戒,是南邵皇权的象征,用它轻轻盖下一个印记,就可号令整个南邵的千军万马。
“是臣下督办不力,才会出现如此纰漏,回国后臣下会向我国皇帝陛下请罪。”
“既然已到这殿上,柳相何不就将其作为礼物呢?”慕容云晔轻轻一语,立即就引起了不少赞同。
这里毕竟是大殿之上,一国皇帝、太后、皇后都在上,各国使臣也皆在,东西已经被端上来,误做了礼物,就该将错就错,岂有再要回去的?这不是朝令夕改言而无信吗?有损于一国形象,于两国邦交无益吗?
这道理是如此浅显,柳含湮会看不明白,还是他当狗奴才当久了,脑子都残掉了?
大家都在等待着回答,甚至有人面上挂起了讥笑冷嘲。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对白玉凤凰虽然珍贵,但比起我国皇帝陛下亲批的礼单里的几样,还是稍逊一筹,怎可作为贺礼?再者,可能它们在诸位眼里,只是一对颇具价值的白玉凤凰而已,但对我国皇帝陛下而言,它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比翼双飞……”
柳含湮到底天生一张铁嘴,可我对于他在说些什么,已经丧失了兴趣,因为,都是假的。
说什么那是朱墨前皇后的临终遗物,对他的那位尊贵的皇帝陛下而言不可替代;说什么皇帝陛下睹物思人,每每垂泪之类的,还有人在下面附和着说什么难怪朱墨皇帝一直后位空悬,原来如此,情深之故,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我不想再听,那些字一个一个如一枚枚钢针般扎在我心里,千疮百孔,冷风肆意灌进飘出。
那‘稍逊一筹’的白玉凤凰,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
既然不可替代,为何要对我下毒,杀我父兄,辱我姐妹,绝我,亡我?!
既然每每垂泪,如此爱惜,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这样爱惜的?!
元诏煜当然是至情至性,他的情只对着花曼夭那只贱母狗,他们的狗崽子没了,就断我一条胳膊!!!
我随便说出其中一条,就能够让柳含湮这张可以扯得天花乱坠的铁嘴变成哑巴,因为,我就是戳破谎言的最好证明!
可是,怎能如此简单?
于是大殿之上,正是一片哀默之时,我笑了,笑出了声来,那声音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一定是愉悦非常,格外喜庆!
“呐,晔,我喜欢那个东西,既然它背后有个这么感人的故事,不如送给我好啦,比翼双飞这名字贺寿是不怎么映衬,你不是说要给我准备嫁妆吗?”
我指着那对白玉凤凰,明眸笑兮,好个天真,好个无知!这种感觉令我想起了从前,群臣面前,明知道丞相的朝服上绣得是云雁戏朝霞,可我不喜欢那个穿这身衣服的人,于是我就指说是鸭子戏水,一群人都变了脸色十分难堪起来,我的父皇却摸着我的脑袋只轻说了一句,‘不许胡闹。’
那种感觉美好极了,肆无忌惮,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像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仗谁的势,但这一刻,有些东西,如若不把它毁灭掉的话,我心里头的那些钢针会在今晚疼的要了我的命的,呵呵……
所以,毁吧,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