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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泽国,有一项实行了一百多年的规定,那就是帝后大婚之前,皇后必须坐着马车在国都临平绕上一圈,以示母仪天下之意。

这是一项颇费体力的活,大半夜,湘儿就被采霞叫醒,端上来一大桌美食,让她好好填饱肚子。吃饱之后湘儿任由几位有身份的嬷嬷在她身上穿衣的穿衣,盘发的盘发,她只需像个木偶般坐在那里任人摆步就可以了。

礼服很漂亮,可是却太重,再加上那凤冠,湘儿简直怀疑,这么一天下来,自己的脖子会不会断。不知过了多久,湘儿甚至在这种情况下都沉沉地睡去了,醒来的时候,正好到上要上马车的时候。

湘儿爬上一个老嬷嬷的背,由她背着坐上了停在院门口的马车。车子驶出皇宫,街头人潮涌动。幸而护卫军的阵容也十分强大,因此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马车四面通风,却也不是空无一物,四面都挂着珠帘,让百姓们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但也看不清。

刚开始是,湘儿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浑身不舒服,可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而且还可以在那种情况下打起哈欠。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啊”的一声从座位下传来,湘儿吓着瞌睡全无,很想探下头去看看怎么回事,可看到马车前乌鸦鸦的人群,又只得作罢。

僵着身子,努力听着下面的动静。好一会之后,又传来一阵衣服与木板摩檫的声音,随之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正是这几天与湘儿相处还不错的暮国质子凌云。

“你怎么会在这儿?”湘儿看着那颗迷迷糊糊的小脑袋,不知脸上该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一定不好看。

凌云与湘儿对视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抿嘴一笑道:“湘儿,我知道你今天就要嫁人了,我想你要坐那么久的马车,一定会很无聊,所以来陪你啊!”他大言不惭地说,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他和湘儿相差近十岁,却怎么也不肯叫她姐姐。

湘儿的脸上慢慢涌起了乌云,凌云一见,忙道:“我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可是昨晚就躲进了这里,在座位下睡了一晚,现在全身都痛。”说罢可怜兮兮地看着湘云。

湘儿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多人看着,你还是躺回去吧。”

他连忙点头道:“明白、明白!”说完又缩了回去。

一路上湘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若是有人看见这副场景,一定觉得很怪异。不过湘儿的路途倒真的确实没那么无聊了。

车队行到城门口,那里站着的都是守卫国都的士兵,湘儿一时兴起,跳下马车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虽然知道他们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可她还是努力的微笑着。

现场沉默了一阵,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百姓们手舞足蹈,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湘儿自己也被这狂欢感染了,笑容灿烂。回过身,看见趴着的凌云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正当她微提裙角,准备上车时,人群里传来一阵尖叫。抬头看去,人群里闪出一条道来,一匹黑马疾驰而来,护卫见形势不妙,拔剑便想冲过来保护湘儿,可是事出突然,马速又是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湘儿面前。

马上坐着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并用黑巾蒙了面,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他向湘儿伸出手,湘儿想都不就将手交付于他,他一用力,下一刻,湘儿便已落在马背上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趁着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黑衣人带着湘儿纵马出了城门,把身后的叫嚣声、喧哗声越抛越远。十多年的朝夕相处,每一个日夜的思想感情念,就算他把全身都包裹起来,湘儿也能认出他,何况那有那样一双刻在心底的桃花眼。

他终于还是来了!

或许是之前她的亲民行为太过成功,见湘儿被人掳走,所有的人都义愤填谁膺,驾马追了过来。

湘儿和叶钰毕竟是两人共骑,速度当然是越来越慢,身后尘土飞扬,湘儿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越来越逼近。

“你找好路了吗?”顶着大风,她大声问道。

叶钰的声音隐隐传来:“怎么是你,南月呢?”

湘儿一愣,狠下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气呼呼地道:“是我怎么啦?是我你就不来了?”

他不说话,加快了挥鞭的速度和力度,黑马就像抽风一样跑得越来越快,风从脸上割过,就像是有人拿刀在上面一刀一刀划过一样。

“站住!”一声厉喝传来,侧眼望去,一人骑着白马疾奔而来,太阳晃得眼睛生疼,但来人身上的明黄色,却明明白白昭示了他的身份。湘儿一惊,回首看见叶钰眼中的疑问,苦笑道:“泽国新帝就是孟子凡。”

叶钰说了声“难怪!”又极平静地说:“没路了。”

马儿一声嘶鸣,打着啼儿在原地踏了两三步。叶钰勒住马缰旋过方向,面对着追兵,湘儿趁势回头一看,顿时浑身一僵--万丈深渊立于脚下。马蹄不时踢倒些小石子掉进深渊,却久久听不见回声。

追兵成扇形将湘儿二人围住,一眼望过去,密密码码的都是追兵。叶钰回身揽住湘儿,脚尖轻点马镫,旋身落地,他狠狠一拍马列屁股,黑马扬蹄冲向追兵。

众人见黑马发了疯般冲过去,想着二人还在掌握之中,倒也没有阻拦,反而让出一条道,让黑马通过。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湘儿二人身上,一举一动皆不放过。

孟子凡亦是翻身下马,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湘儿,对叶钰说道:“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先把她放了。”

叶钰闻言轻笑道:“我若是现在放了她,那还能活着走出去吗?”言谈之间并无半点惧怕,只是这样无惧的人才让人更恐惧。果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孟子凡的脸色变了变,过了一会儿,他才轻松地道:“你是谁?为何要挟持我泽国皇后,难道不怕与一国为敌?”字字轻吐,威力却是无比地大。

叶钰并不反驳,只是搂着湘儿的手紧了紧,突然温柔地对她说:“湘儿,我之所以这般,不过是想问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心中是否有我?”

湘儿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

“湘儿!”孟子凡小心翼翼地唤着她。

湘儿抬头看去,孟子凡脸上仍是风轻云淡,可眼里的焦急和期盼却是骗不了人的,没来由的心一软,可是倒底还是不想再误导他,下定决心般地扬起一张笑脸凝视着孟子凡道:“子凡,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好,只是……”

“只是生不逢时,我从小便喜欢他,也只有他能让我想要好好珍惜,我把真心都捧到了他面前,哪怕会被你摔碎,我也不会怨他。”

孟子凡默然地站着,倒是叶钰听了湘儿的这翻话,神色莫名。

好一会儿,孟子凡才直视着湘儿道:“你从小就喜欢他,那--”他转向叶钰问道:“阁下可是恒亲王世子?”

“陛下多想了,在下不过一介草民,只因与湘儿自幼相识,才互订终身,我并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世子。”

湘儿起先见孟子凡猜出叶钰的身份,心里有点着急,不过现下看他如此镇定,心情也慢慢放轻松了,摇头道:“他确实不是叶钰。”念及孟子凡平日里对自己的好,说不定他会再纵容自己一次,于是便柔声道:“子凡,你我今生注定无缘。这世上的如花美眷任你挑选,后宫佳丽三千亦每一个都比我好,不如放我这一次,来生必定相报。”

孟子凡听了这话,挥袖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放你们走?湘儿,我曾说过于,我要什么我都会捧到你面前,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自然有法子让你喜欢上我。”

这时叶钰突然一笑搂住湘儿道:“看来我们今日要长眠于此了。”他温柔地问道:“怕吗?”

湘儿一愣,轻笑着摇头道:“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他再次转向孟子凡道:“陛下,难道你真的不能放过我们吗?”

孟子凡脸色不改道:“只要你放了皇后,朕就让你走。”临了,又郑重地加了一句:“绝不食言。”

叶钰放开揽着湘儿的手,改而与她十指相扣,爽朗地一笑道:“如此就多陛下美意了,只是湘儿已决定与我一生一世,只怕要辜负陛下了。”说完拉着湘儿快步转向身后,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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