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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很少这样大发雷霆,他纵然很不高兴或者被人触怒,也只是淡若清风的,有时候是记在心里回头算账,有时候是当场就把账算明白了。

但大多时候,根本没有人敢惹瑞王如此的大动干戈。

春日虽然早料到无奇的信会让瑞王很不高兴,但也没想到效果如此立竿见影。

她甚至有点后悔,刚才费公公就在外面,她本来该祸水东引的请费公公代为呈送,费公公那个呆瓜脑袋是绝对会乐得干这种事儿的,因为忠字当头的老费根本没有危机意识。

可现在只有她站在跟前迎接瑞王的狂怒。

春日一时闭上了眼睛,心里只绝望地想:罢了,听天由命吧。

不料,瑞王这突如其来的怒喝,成功地吸引了门口费公公的注意力。

费公公莫名其妙而又有点焦急且小喜悦地碎步跑了进来:“王爷,怎么了?要捆谁?”

他刚才听得不太真切,只听到瑞王说“把他带来,捆着”之类,他当然知道不是要捆春日,所以在想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兔崽子惹了瑞王不快。

如果要把那人绑来,费公公是很乐意冲在最前面的,而且他不介意亲自动手,毕竟这也是为主子效劳嘛。

瑞王见他满怀期待地:“郝无奇,那个小混蛋他居然……”

“是他?!”费公公的声音提高,新仇旧恨他几乎有些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王爷,那个小混蛋他又干了什么惹您眼睛的事儿?老奴立刻把他绑来,小兔崽子,我早就想揍他了!”

瑞王没说出口的话给费公公代劳了,但是听见费公公说这话,赵景藩却又有点不太舒服。

揍无奇嘛……他自个儿当然也有这个意愿,但是要轮到费公公来揍,总觉着哪里有点别扭。

春日见费公公进来吸引战火,本来是略有点高兴的,可是见费公公一心致力于拱火,这才重转喜为忧,她想提醒费公公不要太过火,只可惜老费一门心思的想为瑞王排忧解难,并没有留心春日示意的眼神。

瑞王沉吟片刻,哼道:“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那就快去把他带来!”

“是!”费公公格外高声地痛快答应了,可在转身的时候又觉着哪儿不对:“王爷,到底是把他带来,还是绑起来?”

“啰嗦什么!绑起来!绑的死死的!”瑞王一拍桌子。

费公公吓得离地三寸,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

春日见状,正也要退出去跟费公公协商,瑞王看着她道:“蔡流风今日去郝府,只单独见了郝无奇?”

春日道:“是,他一进门就点名要跟小奇说话,看着……甚是诡异。当时奴婢悄悄地跟上,无意中仿佛是蔡流风说什么‘不会伤害你’之类的话,只是隔得太远,未必是真的。”

瑞王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春日,一双凤眸光芒闪烁,似乎有无数的念头在里头沉浮。

春日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些,不知主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同时她又担心着出去的费公公,万一费公公带人去郝府闹得鸡飞狗跳,那……

正想到这里,只听瑞王道:“你觉着……”

春日一愣,不由抬头看向瑞王:“主子,您要说什么?”

瑞王眉头微蹙,长指轻轻地一拨桌上那剑玉的圆球,看着彩绘的木球在面前稍稍滚动,瑞王道:“你觉着蔡流风,是不是那种为了私人癖好不顾伦理纲常、死缠烂打丧心病狂之人?”

春日怔住了,她有点不明白瑞王的意思。

但,就算她对蔡流风从来没什么好感,可是瑞王这一句话,她仍是无法违心附和。

迟疑了会儿,春日说道:“蔡学士虽有些过于正经,不过、在奴婢看来他好像不是那种、那种丧心病狂的。”

“是啊,”瑞王若有所思的轻声说了句:“本王也是这么觉着,他不该……是那种人才对。”

秋浦那夜,无奇失魂落魄地回到知府衙门,不久后蔡流风喝醉了回来。

早在此前瑞王就叫春日盯着两人了,所以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瑞王很是清楚,他去找无奇,正是想看好戏而已。

他本以为,按照常理推测,无奇跟蔡流风撕破脸后,相见很是尴尬,两人之间自然不会再如从前了。

起初的确如他所料,从蔡流风醉酒到次日,本来那两人有机会再见的,可竟没有碰面,就连知道蔡流风得留在秋浦善后,无奇也没有特去照面。

那时候他心里暗爽,当然,瑞王不觉着自己在从中使坏,他觉着自己是在“替□□道”,毕竟断袖龙阳,那可是令正人君子所不齿的行径,尤其是蔡流风这种出身名门大族的世家公子,从翰林院跳到吏部,要是干那种事,可是要被人背地耻笑的。

所以不管是为了本朝官体还是、出自爱惜人才的角度……瑞王觉着自己出手干涉实在是、实在是无可挑剔,干的完美。

虽然无奇那天晚上忤逆了他,让他心里有点不快,但这也是值得的。

且在他看来无奇年纪尚小没经过这种事情,加上又有才干,偶尔发发小脾气倒也无伤大雅,只要她事后知错,或者向他真心诚意地认认错,瑞王倒是不妨就顺势原谅了她。

这是赵景藩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盘。

可没想到他等来等去,居然等到了两个意外。

第一他没想到蔡流风居然从秋浦回来就立刻去找了无奇,这小子显然是没有悔改的意思吧?他难道还想藕断丝连?

当然最让赵景藩意外的是无奇的这封信。

无奇在信中写什么……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请从清吏司辞官。

她又特意地把当初跟瑞王讨的那块救命的玉佩还了回来,赵景藩很知道她的用意,当初她要这龙佩的时候,是想在将来要紧的时候能够保命的,如今她把东西还回来,一则是暗示赵景藩答应她辞官的请求,另外,却是把玉佩还给他,从此两个人就……就此了断互不相欠了似的。

这简直是铁了心的要走。

正因为清楚无奇的用意,跟这份用意跟他之前的估计天差地远,瑞王才越发的怒不可遏。

瑞王突然问道:“这封信,是在蔡流风去后给你的?”

“是。”春日答了这句,突然明白了主子是什么意思,忙道:“不过,这封信应该是早就写好了的。不是在蔡学士去后才写的。”

“早就准备好了?这么说这小子是早就打算离开清吏司了?”瑞王低语。

他本以为是蔡流风去了郝府后对无奇说了什么,才让无奇写了这封信,现在看来并不是蔡流风的原因。

起码,并不是只有这个原因。

既然这样……那到底是什么让无奇下定这份决心的?

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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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公公低头小跑着出了内殿。

正赶上顾九在跟才回来的付青亭说话,两人看见费公公一脸兴奋,忙拦住问里头情形怎样。

费公公是个有一分颜色就能开出个大染坊来的厉害角色,又见多了付青亭这一听众,立刻绘声绘色地说道:“了不得了,那个郝家的小混蛋又惹到王爷了!如今我奉了王爷的旨意要去把他捆了来呢!”

付青亭跟顾九都不由吓了一跳:“什么?”

费公公道:“王爷特意交代了要把他捆了来,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捆人了!”

他兴冲冲地才要走,却给付青亭抬手一挡:“公公且慢。”

费公公身不由己地停下来:“干什么?”

付青亭道:“公公,您可别弄错了,王爷是真的生气了?真的叫你去捆人?”

费公公道:“我两只耳朵都听的清清楚楚。我还是头一次看王爷发这么大脾气呢。”

付青亭跟顾九对视了一眼:“那您可知道王爷因为什么生那郝无奇的气?”

“这个倒不知道。啊对了,好像是春日带了一封什么信回来,王爷看了就动了怒。”

付青亭微微一笑:“公公,虽然咱们都不知道王爷动怒的原因,但这郝家的小子在王爷跟前向来是跟别人不同的,王爷时常也曾骂过他几句,而他也着实曾跟王爷胡闹过,但王爷哪一次动真格要办他的?”

顾九也说道:“别说捆他,上次在神鹤园林因他受了伤,王爷急得什么样子您老人家忘了?……还有在秋浦,听说他给人掳走了,王爷差点……”

费公公的眼睛发直:“你、你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隐隐地也感觉到不太对劲。

付青亭回头看了一眼里间,笑着叹道:“但凡跟郝无奇有关的,公公还是多个心眼,王爷如今正气头上才说叫你捆人,万一你真把人捆了来,王爷气消了呢?那还不又怪罪在公公你头上?”

费公公张口结舌,给他两个这一番话总算是唤醒了灵机,回想瑞王对待无奇的种种,费公公拍拍脑袋道:“我怎么竟昏了头了……哎呀王爷也真是的,干吗总是口是心非的呢,差点让我办错事。”

不由自主非议了一句,又忙捂住嘴。

付青亭善解人意地笑道:“公公放心,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听见。”

顾九也道:“不过这会儿天色不早了,公公突然去郝府,郝家众人一定会惊动。公公这一去不要紧,先想好了为何而去最好。免得以后不好善后。”

费公公连连点头,感慨道:“青亭,阿九,怪不得你们两个得王爷重用呢,我今儿也知道了。”他念叨了两句,说道:“放心吧,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无非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八字真言。”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顾九念了声,笑道:“公公,真有您的。”

费公公重又喜笑颜开,带人出府去了。

而在费公公离开后不久,春日急匆匆地出来:“公公呢?”

付青亭道:“才出府去郝家了。”

春日跺跺脚,才要去追,顾九笑拦着她:“你忙什么?”

“我、我看王爷未必真心恼了小奇,费公公却信以为真的,我怕他老人家糊涂了,去郝府一通大闹……不好收场。”

“放心吧。”顾九笑道:“我跟师哥刚才已经开导过公公了,他知道该怎么处置。”

“真的?”春日双眼一亮。

两人却又问道:“王爷到底是因为什么动怒的?”

春日略略迟疑,就把无奇想辞官之事告诉了。

两人面面相觑也觉意外,付青亭问:“怎么这么突然?可知道原因?”

顾九也说:“这郝无奇明明做的极好,王爷又格外青眼,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春日苦笑:“王爷正是因为想不通,才动那样大的气呢。”

三人站了片刻,付青亭突然默默地冒出一句:“叫我说,假如这郝无奇真的辞官不做……离王爷远远的,兴许是好事。”

春日忙问:“师哥,你说什么?”

付青亭冷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还要我明说吗?”

瑞王自来不曾对人这样不同过,这郝无奇简直就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任凭她大闹天宫,瑞王却始终不曾真的对她动过真格。

如果只是单纯的惜才也就罢了,可明明瑞王的行动举止里,也不全是个爱惜人才的意思。

他们这些身边人常年跟着瑞王,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顾九张了张口,又闭了嘴,春日咬住唇,将头转开了一边。

且说费公公带了几个内侍前去郝府。

这会儿郝四方还未回来,无奇才听郝三江说完了李光的事情,正要送哥哥出门。

就此刻门上来报,瑞王府来人。

无奇一听这个,心立刻揪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瑞王府来人一定是冲自己来的。

之前无奇本没想过给瑞王谢那封辞官信,只想跟清吏司交代就行了,但是……当初毕竟是瑞王把她找来的,国子监天策楼上的那一番话,她至今无法忘怀。

她觉着自己该有始有终,所以思来想去,才斟酌着写了那封信给瑞王。

把瑞王的玉佩放在里头,用意的确如瑞王所料,当初要这玉佩,是预备着将来自己东窗事发,可以用这个要求瑞王对自己网开一面,但现在她不打算做官了,以后闲云野鹤了,自然用不着这东西。

而且既然已经不能为瑞王效力了,还留着人家的东西自然说不过去,虽然说她曾起过私心想留下。

无奇猜到瑞王会不高兴,但以瑞王那个深沉的性子,就算不高兴,也不至于就闹到明面上。

哪里想到这次竟这么不一样。

三江也很意外,赶紧同无奇一起往外。

这时侯费公公已经在郝府的厅内了,因为郝四方不在家,阮夫人得了消息,已经迎了出来。

阮夫人还没进厅,无奇跟三江已经到了,阮夫人看看一对儿女,带着两人入内迎驾。

费公公因为得了付青亭跟顾九的点拨,所以没有显出十分的凶神恶煞,但因为无奇得罪了瑞王,所以也不肯彻底的和颜悦色。

于是便在三分温和之外流露三分冷峭,还有三四分的不冷不热。

他的脸本来就有点像是那傩戏面具中的一种,如今再配合这种一言难尽的神情,简直比彻底地阴沉着脸更叫人望而生畏,因为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情绪,但却很清楚来者不善。

阮夫人带着无奇跟三江行了礼,费公公打量阮夫人,却见容貌端庄举止婉静,很有一番大家贵妇气度。

费公公心中啧啧称奇,竟不晓得这般女子,是怎么生出这么两个天差地远的儿子来的。

费公公似笑非笑道:“夫人不必多礼,咱家也是奉命而来,请郝执事速速跟我往王府走一趟。”

阮夫人心中虽然不住地擂鼓,但面上却仍很是镇静:“公公,这么晚了还劳烦您亲自登门,敢问……不知是不是犬子惹出了什么祸事?”

费公公越发暗中赞叹阮夫人果然聪明,竟是一阵见血,面上却还笑眯眯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没有什么事,不过是王爷因为清吏司的一件公案,传执事过去回话罢了。问明白了就行了。”

阮夫人疑惑地看了无奇一眼,仍是不放心。

无奇看出了夫人的迟疑,她心里清楚一定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费公公,可瑞王身边的心腹一号都来了,那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她知道母亲一定担心自己,兴许还会想方设法不叫她出门,但这样一定更加得罪了费公公跟王府。

她自己惹出来的事,绝不能让母亲跟家里跟着受累。

无奇心头急转,便上前一步:“公公,莫非是秋浦那件案子我上交的公文写的不够好,王爷没看明白?”

费公公“啊”了声,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无奇已经悄悄地跟阮夫人道:“娘,那天孟大人催我们写荫廷侯案子的详细公报,我因为累了,又着急回家,恍恍惚惚大概没写好。”她说着,便向阮夫人露出了又是惭愧又想要母亲不要生气的讨好的笑:“您别着急,王爷宽宏大量应该不会怪我的。”

费公公心中一转,立刻跟着说道:“哪儿会怪你,只怕还有赏赐呢,王爷可说过执事的案子办的不错,就是那公文嘛写得潦草敷衍了点,好几处王爷都没看明白,回头要是其他大臣问起来,叫王爷怎么回答?所以赶紧去说明白就成了。”

阮夫人听了无奇的话,还不算很信,听了费公公及时打的补丁,才算信了七八分,便道:“在其位谋其政,公文这种事情岂能应付?既然这样你便随着公公走一趟吧,好生回禀王爷。”

无奇松了口气,急忙行礼。

阮夫人却又看了眼三江,道:“公公,时候不早了,不如让她哥哥一并陪着,不为别的,这不过是妾身身为人母的一点多余的担心罢了,不会耽误了无奇回话,只叫三江在王府外等候便可,请公公成全。”

费公公心想:“这夫人好精明厉害,话又说的滴水不漏,郝无奇要是跟她一样有这份心机,那可了不得。”

面上笑道:“这又有什么,儿行千里母担忧嘛,夫人开口了那就让长公子随行便是。”

阮夫人道谢,又回头看向三江:“好生跟着你弟弟,仔细些别叫人看笑话。”

三江也不知有没有领会阮夫人的暗示,忙道:“娘你放心吧!我会好生看着平平不会叫她惹祸的。”

阮夫人送出二门,又看着无奇跟三江的身影消失眼前,这才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然后她定了定神,唤了一个丫头来道:“派个小厮去漕运司找老爷,若无要紧事让他快回。”

吩咐了这句,阮夫人想了想:“再叫个人去……”

丫鬟正等着她的话,阮夫人却没有说下去,只道:“罢了。”

虽然无奇跟费公公一唱一和,天衣无缝,但大概是身为母亲的直觉,阮夫人一想到无奇去的是瑞王府,总是不能安心,竟像是会有什么事儿发生似的心头慌乱。

王府,庭院深深像是不见其底。

这是无奇第一次来到瑞王府。

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的,这要不是在家里,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逃避这一趟“差事”,因为知道瑞王一定没好脸色给自己。

郝三江给侍卫们拦在二门外并未跟进来,而无奇又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了内殿。

内侍们安静地站在廊下,门口处是顾九立着,有一阵阵的琵琶声音从殿中传来出来。

费公公领着无奇上台阶,侧耳听了会儿,问顾九:“多久了?”

顾九道:“没多久,两刻钟罢了。”

“哦……”费公公答应着,正要入内通报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便对无奇低声说道:“小平平,公公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在晚上为你跑来跑去,现在你也体恤一下公公的辛苦。”

无奇疑惑,却忙陪笑:“公公要我做什么?”

费公公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拿了条绳子过来,费公公笑道:“小平平,你放心,只是做个样子,不会伤到你的……免得王爷问起来我没法交代。”

无奇看着那绳子,心里是拒绝的,但也由不得她,费公公三下五除二把她绑了个样子,上下打量了会儿,说道:“还行吧?”

顾九在旁想笑,只能忍着:“行了,又不是端午节要吃粽子。”

不过费公公手下还算有数,没有很勒着无奇。

费公公入内亲自禀报,过了会儿,一个小太监便招手叫无奇进内,她很无奈,小心翼翼迈步进殿,顾九忍不住说道:“执事,还是别惹王爷不快吧。”

这其实是顾九的好意,毕竟瑞王至今为止并未动真怒,但一旦真惹毛了他,那可就覆水难收了。

无奇道:“我也没想惹他……”嘀咕了这句,低头叹了口气,慢慢地蹭进去。

耳畔那琵琶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

无奇不敢抬头,却眉头大皱。

她在乐器上的造诣可谓相当的一般,但这弹琵琶的人的造诣显然也不比她强多少,断断续续,毫无章法,无奇甚至觉着让她上也比这人弹的好。

同时有好奇,瑞王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又或者他是个音痴,所以容许这么蹩脚的乐师在这里对牛弹琴?

偏偏殿内非常安静,好像大家都被这琵琶乐的难听给溺毙了。

无奇实在忍不住,抬头扫了一眼,想看看是那一位厚颜无耻的乐工在此献丑。

谁知刚抬眸,便见有一美人怀抱琵琶,正坐在前方的鼓凳上弹的陶醉。

刹那间无奇的眼睛瞪的极圆,她没想到这厚颜无耻的弹琵琶的乐工并非别人,居然正是瑞王本人!

但同时……

在看见瑞王的瞬间,她突然间就原谅了那蹩脚琵琶音对于自己耳朵的折磨,因为……假如看着瑞王这张脸的话,那琵琶似乎、就神奇地变得不那么难听了,断断续续的音调甚至隐隐有了一点点“遗世独立”的别样风范。

果然美人干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呢。

无奇边想,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费公公站在瑞王

身旁,微微眯起眼睛,也像是沉浸在优美的琵琶音里,直到瑞王的手指一停,费公公急忙赞道:“好,好,王爷弹的比先前更好了!”

他大概是违心地称赞了很多遍,所以夸奖的毫无新意。

瑞王瞥了他一眼,把琵琶递过去,费公公赶紧接住:“王爷,郝无奇来了,您看,奴婢把他捆的多结实!”

瑞王眉峰微蹙,抬眸看向无奇。

目光相对,无奇忙先送上一个无害的笑容:“王爷,您要传我我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不用捆的这样吧?我的手臂都酸了。”她非常配合费公公的良苦用心。

费公公的脸色一变,却好像不是很满意无奇的自我发挥。

只是他来不及反驳,便见瑞王一挥手,费公公见状,只得抱着琵琶往后退了下去。

无奇有些着急:“公公……”他还没解开自己呢!虽然说捆的不很结实,但毕竟很不像话不是?

费公公置若罔闻,反正瑞王没开口叫松绑。

瑞王站起身来,轻轻地拂了拂衣袖:“知道为什么绑你吗?”

无奇道:“有一点知道。”

“那你说说看。”

“我想……是、是不是因为我写得那个辞官的信?”

瑞王感慨:“平平,你可真是明知故犯的典范啊。”

无奇道:“我原先也不知道,只是王爷叫公公捆我,我才意识到犯了错。”

瑞王道:“捆你是轻的!”

“王爷,我、我辞官而已,其实按理说也没有触犯律法吧?”

这倒是真话。

瑞王冷笑道:“辞官若有正当理由自然可以,你的理由呢?体弱多病?本王没看出你有什么毛病!”

无奇咽了口唾沫:“我其实有病。”

“什么病?”

无奇低低道:“王爷知道的,我仿佛、好像有一点点断袖嘛。”

瑞王给她堵住,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其实在这答案宣之于口之前,无奇也没想好自己该是什么“病”,不过既然这般飞来一笔的回答了,似乎也很理所当然。

又见瑞王没开口,无奇便道:“我知道王爷很容不得这个,所以我就主动请辞,免得自己成为朝廷的败类。”

瑞王的脸色变来变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这种毛病的?”他很不愿意跟无奇商讨这个问题,但不说不成。

无奇道:“呃,就这两天吧……”

瑞王咬牙切齿:“难道,是蔡流风启发了你吗?”

提到蔡流风,无奇的唇一动,若说这两天里唯一让她心头安稳的,就是蔡流风不是断袖这件事了。

“是、大概是吧。”她骑虎难下违心地回答。

瑞王道:“这么说,蔡流风真的……对你有那种断袖之癖,而你,也跟他……”这话说出来,瑞王自己都觉着膈应,所以竟说不下去。

“差、差不多吧。”无奇硬着头皮回答,实则自己浑身也有点发麻。

她心里拼命地对蔡流风道歉,无缘无故又让他扣了这口锅了。但她知道瑞王讨厌断袖,为了让他痛快地答应把她踢出清吏司,只能暂时的委曲求全了。

“什么叫‘大概’‘差不多’?”瑞王磨牙的声音渐渐响亮。

无奇仰头向他一笑道:“王爷,我没经验嘛,所以只能这么说了,您别见怪。”

灯影下,瑞王乳黄的蟒袍缎服散发着柔和的珠光,但是现在却仿佛有要变成死光的趋势。

两个人彼此对视,好像要看谁先败下阵来。

无奇鼓足勇气,却仍是觉着美色当前实在有些过于耀眼。

正在强撑,瑞王忽地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以离开清吏司,你那请辞的信,本王也可以答应你。”

“真的?”无奇过于惊喜,一时喜形于色。

瑞王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当然,只要你答应本王做一件事。”

“什么事?”无奇尽量克制自己欢悦的语气,同时心里猜测瑞王的条件肯定不轻松,不知要怎么难为自己呢。

瑞王盯着她道:“你,给本王脱衣裳。”

“啊?噗……”无奇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实际是不会错的,毕竟只有瑞王一个人说话,但正因为听的清楚,才想吐血:“王爷,您……您想干什么?”

这话说出口,瑞王反而镇定下来了:“不干什么,就是想让你脱脱衣裳。”

“王爷,”无奇生生地咽了口气:“这、何必呢?好好的……您又不是断袖。”

瑞王淡淡道:“叫你脱衣裳而已,跟断袖有什么关系?不然,本王叫人进来,让他们先脱个样子给你看?费……”

“不用!”无奇大声,她的心跳的极快,整个人有些头晕:“那、好端端地干吗要脱……”

“这就是本王的条件,”瑞王抱起双臂,盯着无奇,凤眸里多了一点点凶狠:“你可以选择自己脱,本王帮你脱,或者第三种……”

“第三种是什么?”无奇觉着自己还可以苟延残喘。

“让费公公,或者顾九帮你。”

无奇心如死灰,立刻拒绝:“还是算了。”

瑞王的耐心却仿佛在消失:“你脱不脱?”

“我……”无奇自然要否认。

但看着瑞王势在必得的眼神,她却又清楚,若她否认,恐怕瑞王真的要伸出“援手”了。

“好好地、王爷怎么多了这个怪癖,总要给我个理由啊?”无奇垂死挣扎地。

“理由?”瑞王的唇一动。

理由他有,但不能说。

瑞王的理由就是,——他不相信蔡流风执着于断袖不回头,他也不相信蔡流风那样的人品居然会一门心思搞断袖,所以如果有个完美的解释的话……

他觉着这个答案就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想起在神鹤园林的惊鸿一瞥,她没有喉结,当时他本来想“一探究竟”,因种种原因耽搁,现在或许该是个了断的时候了,只要她脱了衣裳,他知道这小子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那什么也不用说了,辞官的信他准了,从此之后,让这小子远远地滚出他的视线,干净利落,再也不见!

但如果、如果,有那万一的机会,是女孩儿的话……

他一定得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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