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金杯飞击过来,打开了慕容衍踩在晏姜脖子上的腿。
慕容衍后退一步站定,回看榻上冷眼旁观的男子,眸光一寒,“殷公子这是何意?此女意图行刺,蓄意不轨,逼问之下却也不肯松口,冥顽不灵。况且,”他语音一转,“你我密谈她旁听甚多,万一泄露出去,怕是于大事不宜。”
“慕容先生言之有理。”殷夜离仍是侧卧在榻上,白衣玉面,笑意清雅得无懈可击,“只是殷某突然认出来,此女,便是刺伤宁王殿下的凶手。”
“哦?”慕容衍扬眉,“如此,就更不能轻饶了她。”
殷夜离一弹脑门,作恍然大悟状,“还有,她自称是舒三公子舒烨的未婚妻子。这个是舒府家事,殷某自然不好干预,理应交由慕容总管全权处理。不过,”他摊摊手,一副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的恳切模样,“舒家的未婚妻刺杀宁王,又叫慕容总管灭了口,难免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殷某委实不知该如何向殿下解释,还望慕容总管赐教。”
慕容衍面上那曾浅薄的笑意渐渐收敛,他定定注视着殷夜离,眼底寒芒如刀,似乎要将人灵魂剥离。殷夜离毫不在意,眸光潋滟,似笑非笑的回视他。
良久,慕容衍一挥手,众侍卫收刀入鞘,纷纷退后。
“是衍思虑不周,还请公子见谅。”慕容衍抱拳作礼,再抬头时,面上又挂上一层薄冰般的疏离笑意。舒家夺嫡事变策划已久,只待通市大典便能一举发动。既然这位笑面王爷一再暗示不会介入此事,自己又何必在这关键时刻与他交恶。况且,雍城,只是帮助他重回盛京的一把钥匙,在那个波谲云诡的帝都,也许,他与这个捉摸不透的宁王爷,还有很多的合作机会。
思及至此,他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女子,淡淡道,“此女便交给公子,慕容先行告退。”
眼见着慕容衍领着众多舒府侍卫走远,水榭边竹帘一动,荡下来一个青衣少年。三下两步蹦跶到地下躺着的女子身边,蹲在一旁啧啧有声,“下手真狠,主子真不懂怜香惜玉,软香温玉拿来挡刀,暴殄天物啊~”
“确是,”殷夜离懒洋洋道,“你皮糙肉厚刀枪不入,下次本王定会让你物尽其用。”
三月乖乖噤了声。在他身后有灰影一晃,另一人悄无声息落地,小心翼翼道,“殿下,这女子,是交给属下审理,还是…”
他说到一半,乖觉的住了嘴。
殷夜离凭栏顾影,水面明净,倒映出这人明丽流畅的一湾剪影,水中那人面具遮面,露出一双风流隽永的笑眼,此刻,那眼下赫然一抹血痕,艳丽得刺眼。
那是方才,他以晏姜为盾时溅上的血。恰好凝在面具镂空的眼睑上,此时他一垂头,便蜿蜒滴落,像是流下一颗血色的泪痕。
长睫低垂,掩住眼底意欲不明的光影,他抬手,又是一愣。
手中是半束断发,与玉带缠缠绕绕成一个个死结。这是他刚才为了挟制她的无心之作,不知何时被刀剑斩断,反而愈发缠成一团乱。
“给舒烨送到府上去。”,他一笑,抬手用手中断发拭去面上血迹,一松手,染着血迹的断发青丝,飘飘扬扬,转着圈飘落湖面。
“千里奔赴求亲。这世上的美人恩,怎么能让他,轻易辜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