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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瑗的出逃计划,正式开始布局。

这场局的局中人,只有她自己。

最终解开困局逃出去的,也只有她自己一个。

那些到现在还不知情的必然是继续蒙蔽,而猜到的,则绝对不能再有半点牵扯。要不然的话,她害怕他们会受到杜聿霖的报复。

毕竟那个变态,疯起来,随随便便就能杀人。

因为这个,她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去过铺子。

即使是每日都见面的李氏和冬儿,她也把这事藏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口风。

沈南瑗通过小乞丐想要约见裴天成,见面的地点还是河边公园下的小径。

但裴天成并没有赴约,反倒是又在思源书店,给她传递了一封信。

这回的信上,清清楚楚地给她画出了一条出逃的路线。

沈南瑗再一次领教了裴天成的心思缜密,那页纸她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将街头的地方死死地背了下来,这才将它燃成了灰烬。

接下来,她只需要一个借口顺利出城,并且甩掉杜聿霖派来的那些盯梢。

沈南瑗设想了很多理由,比如出城散散心啊。

可她一想,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而且也只能糊弄过去一时,她需要的时间当然是越多越好。

最好是等到沈家和杜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了杜家的势力范围外面。

为了这事,沈南瑗正茶不思饭不想,这天的中午,卢兰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南瑗与卢兰因为不同班,而卢兰又是高年级的学姐,仅仅是点头之交。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孩,沈南瑗只当是自己走神走的太久,没有注意到,略感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卢兰学姐,我刚刚在想老师刚教的公式,我不太懂,就想的入神了。”

卢兰笑了笑,说:“没关系,说起来是我唐突了……礼拜六我想邀请你去郊外的含山赛马场观礼。”

“嗯,观礼?”沈南瑗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卢兰略微扭捏地说:“就是我的订婚礼。”

“我……”沈南瑗面露难色,刚想拒绝。

卢兰又说:“你是嫌弃我嫁的不好,以后不配和你来往是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知道礼拜六有没有事。要不我回家问一下,再给你答复?”沈南瑗赶忙说。

卢兰开心地点了点头,又亲昵地拉了拉她的手:“南瑗,你一定要来啊!说起来我们差不多的,你月底就要嫁做人妇,我这个礼拜订婚,等我学业完成,也要嫁过去。这结婚的女人和没结婚的不一样,还是结过婚的在一起,才会有共同的话题。况且,我一见你就特别喜欢你。”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沈南瑗一再保证能去一定去,卢兰才肯放过她。

可沈南瑗琢磨了一天,她自己还准备礼拜六要跑路呢!

出城的理由都没想好,哪有那个心思参加什么订婚典礼。

可转念就想到了,郊外的赛马场……

不成,这样会连累到卢兰。

虽然不熟,沈南瑗也干不出缺德的事情。

她不欲连累人,思索了又思索,还是准备婉拒。

去高年级寻找卢兰的路上,将好撞见了卢兰和几个不认识的学姐在一起。

沈南瑗远远就听到人群中有人问:“卢兰,你干嘛邀请那个沈南瑗?你不是一向最看不上她了!”

“切!我哪儿想邀请她啊!看着她就来气。还不是我夫家,听说了,非得让我邀请。我还没有嫁过门,总是不好拂了那边的面子。不过我自己也想通了,我就当她是个乞丐,反正那天的自助餐也吃不完,喂狗也是喂,施舍给她那个乡巴佬一点,也不是不成。”卢兰毫嘻嘻哈哈地同那些人说,一点也没有发现呆立在走廊另一边的沈南瑗。

前一刻还感慨的沈南瑗,后一刻便叹了口气。

不过刚好,一下子没了心理负担,有了出城的合理缘由。

礼拜六之前,沈南瑗还准备迷惑一下杜聿霖。

自打上回无意间撞到杜聿霖,他已经好久没有露过脸了。

这些日子,倒是没再听说哪里哪里又出现了混乱,想来是青帮和白虎帮达成了暂时性的和解。

这当中,肯定少不了杜聿霖的周旋。

沈南瑗想找杜聿霖,肯定不敢往督军府打电话。而且那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从没跟她说过哪个别馆的电话号码。不过,这也难不住她。

沈南瑗都走到了家门口,却猛地一转身,像身后的跟梢走去。

二毛子一看她回头,吓得推着自行车就撤到了一旁,假装在找门牌号码。

沈南瑗径直走到了他的旁边。

二毛子咧开了嘴,故意问:“哎,这位小姐,这里有没有一家姓刘的……就是刚搬来的……”

沈南瑗才没空跟他扯那么多:“去跟你们少帅说我要见他。”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二毛子眨巴着一双小眼睛,似乎是想极力说服沈南瑗。

沈南瑗理都没理,转身就走到了沈公馆的门外,“啪”一下关上了门。

尽管二毛子欲哭无泪,又被吓了个半死,但关于沈三小姐的诉求,他还是没那个胆子隐瞒。

小野猫主动要求见他。

这一消息,让忙乱了数天的杜聿霖,很是欣慰。

说什么都得放下了手中的大事,与她见上一面。

凌晨四点才睡的杜聿霖只眯了两个小时,就出了门,在沈南瑗每日等电车的地方,等着送她去上学。

沈南瑗还在想着,今儿杜聿霖会不会出现。

才出了巷子口,大老远,就看见了那辆惹眼的汽车。

沈南瑗也说不好心里是个什么感触,匆匆地走了过去,见四下无人,拉开了车门。

杜聿霖正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一听见身边的声响,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他闭着眼睛问:“找我什么事?”

这腔调拿的……沈南瑗撇了撇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那个妹妹,她烦死了,总是找我麻烦。”

杜聿霖睁开了眼睛,大感意外,这也太不像沈南瑗的个性了。

这丫头倔强的很,才不会轻易就求饶或者是寻求帮助。

但他还是说:“就这事?回头我一定让她老老实实的。”

沈南瑗听他随意就应承了下,又说:“我想再多要点子弹。反正我去市场买的话,你肯定会知道。”说着,她指了指外间跟梢的人。

杜聿霖的脸色有些黑,这批人是刚换过的,又被发现了。

却没有被发现的心虚,“我只是唯恐再出现上回的事情。而且最近齐家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几次找江潮试探,他和沈家的关系。”

“我又没说什么!”沈南瑗摊了摊手道。

“可你看起来不高兴!”

沈南瑗冷笑:“二少还会在意我高不高兴吗?”

“在意的。”杜聿霖认真地说:“毕竟炸毛的猫不好撸,爪子尖利。”

沈南瑗一恼,索性就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恶狠狠啃了一口。

杜聿霖被咬,疼

归疼,但总归对他来说是挠痒痒的劲儿,此刻更是老神在在地道:“我听许副官说,在他家乡,男人要是出征,女人为了怕男人忘记自己,总是会在男人的身上留下这么个印记。”

沈南瑗一听,卧槽,咬不下去了。

她悻悻地松了口,还嫌弃似的“呸”了一口,一点都没有淑女的模样。

杜聿霖忍不住拧了眉,掰着她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上去。

“不许嫌弃我!”杜聿霖喘着粗气说完,忽又咧开了嘴,笑的很是邪乎:“你嫌弃也没用,迟早我会让你的身上沾满了我的味道。”

沈南瑗只觉一阵肉紧,这肉麻的台词,也是难为这位男一号了。

心里倒是知道可不敢再惹怒他,只愤恨地撇过了脸。

杜聿霖总觉得这丫头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若不是因为那些跟梢的话,那多半是因着越来越近的婚期?

他思索了片刻,一向只做不说的他,还是决定稍稍露一些口风。

他认真地道:“你且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嫁给我大哥的。”他看着那双瞪向他的大眼睛,仿佛所有情绪都藏了里头,胸口一紧,又亲了一口,哑声道,“这件事我早已安排妥当,你只需相信我就行!”

沈南瑗一听这个说辞,猛地颤了一下。

汽车驶到了圣约翰的后门,沈南瑗神色复杂地下了汽车。

再一回头,杜聿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从眼前掠过。

可惜了,她从没有那个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的想法。

若不然,她还真想瞧瞧,那杜聿霖准备怎么做。

礼拜六之前,沈南瑗将要去参加卢兰订婚典礼的事宜,告知了沈黎棠。

听说,卢兰嫁的是司法部一位主任的儿子,因为品级不够,不会邀请到向沈黎棠这种部长级的人物,更别提督军府的人了。

沈黎棠不大满意她这样的交际,却也不做阻拦。

礼拜六一早,沈南瑗按时出了门。

临走前,冲李氏笑了一笑,在心里同她说了声“再见。”

却没有直接去卢家,而是给卢家打去了电话。

“实在是对不起,卢兰学姐,督军府有事找我……我祝学姐订婚快乐。礼拜一的时候,我再讲学姐的订婚礼双手奉上。”

那边的卢兰显然不太高兴,可人也不在身边,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嘟囔了几句,作罢。

沈南瑗挂了电话,又往店里拨了一个电话。

匡珍珠正好在,接了电话问她:“这边新到了几件舶来品古着首饰,你来不来?”

“我不去了,今天卢兰学姐订婚,我要去郊外的跑马场庆祝她订婚。”

“好!”匡珍珠说道。

沈南瑗又随口问了一句:“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还成!”匡珍珠顿了一下,又问:“那你明儿个来吗?”

“听说晚上还有舞会,恐怕是赶不回来!”

“那你们住哪儿?”

“露营!”

“玩的愉快。”

“好的。”沈南瑗挂线之前,握着话筒,在心里说“再见。”

打了这两通电话,沈南瑗这才租了辆黄包车,去了城门边,时间赶的很巧,正好赶上卢家的车队,随在后面出了城。

二毛子打听好了卢家订婚礼举行的地点。

郊外的跑马场,骑着自行车追到城门口又渴又饿,想着今儿一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他下了自行车吃了碗馄钝,这才朝城外骑去。

黄包车在跑马场的门口转了一圈儿,往回走的时候,刚好撞上姗姗来迟的二毛子。

二毛子将自行车靠在了跑马场外面的大树旁,蹲守在外面。像这种场合,他不好混进去。

此时的沈南瑗已经变好了妆,剪去了一头的青丝,像个俊朗的少年一样,穿着粗布的短打,准备前往和裴天成约好的渡口。

接下来,就只等天黑了。

——

裴天成看着那少女舍去了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变成眼前这模样,他想,当时她心里想的,一定是离开这里之后的海阔天高,才有的这样的勇敢与决绝。

又或者是哪怕抛下这些,也要远走高飞,才使得她能这样豁达与果敢。

不管是哪一种,总之在裴天成见到沈南瑗的那刻时,哪怕是惊讶也没维持多久。

这人变成什么样,都还是沈南瑗。

而他自己也说不上,费了这么大周章,想要帮她的目的。

反正帮都帮了,那自然是好人做到底,送她最后一程。指不定这往后,山高水远,就是后会无期。

他推了帮派里的其他事情,推说今日乡下有事,早早就出了城。

沈南瑗摸了摸短绒绒的头发,剪得有些短了,约莫得养上个把个月才能恢复。

剪掉的那刻,沈南瑗强迫自己睁着眼看,但好歹,靠着金丝雀的这张脸撑住了颜值,没崩。

只是一时还有些不大习惯。

“怎么,是不是认不出来了?”沈南瑗对自己的乔装技术还是颇有信心的。

裴天成点了点头道:“乍一看是不敢认,不过多看了两眼还是能认出来,但要换了旁人就不一定。”

沈南瑗知道,他这个旁人,意思就像是杜聿霖派来的盯梢的那些货色。

不过,连他都能看的出来,更别说杜聿霖那个变态了。

沈南瑗稍稍有些失望,随后又自己安慰自己,想什么呢!她此番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上杜聿霖,还管个什么认不认的!

转回头说正事,沈南瑗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送送你!”裴天成说。

没想到,来了泷城这么久,能够说上一声再见的人,居然只有他一个。

沈南瑗默默地长叹了一声,发自肺腑道:“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我希望无论是何种情况,你都能好好保重自己。”

裴天成居然有些伤感,强咧开了嘴,将给她准备的干粮和换洗衣物递了过去,“船今晚八点会来,渡口边有一间没人住的空屋子,你暂时可以在那里歇一下脚。从此,就天高任你飞了。我不会陪你到八点……”

“我知道,你能特意跑这一趟,我已经很感激了。”

沈南瑗真挚地点了点头,又说:“那么再见,珍重!”

“再见!珍重!”

裴天成花了几个小时的功夫,到了这儿,也就是为了这句“再见珍重”而已。

裴天成转身就走,走路的姿势虽然有些坡,但挺拔的身影看起来很是潇洒和利索。

沈南瑗就立在原地,一会儿看看面前那悠长的大河,一会儿又看看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叹一口气,也转了身,朝裴天成说过的小屋走去。

那小屋年久无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

沈南瑗费了好半天的劲,将屋子打扫了一下,这才坐了下来,等天黑。

她这趟开溜,为免引人耳目,只带了一个书包。

原还想着到了下一个落脚地,再买置办的东西来着。

没想到裴天成一个大男人想的倒是周全,包袱一打

开,给她准备的衣裳,也都是男式,虽然半旧,看起来却很是干净。

沈南瑗又叹了口气,无所事事,又七上八下地等天黑。

人要是专注于等一件事情的话,时间会过的奇慢无比。

感觉都要过了一个世纪了,沈南瑗突然听见门外响起了水声,连忙推了门出去查看,将好看见夕阳照着河面,而渡口的旁边停了两条乌篷小船,陆陆续续地从两条船上跳下来十好几个男人。

最后的一个男人跳了下来,沈南瑗的心脏克制不住地怦怦乱跳了起来。

他的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她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那些人从船上下来,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又看,便把目标朝向了她这里。

沈南瑗这时再想退回去已经晚了,早在第一个男人跳下船的时候,那人就发现了她。

不过,她除了心惊,害怕一会儿不好脱身之外,倒一点都不担心那些人会认出她来。

片刻间就拿定了主意,沈南瑗等到那些人来到小屋前,仗着现在雌雄莫辩的身份,还有脸上打扫时刻意沾的黑灰,有了这些掩护才敢拦住了那些人的路,以一副主人的架势,不让任何人进。

硬着头皮度眼前的难关。

“怎么了?”走在最后面的刀疤脸不快地问。

最前头那个男人和沈南瑗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气闷地说:“不知道哪来根蒜,敢挡爷的路。”

沈南瑗一副急坏了的模样,指了指身后的小屋,又拍了拍自己,咿咿呀呀。

“是个哑巴!”那人又道。

刀疤脸走上前来,皱着眉头:“这臭小子什么意思?”

队伍里有人猜测:“好像是说这儿是他家!”

“屁,这就是个没人住的屋子。”刀疤脸一把推开了“他”,气冲冲地进屋了。

还别说,这屋子和先前来时真不太一样了,虽说没有干净到一尘不染,可明眼人看的出来,这是被人打扫过的。

刀疤脸回头,一双眼睛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沈南瑗往后撤了一大步,眼里有‘家园’被占的气急,一副“你们是坏人”的提防表情。将十几岁少年郎的年轻气盛和被恐吓过后的怯懦愤懑演绎得惟妙惟肖。

刀疤脸咧开了嘴乐,心想这这小子就是个不开眼的小傻子。

他招呼兄弟几个坐了下来,指着沈南瑗道:“烧火会吗?去给哥几个烧点热茶!放心,我们入夜就走。”

沈南瑗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刀疤脸发火之际,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

“二哥,这人不止哑巴,还聋。”

“有会哑语的吗?”有人问在座的。

“谁会那操蛋玩意啊!”

“操,谁去告诉他让他烧水?”

“算了,费那劲,我去烧!”

那人嫌弃地从沈南瑗的身边走过,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沈南瑗一个趔趄,往后又退了好几步。身材单薄可见一斑。

那群土匪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么个‘傻小子’穿的也就比乞丐好了那么一点,想也知道是在城里混不下去,跑轮渡这地方往外求生路来的。

但显然是觉得她不具备什么危险,拿她当乐子耍。

沈南瑗一脸气恼地站稳了,眼睛斜了斜她放在最里面的包袱。

刀疤脸顺着视线看了过去,视线也落在了那个蓝色的包袱上。

他伸手一捞,将包袱抓在了手里,随意地扔在地上,只见里头除了几件破衣裳,就是一些铜钱和毛票。

沈南瑗紧张地扑了上去,一把抓过了包袱,紧紧地护在胸前。

刀疤脸彻底放下了心,不客气地踢了一脚,“滚,爷就是再穷,也不稀罕你那两张毛票。”

却还是不客气地抓起了从包袱里掉出来的大饼,分给了兄弟。

鸠占鹊巢!

沈南瑗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坐在了小屋的外面,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小包袱。

财不外露,她这样子乔装最稳妥。

而路上需用的银票碎银都贴身藏着,是也谁都想不到。

而跟刀疤脸一块来的人不少,背后背着的东西都遮遮掩掩,只能看出鼓鼓囊囊。

沈南瑗大致看了一眼就能猜到是他们干这一行营生的家伙什。

上回沈家被抢,就见识过那伙人的凶残劲儿,沈南瑗绝不会想不开和他们去硬碰硬。

只殷切盼着那伙人要是能在船来之前走了就好了。

那些人在屋子里吃吃喝喝,还有两个土匪,吃饱喝足,跑到河边的芦苇丛里撒尿。

眼看天就要暗沉下来。

沈南瑗的心里焦虑得不行,幸好是这个时节,天黑得早。

若是夏天,八点都不一定天能黑。

真的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躲过了杜聿霖,还是没有躲的过这莫名其妙的麻烦。

屋子里的土匪进进出出,还有个戳了戳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块大饼。

她摇了摇头,趔趄过一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人站直了身子,大声询问:“二哥,要不要杀人灭口?”

沈南瑗一听这话,后背发毛,一只手悄悄地摸向了夹衣的里面。

她那把勃朗宁就贴身藏在里头,也得亏了穿得厚,打外面看不出来异样。

刀疤脸苏大山生性多疑,故意指使手下咋呼,想看看那个小哑巴到底是不是装的。

沈南瑗一手挨着了木仓柄,并没有动,那动作就似饿的胃疼。

苏大山又加了码道:“老七,你去。”

沈南瑗在心里诅咒杜聿霖,他剿匪剿的是个屁啊,为什么这些人还能在这里!

千钧一发的时刻,沈南瑗忽然指着那边的乌篷船,咿咿呀呀。

“啊——”

老七顺着她的手,看见了——船在动。

他拎着拔|出来的刀子,身手敏捷地上了船。

船上顿时传出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沈南瑗惊讶,船上居然还有人。

难不成是被绑架的?

可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那个心思管别人。

她垂下了眼眸,继续坐在原地,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等到那个老七从乌篷船里钻了出来,那把明晃晃的刀上带了血。

沈南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七冲她斜斜地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芦苇丛,喝道:“滚到那儿蹲着去,别碍爷的眼。”

简直是巴不得啊!

沈南瑗鬼哭狼嚎似的抱着小包袱跑到了那里。

“怂货!”老七笑骂。

——

芦苇丛离乌篷船很近。

可现在天几乎黑透了。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几次,都没能看清楚乌篷船里的情形,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微弱的□□声音。

沈南瑗是有机会逃走的,可她要是走了的话,就赶不上裴天成给她找的船了。

走陆路的话,她就是累死,也跑不过杜聿霖的汽车。

沈南瑗衡量了几个来回,只盼望着刀疤脸他们能说话算话,赶紧走。

可她又觉得这想法太过奢望,她都看见他们动了刀。

沈南瑗心一横,趁着老七不注意,猫着腰摸进了乌篷船。

船上的人听见动静,闷哼了一声。

沈南瑗凑到近前,才看清里头的情景。

船舱里被缚着一人,嘴里塞了块破布。

沈南瑗一伸手,将他嘴里的破布揪了下来,立马听见他的哀求声音,“救,救我……”

沈南瑗没有出声,而是上下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处。

衣服都成破布条了,洇出来的血在他躺着的船板上蜿蜒成一滩,昏暗环境里看着就黑乎乎的,怪渗人。

而那人的眼在黑暗中却异常明亮,此刻死死盯着沈南瑗。

伤的地儿有点多,但求生**很强烈。

这是沈南瑗的第一直观。

如果刚才不是这人挣扎太厉害让船动了,她不一定能从刀疤脸手底下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正犹豫,就听到男人强作力气道,“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我不会伤害你!他们绑我是为了从我这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东西决不能落他们手里!”他说得激动,身体前倾,粗麻绳勒紧的引得他痛苦闷哼了一声。“若到了他们手里救人的就变成了害人……”

沈南瑗并不懂他呢喃的是什么。

但看他眉头紧皱的痛苦神情,只迟疑一瞬就给他松了绑。

且不论他到底本性如何,就凭他现在的情形,若真要害她,只怕自己先被土匪给打成筛子。

那人忍着痛,一面急不可待地甩掉了身上的绳子,一面压低了声音道:“你不会说话是吗?那你会游泳吗?”

果然如沈南瑗所料,这人一直在留意着船外的情况。

沈南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

“也听不见是吗?”

那人又说。

紧跟着就动了口型:跑!他们都是土匪,不跑你会没命的。

沈南瑗心说,你怎么不先跑呢!

却皱着眉头,假装看不懂。

时机是不等人的。

那人一沉眉头,几乎是当下就做出了抉择,把一卷东西猛地塞到了她手里。

“把这藏好了。”他的双眼分毫不错身地盯着外面,身体呈现紧绷的弓型,一把按住了沈南瑗的脑袋,与她的眼神相对,“要想活命就得跑,死命了跑,一定要逃走知道么?知道西福胡同么,到了那儿就绝对安全了,你去,自会有人照顾接应你。”

那也是打量过沈南瑗那身行当之后抛出的诱哄说法。

沈南瑗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连眼神都是懵的。

“跟紧我。”那人猫着腰就摸出了船舱。

沈南瑗立马跟在他的后面,又蹲回了先前的芦苇丛。

男人则在她的斜前方,隔着距离并不远伺机而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随时会被发现的风险,以及两人受到的性命威胁,仿佛这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焦灼僵持。

这样下去。耗都得把人耗死了。

沈南瑗的想法一晃,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人,却瞥见了那包含深切希望和托付的一眼。

“……”

夜色掩映,给了人几分逃生的希冀。

沈南瑗无意识似地摸了一把一块收进夹层里的东西,那人托付给自己的,显然是要让自己充当个跑腿的。

如果真是个穷流浪汉,八成就去了。

可偏偏是想要逃离泷城的沈南瑗,打死再不会往回头的路上撞。

她没有说话,就代表没有应允。

故不算应承人家的。

这时候,老七刚才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又走到了外面。

扫了怂货一眼,回头跟屋里的人说:“蹲着跟个小鹌鹑似的。”

屋子里又传出来了大笑的声音。

就是他们说笑的时间,沈南瑗瞥见那人比了个手势,仿佛是说兵分两路。

随即率先如离弦的箭矢朝后面深山的方向跑。

河岸开阔的视野,让逃生变得极为艰难,他一跑动显露了目标,立马就吸引了刀疤脸等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人骂咧咧地提着家伙什就追。

沈南瑗在缓过错愕那刻,像只敏捷的猫儿,奋力向草深的地方跑去。

落在最后头的老七发现了,吆喝着:“二哥,小哑巴跑了。”

“谁管他妈的小哑巴,给老子把李肃那孙子给抓回来!别开木仓,要活得!”苏大山如同一匹恶狼首当其冲,跑了半道就落在了后截儿,踹了一脚老七,“去,去两个人,给我把小哑巴给喀——”

他划拉了下脖子。

手底下的兄弟立马懂了。

落最后面的两个利落折返,朝沈南瑗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臭小子别跑——”

“老七你是不是傻,他又听不到,喊个屁啊!”

“麻蛋,这小子腿上长风火轮了啊,跑、跑这么快!”

沈南瑗当然听得到后面的迎风议论,只是压根不想顾。

得亏这阵子把锻炼身体也提上议程,要不然原主这副柔弱身子还真不一定吃得消。

她照着心底熟记的地图路线跑。

原本吃透地图防的是杜聿霖。

没想到杜聿霖这头狼没来,倒霉催地碰上刀疤脸这伙,但好歹不至于慌不择路的乱跑。

三岔口的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往左,杜聿霖剿匪,刀疤脸就是借助对山城布防的了解才得以脱身,往深山跑自己是死路一条。

又到个岔口,原本该继续往左的,偏偏坑坑洼洼挖了一道可深的沟渠,前面还竖了修路的牌子,显然是过不去了。

“别跑——”

不跑才怪。

沈南瑗一跺脚,只能朝着那一条的康庄大道往前拔足狂奔。

直到看到那熟悉巍峨的石牌坊,上书‘泷城’,她差点一口气儿没缓过来晕过去。

这冤孽的,怎么又跑回来了!

而始终紧咬着她追的两个,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还不待她再匀了气跑,就突然一下神情惊恐地作了鸟散状。

“……”沈南瑗呼出了一大口长气,正郁闷间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二少,要把城门封了吗?”

沈南瑗大惊,赶紧扭过了脸,她默默地安慰自己就她这副装扮,杜聿霖不一定能认的出来。

可是万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了,提前发文,一会儿去睡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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