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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瑗的余光里看到一整排齐刷刷的亲兵营踢着大正步往城外去,为首的那个满面阴沉,可不就是泷城的玉面阎王爷。

“先去含山探探情况。”

杜聿霖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去含山起码得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回。她还是有机会能——

咔嗒。

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响动,在沈南瑗眼皮子底下显露出熟悉修长的大长腿。

沈南瑗的头皮一阵发麻,想装看不到就被人用手抬起了下颌,被迫直视。

杜聿霖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去哪儿玩野了?”

“……”

果然,她的伪装逃不过杜聿霖的眼睛。

杜聿霖今儿个连赶了两个会议,从城北军营那到上司领导汇报,忙得晕头转向,却还惦记着他家的小野猫。

一打电话,听说小野猫去含山赛马场观礼,心头突突直跳,不等会议结束,就带了亲兵出来直奔含山。

结果倒好,先在城门口逮着了。

杜聿霖眯了眯眼,上上下下慢里斯条地打量她这一身的装扮。

小猫脸上黏着脏灰,何止是玩野,要不是他眼睛毒,一下认出来,指不定就让她蒙混去。

“说罢,怎么回事?”

沈南瑗撞着杜聿霖,就知道今天的计划完了。

索性先发制人:“你怎么去剿匪的,那刀疤脸带着一伙人又是木仓又是钢刀的折回寻仇来了!没看我刚让俩青褂子的追着跑么!都快岔气了!”

她点着杜聿霖的鼻尖斥责。

纯粹是当下怒火烧得。

还有逃跑失败的怨气,搁平时绝对是不敢的。

“……”

所有人注视这幕奇观。

哪个敢不要命的指着杜二少的鼻子骂,除非是不想见明天太阳的。

偏偏,杜聿霖还沉默似默认了。

他刚有扫到,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俩追的是他家的小野猫。

要刚知道,那俩是,就该一枪一个崩了,哪是让人去探查探查。

等沈南瑗骂完泄了那股子气她就后悔了,杜聿霖的眼睛幽深的跟漩涡一样,能把人给吸进去。

她咽了咽口水,稍稍往后退一步。

还没等迈开腿,整个人就被杜聿霖以拦腰的姿势抱起来扛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沈南瑗惊呼,打死也没想到杜聿霖敢在大街上这么掳人。

杜聿霖的笑容里染上一丝邪气嗜血,声音比寻常还低沉了两个度。

“猫儿乖,爷帮你教训那些找死的东西。”

整齐的列队跟在几辆军方牌照的后面小跑跟进。

沈南瑗被押在打头阵的小汽车里头,旁边坐着杜聿霖。

大掌盖在她脑袋上。

一摸,发现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假发,一下变了眼神。

“这头发怎么回事?”

沈南瑗心底一个咯噔,心想着该来的已经来了。

她没跑成,就要应对杜聿霖的火眼金睛。

当中不能出一丝纰漏,若是让杜聿霖发现她有那个心思,她感觉这那只手掌占有欲强的抚摸,忍不住浑身发寒。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包袱留在了河边小屋那的草堆里。

期间,杜聿霖也没说,只是眼睛饶有兴味。

似乎等着她编排好理由。

沈南瑗看了老神在在的他一眼,就知道这坎儿不好过。

况且现在这天气,也说不出嫌热剪短了的话。

“换个新造型么,现在不是流行这种烫的么,不好看?”

沈南瑗把问题抛还给了他,大大的杏仁眼盯着他,仿佛他敢说一声不好看,就没完。

这样子的沈南瑗又跟前些时候的,重合在一块。

姑娘家爱美,人之常情。

“衣服呢?”

“还说呢,半道上就被人劫了,要不是我机灵逃出来,哪还来得及等你来救!”沈南瑗心底打定了主意,半点不能露,把自己要逃跑的事实跟参加卢兰婚礼的事换一换概念,一口咬死了就成。

“出门穿的礼服,逃起来可碍事,拿人家晾晒的偷了套上的。头发显眼,没甩脱。”

剩下的一下地方,还有环境,问起一概模糊了说。

废话,她要是显得头头是道,又该惹某个变态怀疑了。

这么一通编造,不管杜聿霖信不信,反正她自个是笃定信了。

谁来问,都这么说。

“不应该啊,那伙土匪不是让二少给剿灭了?就剩个脸上有刀疤,还是因为二少说留活口才让人得机会跑了。”许副官在前面插话。

沈南瑗倒真不记得土匪长相,就连刚才在河边小屋那,也没认得全几个,问她,她更迷糊。

可总的来说,她就是倒霉的。

说到底,还是跟杜聿霖有关。

她瞪了一眼过去。

杜聿霖一点不在意,手顺着那烫过的痕迹,还是像顺毛撸着。“你还要不要活口?”

沈南瑗一听就知道他意思了,再一想过去今个的新仇旧恨,暗暗咬牙,“不要了——”

该怎么整怎么整去,她可不想下一回再出个什么意外。

杜聿霖轻轻笑了两声,“那就抓到了活剐。”

沈南瑗:“……”

许副官:“……”

小汽车在山路上开,去的是含山赛马场的那条道儿。

毕竟,沈南瑗说的就是这。

还有一部分亲兵沿途分散。

沈南瑗心里想着杜聿霖的人能抓着那伙土匪,但自个决不能因此再搭进去。

是以,急也没什么用。

在车上,她又仔仔细细捋了一遍自己的说辞,确定万无一失才稍稍安下心来。

她半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吭。

实则是心痛的,一想起这次的痛失良机,心里就难受得跟什么似的。

杜聿霖当她跑累的,把她脑袋揽过去靠在了他胸膛那。

“猫儿,怕么?”

怕什么?

沈南瑗没作声,从他怀里脱身出来看着他,仿佛不解他说话用意。

杜聿霖换了舒适坐姿,同样眼神直勾勾的,那里头是男人渴慕女人的眼神,“跟了我,得我的庇护,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怎么样?”

一个完完全全,表露了杜聿霖不一样的心思。

沈南瑗则是完全错愕,毕竟让一个变态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我要囚禁你一起玩耍,惊悚之余还是有那么一点让人惊讶的。

那这算不算意味着,是杜聿霖开始在意她的表现。

而他之前也说过,他并不会让自己嫁给他大哥。

长久的静默,导致杜聿霖的呼吸都错了一拍,大掌再次落在了她柔软发梢上,带着一贯的自傲再次开了腔:“不用这么感动,往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有我杜聿霖一天活着的日子,就绝没有人敢动你一下。”

沈南瑗在听到那句往后日子长着的时候,心头颤动了下。

“杜聿霖……”

杜聿霖准备好接受女人地投怀送抱,张开了胳膊。

“你这自恋到底是随了谁的?我又不喜欢你,能感动个——鬼!”沈南瑗还是怂,在察觉到杜聿霖眼神变化那刻,改了口。

然而,杜聿霖的脸色还是阴沉出水了。

许副官在前头听着,好好的爱情片,眨眼就切了恐怖片。

二少扼住了沈南瑗的咽喉,“你不喜欢,那你喜欢的?”

沈南瑗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杜聿霖好过的心思,破罐子破摔,“就你这样的、动不动就家暴的,鬼才会喜欢——咳咳。”

杜聿霖猛地松开了手。

那脸上的神情划过一丝茫然。

他身边没有过女人。

即便有个热爱把教条挂在嘴边的小姨妈,但也没教会他对女人到底要如何。

从前,他不需要女人,甚至,是厌恶。

而自从沈南瑗招惹他以后,他身边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

何况,这女人总不不按牌里出牌。

沈南瑗猛地呛咳了几声,觉得车厢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

“杜聿霖……”

“小野猫,你见过都吃到嘴边的肉有放生的道理吗?”

“……”

合着指望猛兽吃素十分不切实际。

沈南瑗只觉得刚才竟以为杜聿霖是会改变,可笑至极。

“等咱们回去城里,再去百乐门包个场子好好玩呗。”

“嗳你们看,那是不是军政府的牌照,好像是杜二少的?”

“卢家和赵家哪个有这样的面儿能请得动那样的大人物,你看错了?”

“呐,你们倒是看——”

沈南瑗比从山道上走过来那一伙男男女女的年轻人,更早发现了他们。

一个俯身,就趴在了杜聿霖的膝盖上。

动作那叫一个利落爽快。

连杜聿霖都措手不及。

就跟小猫跳了上去,身体不自觉起了某种反应。

沈南瑗当下就察觉了,一侧脸,瞪向坐着的那个不要脸的正主,显然是想用眼神达到某种威吓作用。

然而杜聿霖嗓音更低哑暗沉了,“猫儿,别这么看我。”

沈南瑗无声愤怒指控——‘变态’!

“还真是二少,二少可是来参加卢兰和赵俊生的订婚礼的?”那上来搭话的是个女生。

听声音还有些耳熟。

沈南瑗想了想这小烟嗓,一下就跟经常跟卢兰在一块的秦默兰联系在一块。

那声音离得很近,她屏息紧张怕被发现。

而这下意识躲的举动,反而把自己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与此同时,一件军装的外套兜头罩住了自己,仿佛是有所洞悉似的,大掌捏搓在她的后颈。

轻轻摩挲,像极了安抚。

沈南瑗:“……”还是跟撸猫差不多。

但她已经听到秦默兰说想要搭杜聿霖的车一程,还自报家门,是杜督军底下参谋官的女儿。

“哦,不熟,借过。”杜聿霖的声音就这样冷淡地从头顶飘过。

沈南瑗感觉车子又缓缓动了。

心思却还停留在那什么参谋官女儿的身上,想也可知当着众多朋友的面,被杜聿霖如此拒绝是件多下面子的事。

而杜聿霖却不觉得有什么。

沈南瑗揭掉了衣服看向杜聿霖。

后者挑了挑眉,“怎么,想把人带上?”

“……”沈南瑗又索性装死。

“去康山别庄。”

沈南瑗陡的一惊,瞪大了眼睛。

——

沈南瑗没想到时隔一月,兜兜转转又到了这‘牢笼’地儿。

跟绕不过去的坎儿似的。

而藏于夜色里的康山别庄依然冷清,进到里头,除了杜聿霖几名亲兵就再没了别人。

唯一显得高兴的,是被安排在这守宅的。

别庄二楼,沈南瑗再次回到了雕花圆床的房间,以及旁边的西式酒柜,上次‘药翻’杜聿霖的那瓶红酒已经不见了。

咳,旧地重游,很是惶恐。

再来一次,应该……不好用了。

杜聿霖自个拿来了药箱。

让沈南瑗伸出手,小细胳膊上有划到过的细小口子,不止胳膊上,还有脚踝。

估摸是让野草荆棘剌到的。

棉签棒蘸了红药水,杜聿霖很是认真地给她涂药。

沈南瑗被抓着脚脖子,感觉这人呼吸都快喷在上面的,勾起一阵麻麻痒痒的。

“别、还是我自己来。”

杜聿霖看了她一眼,光一眼就让沈南瑗这缩缩动动的,不敢再动弹了。

努力地扮着没有知觉的僵尸,生怕勾起某人一点**。

那玉白的脚丫子在杜聿霖掌心里托着,指甲被修剪得圆圆润润,泛着健康粉润的颜色。

光这画面就足够勾人的。

杜聿霖眼神黯了黯,不知道这算不算坑了自个。

但在看到那些小伤口的时候,饶是伤过比这还厉害多了去的杜聿霖却觉得疼,于是,动作愈发小心翼翼。

沈南瑗的表情也愈发难以控制。

主要是吓的。

而且觉得痒,会忍不住回缩。

偏那人手上用了劲道固定住,自己差点被带了过去。

那大掌温度滚烫,传导过的热意仿佛从接触点扩散开去,让沈南瑗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杜聿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正好看到沈南瑗粉扑扑的小脸,和灵动乱飘的眼睛,就是不看他。

“小野猫,我只是好心帮你上个药,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明明把上药这件事整得很色情的是这人本尊,推诿旁人的功夫却是一流。

沈南瑗被捏住了脚踝,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房、房间里暖气足,热的,你弄完了没?”

她一瞥杜聿霖那幽暗眼神,差点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撩拨的话。后来一想,觉得是杜聿霖这个人思想太龌龊!

生气地硬掰开了他的手,好家伙,一圈脚脖子已经红了。

“蛮子。”

话落,肚子先没出息地发出咕噜的响儿。

沈南瑗老脸一红,她连带着的干粮都有骨气地没吃。

这会儿是真饿了。

杜聿霖的眼扫过沈南瑗揉的那地方,眼神划过一丝懊恼。然而很快,让人察觉不到。

他走到门口问许副官,“去弄点宵夜。”

许副官表情露了一丝为难:“宵夜啊……”

康山别庄离城区差得可远,而且别庄里从来也没配备过厨子,这会儿哪儿给整宵夜去。

“嗯?”

“属下、这就让人去办!”

沈南瑗在里头听到杜聿霖为难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折腾人,不显得跟杜聿霖更别扭。

“一来一回都要不少时间,这儿有厨房么,食材?”

杜聿霖回转身,好奇地挑了挑眉。许副官当即抢先回答了‘有’!“就、就糙兵蛋子,没一个会做的。”

沈南瑗翘着脚丫子把上面的

药膏晾干了就趿上了鞋,揉了揉有些不大舒服的胃部。

听许副官说河里有鱼跟虾,想起了现世楼下的海鲜面馆,更饿了。

“我来罢。”

“先换衣服。”杜聿霖发话,曲起食指叩了叩挨着墙的红木柜门。倚着门框那姿态似乎是等她去开启。

沈南瑗狐疑,看到了刚作过的地方,落了灰尘。“……”糗。

被杜聿霖这么盯着更糗,没好气地拉开了衣柜的门,就被里头那一排闪亮会放光似的漂亮衣服给惊呆了。

杜聿霖嘴角噙着笑,慢里斯条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反应。

这不应该啊……

满满当当的一柜子的衣服,旗袍,礼服,通通都有。

还有,她那天试过的那套。

尽管她只来过一次,但是杜聿霖居然备了一柜子。

“死变态——!”

杜聿霖兜头被人拿衣服罩了一头,正要去抓突然发疯的女人胳膊,就被人扫地出门。

“……”

刚好折回来报告食材处理进度的许副官,憋住笑,背过了身去。

沈南瑗再次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套最正常,也最保守的。荷叶边的白格子衬衫,配咖色的毛呢料背带裤,腰线一拉升,腿长的优势就显露了出来,和蓬松短绒的卷发相衬,愈发显得时尚精致。

“走。”

杜聿霖深深看了她一眼,从脏猫脸的少年摇身一变,不经意就能让人再移不开视线。

同理可应用在许副官身上。

他余光里瞥见,那憨子耿直的目光,顿时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许副官当即反应过来,猛地呛咳给沈南瑗指了路。

大堂里的水晶灯光亮堂堂的。

厨房做成新式的开放型,跟餐厅连在一块。

案板上是处理过的鱼虾,还有一捆日期还在保质期内的挂面,仅有的了。

沈南瑗只能卷起袖子,自食其力。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在厨房里回荡。

杜聿霖就坐在餐厅里,刚好看得到沈南瑗忙碌的背影。

显然,沈南瑗也是第一次。

刚还齐齐整整的厨房,在她主刀后,短瞬就变得惨不忍睹。

为此,还强作镇定。

杜聿霖瞧看着,嘴角不由就咧了弧度。

娉婷袅娜的白烟,将沈南瑗的面容都有些包裹模糊了,可杜聿霖觉得这画面很美。

从来没有人专程为他做过一顿饭。

等沈南瑗端着汤面到桌上,就看到杜聿霖咧着傻笑走神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面前汤碗的大小,跟杜聿霖空开了俩座坐下,自顾吃上。

杜聿霖闻声醒过神,“……你厚不厚道?”边说着,便从沈南瑗那抢过了碗分走了大半。

“许副官说你吃了晚饭的!”沈南瑗也急了,原来还担心不够她分量的。

“他记错了。”

“……”

嫩绿的小葱段漂浮在汤面上,衬得汤底清澈诱人。

面里头只要搁了鱼或是虾,那鲜味都能溢出在空气里,勾得人食指大动。

沈南瑗顾不上跟杜聿霖打嘴仗了,这男人就是个野蛮强盗,护着食大口大口的吃着,胃部获得的满足感瞬间席卷全身。

热乎乎的,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杜聿霖等她开吃,稍稍抱臂在胸前打量。

沈南瑗的吃相无疑是很斯文的,消灭的速度却不慢,整个过程叫人看得也食欲大开。

大概是剪短了头发后的不适应,可下意识的,杜聿霖竟然觉得这个样子才更适合她,骨子里的张牙舞爪。

哪怕此时心里的想法是,无论这个女人变成什么个模样,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她。

然而她不愿意。

所以,这事急不来。

许副官拿来了俩红酒杯,给两人都醒上。

海鲜面配红酒。

沈南瑗觉得要是有口杨梅烧就更好了。

在饿极了的时候大快朵颐,无疑是件幸福美好的事情。

女人满足雀跃的表情,和男人默默含情的注视,使得餐桌前这一副的画面异常温馨和谐。

等沈南瑗反应过来,四目相对的一刻,无端咯噔了一下。

差点呛着,“咳咳”的咳嗽起来。

“慢慢吃,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沈南瑗的眼睛瞪得圆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刚才说到嘴的肥肉必须吃的男人,“你让我回家?”

杜聿霖反问:“时候不早,不回家,你还想留在这儿?”

沈南瑗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打死都不想好么。

杜聿霖被未被她的这番‘诚实’表达坏了兴致,一口一口地抿着红酒。

或许从前没想过跟什么人在一块,做什么。

但有了小野猫,试着从身到心,也非常的有挑战性。

解决了宵夜,杜聿霖果然遵守承诺,让许副官开车送沈南瑗回家。

当然,在那之前不要脸地要了车费。

沈南瑗捂着微微红肿且泛着水光的唇飞快地溜上了车。

留在康山别庄的杜聿霖,很快收到了线报。

那一伙土匪再次潜入了深山。

派人围剿势在必行。

而那刀疤脸的去而复返才是令杜聿霖陷入深思的缘故。

深山老林里,夜色与浓密植被的遮挡,以及自然形成的山坳,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所。

苏大山嚼着干树叶片,像是想解自己的烟瘾似的,没多久呸呸连吐了几声,当即开始骂娘。从李肃到小哑巴,各种被问候个不停。

甚至扬脚一踹,就把一尸体沿着山体滑坡滚了下去。

“二、二哥,咱们现在可怎么办?”老七脸上印着个五指印,在告诉苏大山那小哑巴撞了杜聿霖手里时被打的。“还有大老板交代要的东西,你把李肃弄死了也没找着,这尸体……”

“大老板要的是东西,尸体有个屁用。”苏大山没好气。

有些焦躁地在洞口走来走去。

“就那小哑巴连张嘴带比划的,不一定能把咱几个的事掰扯清楚。咱们是收了人家的钱财来的,就得把人的事儿办得漂亮,接下来的事决不可再出岔子!”苏大山的脸在冷渗渗的月光下显得极其狰狞可怖。

摸了摸背着的那些家伙什,干得是票大的。

这泷城说不定,就该易主了!

——

沈南瑗大半夜被军政府的车送回了沈家。

开门的下人一眼没认出来是谁,警惕地看着她。“谁啊?”

沈南瑗开口:“是我!”

下人骇了一跳,认出了声音,“三小姐?!”立刻麻溜给开了门请进来,一面还忍不住偷偷瞧看。

时下姑娘们爱赶时髦,捯饬头发的不在少,可捯饬得像沈南瑗这样好看贴合的,还真没几个。那发型配上巴掌大的小脸,衬得小巧精致。总之沈三小姐的颜好,是毋庸置疑的。

沈南瑗进去就低声吩咐:“这么晚了,别叫醒老爷和太太。”

“好的,三小姐。”

下人利落应下了,心说老爷在外头应酬完,早早回来就和太太歇下了,可压根没

管三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这样一想,还为他二人考虑的三小姐就显得无辜可怜了。

“厨房里有备的姜茶,三小姐喝点暖暖身子再歇。”

沈南瑗一愣,“好,谢谢。”冲他点了点头进了屋。

好在,没人在意她突然换了一身衣裳。

这境地外人瞧着可怜,于她来说,却省事了许多。

这一天东奔西跑,还带担惊受怕把沈南瑗累了个够呛,也就是这个时代没有计步器,要有的话,估计计步器都得爆表。

沈南瑗没敢在康山别庄洗澡,一进了屋,先舒舒服服在浴缸里泡了会儿。

仿佛今个所有的兵荒马乱都抛诸身后,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想了会儿计划的失败,还有杜聿霖那态度,各种琢磨之下,把身子投入绵软大床,反而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

其实,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梦里不是骑着马在一望无际的空地上驰骋,就是一个人在小道上没命地穿梭。

沈南瑗一觉醒来,天光大亮,门外时不时传过来走动的声响。

她一跃从床上爬了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镜子前,看她的发型乱没乱。

短发,洗头方便,造型难啊!

沈南瑗自己是挺满意她这个造型的,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那一头长发,每回洗头麻烦死了。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下面的人看见她……得是个什么反应。

沈南瑗没再想昨天的事情,有多烦。

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烦事在等着她。

沈南瑗推了门下楼,出来的时机不大好,正好撞见了也从房间里出来的沈芸曦。

沈芸曦正在走神,一不留神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背带裤的背影。

原还只当是沈元阑,可她抬手比了比,身高不对啊!

“啊!”她吓得尖叫了起来。

“大姐!”沈南瑗出声道。

沈芸曦的尖叫戛然而止,仔细地瞪着她的脸,然后夺路下楼。

“姆妈,阿爸,你们快看南瑗。”

这个礼拜日,沈家可热闹了,难得聚的很全。

沈芸曦冲到了苏氏的跟前,话却是冲着沈黎棠说的:“阿爸,昨晚三妹就回来了。”

“这儿是她的家,她肯定要回来。”沈黎棠见怪不怪地说。

沈芸曦一语不发,表情古怪地看了看后面。

沈黎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

“南……瑗……啊!”

他其实是想说“你疯了吗”,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家,把自己整成什么样了!

沈南瑗在沈芸曦后头露了脸,心里做好准备迎接大家的反应,同大家伙笑着打了招呼‘早安’。

随即目光落在了李氏呆滞的面庞上,这反应真可爱嘻嘻。

“爹,我觉着城里理发手艺可好。”

这话一说,沈黎棠再一看女儿满心欢喜的,俏生生的,那哽在喉咙里的话,就只能哽着,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

就这发型……好看是好看,但乍看一眼的还是挺让人不习惯的。

督军也是老派人,会不会不喜欢……

沈黎棠的忧虑刚起来个影儿,还没发酵出来,沈元阑晨跑回来,一见沈南瑗,眼睛顿时一亮。

“三姐,你好漂亮啊!”

沈南瑗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也觉得杜聿霖给她挑的这件衣服不错,配上她的短发,显得很英气。

她故意略带了些不自信的口气:“好看吗?我还以为她们诓我!”

“好看!”沈元阑的眼睛都放着光,“三姐,我们学校的校董密斯胡,就是你这种发型。”

博桥顿学校的那位密斯胡,可是连督军都称赞的女中豪杰。

沈黎棠一听这话,就彻底咽下了刚才没有出口的挑剔。

只是再看沈南瑗一眼,刚好看见她低头,嗯……还是觉得辣眼睛。

沈元阑似乎是害怕沈南瑗不相信,信誓旦旦地又说:“杜大少一定会喜欢的。”

这话沈黎棠爱听,再瞅一眼沈南瑗,还别说,顺眼一些了。

一旁的沈芸曦撇嘴,可自打沈芸芝不知所踪之后,她是越发地害怕沈南瑗了。

而沈芸卉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南瑗好几眼,默不出声。这个沈家的老二,一向如此,从没有和沈南瑗正面冲突过,也不曾算计过她什么。

奇怪的是,苏氏今儿个居然一句话都没说,逮着机会,没有借题发挥,实在是出乎意料。

沈南瑗有意无意将眼神探了过去,苏氏仿佛在愣神,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撞见了她的打量,也只是别过了脸,假装没有看见。

沈南瑗一瞧见苏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可恶的刀疤脸。

要不是那些土匪,她今儿指不定在哪儿舒舒坦坦的,哪里还用回泷城,面对这些糟心的事宜。

杜聿霖剿匪都没把刀疤脸给灭了,听说,是为了给自己带活口。

沈南瑗只要一想到这茬,就胸口淤堵得不行。

可眼下,刀疤脸又回来了。

泷城里到处张贴着他的通缉令,还有杜聿霖这活阎王。

那刀疤脸敢冒这样的风险回来,那必定是眼下有他能豁出性命想图谋的东西。

沈南瑗无端打了个寒颤,她看向苏氏的目光也不由深邃几许。

唯一晓得的是,刀疤脸是苏氏招来的。

总不至于这回铤而走险又是和苏氏……

沈南瑗搜刮着脑袋,仔细回忆起了昨日里的那些细节,连细小支棱都不肯放过。

她坐在外面那会儿,里面的土匪一直在聊天。

可聊的多半是泷城的女人好睡,还是蔺城的女人好睡。

她嫌那些话刺耳朵,可离的很近,不听又不成。

这是不是就说明,那些个土匪跑出泷城之后,又去了蔺城?

沈南瑗冷不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吓了不远处的苏氏母女一跳。

她径直走到了电话旁,拨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前几日,就是她让盯梢找杜聿霖那回,杜聿霖就强逼着她记了一组电话号码,说是营房的。

他白日里一般都会在营房,即使不在,不管她留下什么话,接线员都得想方设法第一时间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他。

电话是响了几声后,才接通的。

“喂,这里是泷城第一军团指挥部!”是许副官的声音。

沈南瑗莫名松了口气,许副官和杜聿霖‘形影不离’,比起陌生人接到这电话让人放心很多。

她支吾了一下,赶紧道:“我是沈南瑗,请帮我转告你们小姐……”

许副官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要噎死,他斜眼看了下他们家正叼着烟卷的“小姐”,嘴角抽搐。

他捂住了话筒,凌乱地说:“少帅,沈小姐的电话。”

杜聿霖的眼皮挑了一下,摁灭了手里的烟,只几步就走了过去。

“喂!”

电话里的人冷不丁就换成了杜聿霖。

沈南瑗侧了侧身子换了个姿势缓解自己的紧张,电话就楼下这一台,而她想到的事又很重要,这才不得已给杜聿霖拨过去的。

但某人显然,日常的厚脸皮:“怎么?才分开几个小时,你就想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红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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