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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家大宅颇有那种庭院深深的感觉,比起泷城的督军府,只有过而无不及。

可是挺奇怪的,朗家的人口不多,佣人也不多。

这一路走来,四处都静悄悄的。

朗老太太的院子在大宅院的最后面。

沈南瑗都走累了,这才瞧见朱红色的远门前站了一老妪。

一瞧见朗华和沈南瑗便绽开了笑道:“四爷,老太太都念叨许久了。这位想必就是沈小姐?”

“嬷嬷好!”沈南瑗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朗华道:“当年,就是张嬷嬷发现我落水的。”

“多谢嬷嬷。”沈南瑗鞠躬到底。

张嬷嬷虚扶了一把,眉开眼笑,第一眼见就实打实地喜欢上这个长相标致的孩子。

“好孩子,不用客气。这人啊,都有个落难的时候。老太太昨晚上还在说,当年若不是救下了你舅舅,今时今日的朗家恐怕就没有喽!所以这人事都说不好的,只能说我家与你舅舅很有缘。”

朗家真正的四爷在出国的第三个年头,就死于国外的一场瘟疫,只是这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朗华机缘巧合下从那场变故中活了下来,用了朗家老四的身份。

说来也巧,两人从外形身量上还都差不离,就连老太太有时候眼花都会错认。

这亦是张嬷嬷说的,有缘。

张嬷嬷引着他们两人进了院落的花厅。

天京靠南,如今已是春意盎然。

老太太喜花,且一年四季都爱赏花。

如今这时节,最为好看的还是早开的山茶。

那粉的,红的,开了半个院子,好不瑰丽。

沈南瑗跟着朗华穿行在山茶花之中,只听“咔嚓”几声,还有闪光灯亮了起来。

沈南瑗压低了声音道:“舅舅,怎么你们家都爱偷拍别人的?”

朗华不自主扬了下嘴角,对着那边躲在花丛里的少年说:“逸威,逸行,出来!”

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花丛里露了头。

两人的外貌有六七分相似,就连穿的衣服也一样,都是藏青色的中山装,头上戴的帽子带有校徽,这一身八成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四叔!”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地叫。

一动起来,还是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差别。

前头的那个少年似乎更跳脱,一跃从花丛里出来,又问:“四叔,这个漂亮的妹妹是哪家的?”

而后耍的那个少年,明显更加稳重。

沈南瑷已经能够分出他们哪个是哪个了。

稳重的多半是大房里的朗逸威,活泼的肯定是过继到三房的朗逸行了。

朗华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女儿,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四叔说谎,你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女儿。”朗逸行笑嘻嘻地说。

“总之,你死了那个心。”朗家的小一辈,没人知道他是假的朗四爷。

朗华不欲解释,最是清楚朗三儿的德行,遂硬声说道。

那朗逸行撇了嘴说:“四叔可真狠心,心要是死了,那人还能活吗?对不对啊,妹妹?”

这后一句话是冲着沈南瑷说的。

可朗华就没给朗逸行继续搭话的机会,带上沈南瑷走得飞快。

朗逸行翘了下嘴角,一下子被他四叔吊起来了好奇心。

这到底是谁啊?

家里的大人只说今天要来贵客,他追着人问了好久,都不知道这贵客是打哪里来的。

花厅里,坐着朗家老太太,还有朗家老大朗宁和妻子焦氏。

朗家二奶奶周氏,带发修行多年,若不是为了女儿朗千惠还尚婚嫁,早就住进了尼姑庵。

这一大屋子,阴盛阳衰,怪不得显得朗华犹为重要了。

沈南瑷乖巧地挨个叫人。

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夸赞,“这姑娘长得多俊俏啊!”

“瞧那眉眼,生得可真好!”焦氏附和,老大这房统共就生出了两个儿子,还过继给了三房一个。

一大家子子嗣不旺,瞧着人家家的孩子,也是欢喜的。

尤其是沈南瑗长的还真的附和长辈们的眼缘,又乖乖巧巧地往那里一站,周身的气派温润,让人瞅着就喜欢。

何况也就小辈们不知,老太太和两个嫂嫂那都是清楚朗华来历的,是以对朗华这外甥女也有所了解。

就是清楚,才愈是觉得没娘的孩子可怜。

老太太的见面礼给得丰厚,一出手就是一对儿翡翠的帝王玉玉镯。

手镯底子干净、水头足,里头沁了的绿色部分青翠欲滴,一眼就能瞧出十分贵重。

那玉镯子,沈南瑗是要推辞的。

老太太假装不高兴,“这是奶奶给的,你必须要收下。”

一句奶奶,让沈南瑗意外有些红了眼眶,见推辞不了,索性大方地接下了:“谢谢奶奶。”

“嗳!”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没想到啊,我朗家还能再多一个孙女。”

焦氏和周氏也送了自个准备的。前者的是一套喜庆的红珊瑚头面首饰,快赶上出嫁物件了。后者的则内敛文气,是一套徽墨斋的文房四宝,无论是书写用或者收藏皆可。

沈南瑗一一回礼,把礼数是做足了的。

“妈,你这披肩真好看!”郎千惠是瞧出来这是手工缝制的,绣法精巧,在天京都没看过这么时髦的!

沈南瑗把一粉色的礼盒递给了郎千惠,“这是姐姐的。”

“我也有?”郎千惠颇为惊喜。

拿到手是一条漂亮的水绿色裙子,高兴地在身上比了比。

沈南瑗悄摸看向朗华,都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去NY搬的,竟还搬了不少,就这样分成了两份,让大家伙以为是舅甥女俩心有灵犀的。

朗华冲沈南瑗笑了笑。

整个花厅里的气氛和乐融融,以老太太最开心。

她总担心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心事太重,如今有了这样娇滴滴的牵绊,想必做事也不会再冒险激进。

这时,朗逸行和朗逸威也进了花厅。

朗逸威是堂堂正正走进来的,朗逸行探头探脑,眼睛一会儿在沈南瑗的身上溜一遍。

给厅里头的长辈问了安好。

朗宁重重咳嗽一声,朗逸行才算是收敛点。

沈南瑗在边上看,老大朗逸威这副少年老成完全是随了朗大爷的。朗三儿实属画风突变。

老太太横了老大一眼,这么正经严肃吓到孩子怎么办,就让朗逸威和朗逸行带着沈南瑗上去别处玩耍。

“好好照顾妹妹。”

“好的,奶奶。”朗逸威点了点头。

而朗逸行则兴致勃勃地问:“能带妹妹去外头玩儿吗?”

“不行。”

说话的人是朗华。

朗逸行摊了摊手,却故意冲朗华吐了吐舌头,不待他反应,一把拽了沈南瑗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朗逸行没别的爱好,就特别喜欢拧巴的来,越是不行,就越想试试。

照郎千惠的说话,那就是欠收拾。

不过今个不一样。

他也不是那么没分寸,把人带了朗家的人工湖旁,走走看看。

湖里饲养了许多锦鲤,大的比沈南瑗的胳膊还粗,随着朗逸行扔下的面包屑都围聚了过来。

/

姑娘家一会儿就能聊到一块去,郎千惠很羡慕沈南瑗的短发,一逮着机会就想摸一摸,颇符合她直爽性子。“要是有你这样的小脸儿,我也去剪个这样的,好看,还凉爽。”

碍着她妈,还有怕剪坏了才一直没去。

沈南瑗为免自己的头发被扒拉秃噜,连忙道:“千惠姐想剪短头发,我可以给你设计个!可以给现成的看,好不好,自个做主。”

“这个好!”

朗千惠比沈南瑗大了一岁,性子直爽,还透着一股娇憨,是正正经经娇宠长大才有的气质。

沈南瑗喜欢心思单纯的,相处起来没有压力。

朗家小辈里头,朗逸行也是,听说只比她大了一个月,一口一个哥哥占便宜。偶尔忘形想捉弄沈南瑗,就挨了朗逸威一个爆栗子。

沈南瑗夹在当中,嘴角一直咧着,体验了一把有‘哥哥姐姐’罩的感觉。

朗逸行的性格洒脱,嘴巴也快,有了基本的了解之后,他便凑到了沈南瑗的面前,好奇地问:“嗳,妹妹,你和我四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家里的大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一说起来,就是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

可但凡是人,总有好奇心的。

朗逸行的问话一出,朗逸威和朗千惠的眼睛都朝她看了过来。

显然是都很好奇。

沈南瑗不紧不慢地回他一记白眼儿,不客气地道:“你去问你四叔啊!”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我说的话,你就相信啦?”

朗逸行眨了眨他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你那么漂亮,一定不会对我说谎话的。”

“你那么会骗姑娘,你四叔可说了,叫我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你的嘴!”

噗哧一声,朗千惠笑喷了。

朗逸行挠了挠头,还别说,头一回撞上不吃他这套的漂亮姑娘。

他追着朗千惠,一边跑,一边喊:“二姐,你不许笑!”

朗千惠也不跑远,就绕着沈南瑗打转转。

朗逸行几次都要追上了,可朗千惠将沈南瑗往前一推,他就无计可施了。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一直传到了花厅里面。

朗华听见那追逐的声音,心放下了一半,没来的时间,他还害怕南瑗会不习惯。

看来还是他多虑了。

——

同样也是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顾红梅和顾歆儿好不容易回到了天京,比沈南瑗晚到了两天。

母女俩相偎依上了张将军派来接人的汽车,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

泷城这一趟,也算是给母女俩长了长见识。

那傻子杜聿航,谁又能想到,他并不傻。

也就只有杜督军才会高兴的没了判断,还真的相信他一时生气,就给气好了的说辞。

只是杜家两代,一代比一代强。龙生龙,怎可能生个老鼠,只把顾红梅惊得是什么心思都不敢揣摩,每日都惴惴不安。

可以说现在的泷城形势瞬息万变,督军的态度暧昧不明,这让原先只是因为二少局势明朗投靠二少的人开始摇摆不定,有人坚持就有人踌躇,总之,墙头草丛生。

也得亏了这个,她们母女才能钻了个空子,回到天京。

其实顾歆儿是不想回来的,只不过那杜聿航不肯上她的钩,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迅速做出决定。

而这时候,杜夫人死都不愿意杜聿航娶她了。各种的缘由,估计也懒得去一一猜测了。

只趁着这时机,就赶紧买了火车票回来。

顾红梅害怕自己走了这么些时日,张将军便对她冷淡了下来,临走临走,还从杜督军那里偷了份军需库的储备统计文件。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也不算空手而回。

回了母女俩住的大宅。

顾红梅收拾好了自己,就拨通了张将军办公室的电话。

“将军,是我!”顾氏的发嗲音,一般的女人是学不到精髓的。“将军,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是泷城的军需库!”

就连顾歆儿,顾红梅也没有这么教。

她的女儿,要做一朵清清白白的出水芙蓉花。

可不能像她这般,成了别人的外室,说起来风光,可实际情况只有自己才知晓。

张将军一听,果然很感兴趣。

他沉声道:“我今日在千月门请人跳舞,你也过来!”

“好的,将军。”

作为一名合格的外室,自然要具备随叫随到的优良品德。

顾红梅同顾歆儿说了一声,拾缀得精致艳丽,便出门去了。

千月门是天京最大的歌舞厅,入了夜,华灯溢彩,最是繁华热闹景象。门厅外,来的都是政府要员,无疑都是冲着张将军来的。

“老徐,今天尽情喝,尽情玩,下了班了就不要这么拘谨了。”

“王长官,虎父无犬子啊!令郎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好本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将军过奖了。”

作为主场人的张将军在副官陪同下招呼众人,台上是千月门的台柱子百灵小姐,歌声动听,仿佛是百灵鸟,清脆悦耳。

而在她身后,舞女们穿着高叉到腿根的旗袍卖力跳着,扇面金粉,舞动时扑簌簌落下,尽显奢华迷醉。

气氛也一点都不落冷。

直到有人匆匆从门口进来奔到了张将军身边,耳语了几句。

张将军爽朗一笑,当即阔步走向大门口。

千月门里的众人也不由翘首以盼,私下揣测,能叫张将军亲自去迎接的来人是何身份?

随即来人就和张将军一道进了千月门。

男人年近半百,一身新式唐装,是马褂结合西式剪裁改良而来,身边跟着个年轻人,同张将军一路说说笑笑,

千月门里近半数的官员都站了起来,天京无人不识龙家龙二爷,甚至说,这里头还有不少官员是龙家老太爷的门生。

龙家在天京举足轻重,那是前朝的事情。近来萧条了许多,富不过三代是个俗语,盛极必衰也是这个理儿。但这对龙家来说,式微也是过去式了。

就是这位龙二爷凭着精准独到的眼光,煤油生意远销海外,办银行,资助当年一腔热忱,却一筹莫展的孙委员长,在时局稳定创立天京政府后,被任命为行政院长,兼任财政部长,声名鹊起。

钱和权是最能让世人头脑发热的东西,而这人两样都占全了。

“也就是说,这个龙二爷是天京有权势里头最有钱的,有钱人里最有权的那个。”沈南瑗站在千月门外不远地方,朗逸行跟她碎碎叨叨了很多,她听完后,一句话就总结了。

朗逸行给绕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道:“妹妹可真聪明!”

“你们家和这个龙家什么仇?”沈南瑗挑了朗逸行下手,可谓是正正好。这家伙说要带自个出来见世面,孰料正好碰上龙二爷,那一身的仇恨值让人没法忽略。

“不共戴天……”朗逸行正要说,再看沈南瑗,“你个小毛孩子知道这些没啥用,走了走了,那边还等着我开场呢。”

“……”沈南瑗套话套了一半,倒也不恼,反正该直到的,她总能知道的。

这是朗逸行常被用来敷衍的话,如今用到了沈南瑗身上,原来这种压人一级的感觉这么好,难怪长辈们都爱用。

也就打心里喜欢和接受沈南瑗的存在。

他是家里老幺,底下有了个妹妹,这感觉还挺新鲜好玩的。

“快点,要赶不上了。”对于朗逸行来说,开场和压轴那都是最好玩的东西,

不能错过。

沈南瑗对于朗家三少风风火火的性子,颇有些无奈,正要叮嘱银霜跟上,却发现银霜人不见了,顿时给吓一激灵。

“银霜呢?”

“啊,你说跟着你那丫鬟啊?”朗逸行皱眉想了想,“刚不还在这么,嗳,那是不是?”

朗逸行指的那地靠近千月门,银霜正和人推攘,沈南瑗眼尖,一下认出那些人是随龙二爷一块来被留在门外的。

“你什么人,干什么的?”

“龙、他叫龙二、是……”银霜像是失魂了似的,反复倒念了几次。

“二爷不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唉不是,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沈南瑗上前一把拽回了银霜,刚好就让银霜躲开了男人的巴掌,“不好意思,小哥,我姐姐这儿有点不大正常,说话得罪别见怪,别见怪。”说着指了指脑袋,拉着浑浑噩噩的银霜迅速离开。

那些人的工作也就是负责安全。

并不会仔细追究。

沈南瑗把银霜拉去和朗逸行碰了面,进了旁边的兰魅坊。再看银霜浑身发颤极不对劲,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银霜……”还不等沈南瑗问,突然被银霜紧紧握住了胳膊。

“龙二、匣子。”

“啊?”

要问也问不到了,银霜说完那两个词儿就一脸煞白地昏了过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沈南瑗和朗逸行面面相觑。

“你这丫鬟什么毛病?不是被龙二始乱终弃?”

沈南瑗眼刀子飞了过去,“还不赶紧送人去医院!”

脑海里则飞速运转,龙二无疑指的是龙二爷,便是银霜受刺激的由头,那匣子…难不成说的是她手里的黑匣子?

圣马力医院。

天蒙蒙亮,一夜过去了。

银霜醒过来时,看到床沿趴着睡的少女,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则紧紧抓握着她的手。

“没事,没事……”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小姐。”她轻轻唤了一声。

沈南瑗惊醒,有些茫然地看向银霜,眼底渐渐恢复清明。“银霜,你醒了啊。”

“小姐,我怎么……进医院了?”银霜看着四周一片白,纳闷问。

沈南瑗仔细打量她,见她一脸茫然,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没印象了?”

银霜疑惑不解,盯着她看。

沈南瑗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说这是病患受刺激过后的应激反应,情绪浮动过大。

短暂的记忆触点都会引起这样的反应,有助于恢复记忆,但也不是绝对能恢复。

“昨天,我们见到龙二爷,你反应很大还晕了过去。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沈南瑗问。

她的手是被银霜抓过去的,一整夜都抓得死死的,是畏惧。

银霜再听到那名字,情绪仍然是紧张,但似乎有过了缓冲,并没有像昨个晚上那样失控,而是痛苦抱住脑袋,“那名字,让我很害怕,也很愤怒,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感觉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沈南瑗一怔,对那件东西持保留态度。

“是什么样的东西?”

银霜抬起了脸,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却是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才道,“我……想不起来。”

好像有什么人,随着那样东西一起消失了。

她在梦里伸手去抓,抓到了一只温暖的手,现在看来应该是沈南瑗的。

可自己错把她当成了谁?

银霜的情绪不大对劲,医生说她不能再受过度刺激,会对她的精神造成影响。

沈南瑗也明白这件事大约是急不来,手里的匣子从泷城跟着自己来到天京,也不在乎多捂这一刻。

相反看起来,还似乎有了一丝进展。

现在她终于相信杜聿霖的话了,那个东西到底有多少人想要!

——

沈南瑗把银霜接回了家。

遵医嘱,就是暂时不可以提起任何刺激她的话。

沈南瑗便按捺下了想要拿出黑匣子给她看看的心思,心里想着,还是等她稳定一些再说这些好了。

这前前后后一算,她已经来到天京半月余了。

走前说好了,一到地方安顿下来,就往NY打个电话,报平安。

沈南瑗问了管家家里的电话号码,抄在了小本本上,这才拨通了NY的电话。

今日是周末,她原还想着,吴娉婷和匡珍珠都会在店里。

谁知竟只有吴娉婷自己在。

“珍珠姐呢?”大概和吴娉婷聊了一下自己的现状,沈南瑗随口问道。

“她啊!”吴娉婷酸酸地道:“一门心思嫁人呢!”

停顿了一下,吴娉婷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你是因为不想结婚才要跑去天京的,她倒好,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嫁到天京。明明是三个人的店面,现在成我自己的了。哎,害得我现在也想,要不要去天京读大学!就把店铺交给芳姐打理算了。”

李氏的闺名,单字芳。

沈南瑗愣怔了片刻,呵呵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咱们三个又能在一处了。”

“切!两个麻烦精!”吴娉婷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认真说起来,沈南瑗走了之后,还真是挺没有意思的。

匡珍珠这又一走,吴娉婷的心里空落落的。

她可不是说笑,她爸本来说要送她出国留学,她妈舍不得她吃苦。

天京有一所女子大学,倒是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考的上。

吴娉婷又和沈南瑗说了说泷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的消息来源多半是从她爸那里。

就是青帮和白虎帮又干了起来,原本弱势的白虎帮,居然很快就扩张了势力,不说能够压制青帮,至少是又成了以前那种各顶半边天的状态了。

吴娉婷啧了两声,“哼,这都是男人的错,世界上要没有男人的话,是绝对不会有战争的。”

沈南瑗不知晓这个该怎么说,她有些担心裴天成,嘱咐了吴娉婷让人将她的联系方式,给送到南焦路三号,给一个叫裴小玉的女人。

吴娉婷也没问她那是谁,倒是满口答应下来了。

回头还不忘告诉她匡珍珠是哪天的车票,让沈南瑗及早准备,好去车站吓匡珍珠一跳。

这通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了。

管家在她的跟前,来回过了三次。

沈南瑗这才挂了线。

要说这各人有各人的机遇,匡珍珠的美人哥哥她算是听吴娉婷说起过,童年偶遇,久别重逢,难怪叫她一头扎了进去,至于会发展个什么样,这就无法预料了。

不过,匡珍珠要来的消息,还是让沈南瑗有些振奋。

她让银霜拿来了日历,在下月三号画了个圈圈,那是匡珍珠抵达天京的日子。

算一算时间,也就剩五天。

想想来了天京这段时日,拢共出去两趟,等匡珍珠来了就有伴儿了。

沈南瑗心里想的是,等参加完匡珍珠的婚礼再走,合着也就是在五六月份的时候,也能多陪舅舅几个月,兴许还能等到事情尘埃落定。

至于事情,太多了,龙家的,银霜的,兴许还有泷城的……

这天早上,沈南瑗吃到了地道的泷城早餐。

一颗颗裹着面糊的香椿在油锅里高温炸过,变成一条条金黄灿烂的小鱼儿。而吃香椿图的就是那一股鲜浓独特的香气

,裹上面糊一炸,香气被油温迅速逼出,包裹在鼓起来的面皮气囊里,吃起来独具香气,外酥里嫩。

沈南瑗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了旁边侍候的管家,“王叔,不用拘谨,一块坐下来吃罢。”

“不了,不了,小姐,我们都一早吃过了。”王管家心里熨帖,又顿了一下说道,“四爷前阵子就在物色泷城那边的本地厨子,一直担心小姐您吃不习惯。”

沈南瑗心底触动,朗华对她的照顾当真是细致入微的,然后就听到了管家一声叹息。

“王叔,怎么了?”

“回小姐,我是担心四爷,听阿武说,四爷又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唉……”

沈南瑗当即就皱起了眉头,朗华从不在她面前露难色,即便在忙,隔三差五还是会过来一块吃顿饭,她也觉察到异样,倒不知事情已经严重成那样子。

午时还不到,沈南瑗就拎着一食盒带着银霜出门去。

去了朗华所在的大昌洋行。

洋行是朗家老爷子创办的,原先家族里就是经商的,后来认识了洋主教,发现了其中商机。

现如今兄弟俩,朗宁负责进口,而朗华则负责出口贸易。

做的有瓷器,丝绸,棉纺还有茶叶等等,进的则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手电筒剃刀等等的生活用具,还有轻奢的怀表首饰等等。

洋行的买办就相当于中间商,一手买进,一手卖出,赚取的是两边东西的物价差。

沈南瑗进了大昌洋行,发现已经颇具后来贸易公司的雏形,大家各司其中都在忙碌。她也不好意思打扰,阿武见着她之后直接把她领去了朗华的办公室。

朗华在开会。

听说是龙家龙二趁着朗华不在天京,用低劣手段将大昌两笔到期续签的订单合同抢了,跟英国人签了长达十年的合作契约。

也就意味,大昌将失去两位老主顾。

朗华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沈南瑗,脸上的凝重神情顿时褪了去,“南瑗,你怎么来了?”顺便抬手看了眼时间,同时也扫见了她搁在桌上的食盒,不由露出笑容。

“还不是舅舅不肯好好吃饭。”沈南瑗走过去打开了盖子,下面用棉套子捂着,还热乎的,“是谁跟我说吃饭是大事儿来着,还不是一次两次,生意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朗华被人叨念,嘴角莞尔。

随后就被她按在座位上,他开口道:“这警醒的,振聋发聩,下次一定不会忘了。”

沈南瑗这才放过了,把菜都端了出来。有银鱼莼菜羹,宫保鸡丁,梅干菜扣肉,还有两道新鲜素炒的时蔬。

舅甥女俩饱餐了一顿。

开始谈起了正事,是沈南瑗提起来的,“天京的贸易业发展势头迅猛,从朗家老爷子一辈开始的,到您这已经传承,天京大大小小的洋行数以百计。洋行的兴起,在最初阶段带来的是贸易繁华,能够促进交流的作用。但产生的高额利润同时也引起了‘吸血虫’的注意。”

“吸血虫?”朗华觉得这名词新鲜。

“那些列强的资本主义家不就是往咱们身上吸血的臭虫子吗?”

沈南瑗一本正经地说:“正当利益之下的商行往往干不过手段肮脏的,龙家用的是低价想制造市场垄断,但这市场并非是龙家一家说了算的。”

朗华这时已经转为认真倾听,“但目前,龙家已经收拢了半壁市场。”

“那不是还有一半么。”沈南瑗俏皮眨了眨眼,“舅舅,你说是拼了命的去争去斗好,还是静待时机,等到敌人快成功的时候给他一个反转结局的好?”

朗华似乎捕捉到一点她话里的意思。

“舅舅,想不想搞个大的?”

沈南瑗面前就被盖了一叠资料,“小姑娘家家说话别搞不搞的。”

沈南瑗没成想在这点儿上被说教了,然而再一看面前的资料,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企划书?

从大昌洋行离开,都已经将近傍晚五点。

沈南瑗那点现代发展史经验被压榨得精光,同时也让朗华和他的伙计们又开始加班加点了,不过这一次有了方向。

离大昌银行不远就是瑞士银行,沈南瑗脚步一拐就进去了。

她是查看自己的户头,结果被告知户头上有五百多根金条,惊得她以为银行算错了。后来看了账面上才真真切切知道自己有了这么多资产。

最后两笔一百和一百的,是来自匡珍珠跟吴娉婷,日子正好是她离开泷城的那天。

沈南瑗内心触动,要知道,这时候的物价,一百五十大洋就可以在这置办个房产,而她手上的金条折合大洋都破了万。

最最夸张的是,白家商铺的利润全部归了她的户头。

她就这样成了个万元户。

沈南瑗要了一张空头支票。

重新回到大昌洋行。

跟朗华在里头嘀咕了半天,出来时手里空空的,脸上却是笑开了。

那商铺是朗华给她了的,且过了授权次数,也就意味着不可更改。而且并非是白秋寒放养式的,朗华专程派了人过去打理,短短一月,盈利就翻了两番,这才有沈南瑗账户上多出来那么多钱。

用朗华的话说,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生母的,何况她还帮他找回了扳指。

沈南瑗只得收着,但,钱一半用作入股。

另一半,她有别的用处。

沈南瑗用暴发户的方式打破了朗华的矜持,不单要去做,还要往大了搞。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以自己的‘经验’加上朗华的生意头脑,一定能让朗家度过这次的难关,还能更上一层楼。

她心底美滋滋想着,带着银霜回家。

正要去取车,忽然听到一声拔尖的叫喊声,“抓小偷——”

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被人撞了个正着,沈南瑗想也没想,就把手包对准那撞了自己的人扔了过去。

啪。正中后脑勺,那人毫不防备就往前面跌了过去,一下被银霜追上去,三两下就制住了。

“老子的事情,你们也敢管!”那小偷横的很。

沈南瑗捡起了手包,照着他的脑袋又拍了一下,不客气地说:“姑奶奶也是你说撞就能撞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红包包啊。。。

目测明天少帅就出来了233

——

推一本可爱的小文《和豪门女主抱错肿么破》作者弄泥沙

柳娜醒来发现自己和个豪门文女主抱错了,此豪门女主光环满满,自己的一生将会是她的终极衬托,下场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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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被抱错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

好,她的错就她的错。解释是很累的,做人还是佛系一点。

事实上,柳娜穿过来后,只关心能不能合法继承家产,包括婚后能继承到丈夫多少财产。

梁景:继承家产是不可能的,这一辈都不可能让你继承家产的,除非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要给一个不给我生孩子的女人继承家产?

柳娜:生孩子是可以的,除非你给我转账10个亿,要一次性到账-.-

梁景:我给你10个亿让你去养小白脸,再来继承我的家产?我在你眼里大概是个傻x

柳娜:不不不,说了你是沙雕~

梁景:我看你是活腻了!

柳娜:呜呜呜,霸总又附体了我好怕,他又要各种姿势做一遍吗?[表面要反抗

半小时后:

“大大大大沙雕,你就完了吗?呜呜呜没有爱了!”

“我……”我还不够久?-.-老子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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