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教习场上,号角声起。
一匹玄黑骏马如离线之箭冲进马场,背驮一位身着藕粉骑装的丫头,眨眼间骏马奔出四五百米,忽见丫头双腿夹紧马背,手脱缰绳,身体后仰,平平地躺在马背上,一双手臂解下弓箭,拉弓斜射,一箭中的。
“好箭法!”达林太喝道,目不转睛地瞧着。
丫头听到赞语,只是微微一笑,挺身坐正,将弓箭背在身后,双手迅捷地抓住缰绳,两腿脱镫用力一跳,竟稳稳地立在奔驰的马背上。
教习台上掌声一片。
丫头右手单握缰绳,双脚离蹬,跃向骏马左侧,右脚着左镫,整个身体形成一个大字型,她裙裾迎风飞舞,衣带咧咧飘动,容颜风姿俊美,恍若九天仙女下凡尘。
渐近转弯处,丫头左脚向上挂住缰绳,右脚稳登左马镫,身躯凌空悬起背对前方,她解下弓箭,身子稍稍后仰,在马头下找准空点拉弓引箭,嗖的一声,利箭直中红心,将之前那一箭劈成两半。
叫好声此起彼伏,此一招“飞仙膊马”煞是好看!
丫头抱着马颈,双脚脱镫,收紧身子悬于骏马右侧,一会儿又跃起身子悬于骏马左侧。
丫头抱着马脖子猛亲一记,说了声:
“好样的,阿吉耐!”是啦,阿吉耐背上驮的正是天香阿碧雅格格。
天香纵身骑上马背,整套马术动作一气喝成,甚是精彩。
此时骏马已行回人群处,天香调皮一笑,却不勒缰停马,只见马速有增无减,越过人群向前奔去,奔驰的骏马在夕阳的余晖中远去,马背上似乎空无一人。
苏赫巴鲁大叫不好,飞身上马扬鞭追赶。达林太和一众孩儿也策马跟上。
苏赫巴鲁渐渐追上,果然马背上空无一人。他使了一招“马上飞”,纵身跃到玄黑骏马背上,猛力勒缰。
骏马长嘶一声,终于停住。
苏赫巴鲁正自担心,忽觉后边有人将他抱住。
“阿玛,香儿的‘镫里藏身’如何?”
苏赫巴鲁回过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宠溺地说道:
“香儿练的极好,只是这般调皮,吓坏阿玛啦。”
“香儿若不这般,怎能引得阿玛使出如此俊逸的功夫呢!”天香笑嘻嘻地溜须道。
能得到女儿的赞赏自然是父亲最开心的事,苏赫巴鲁被天香逗得哪里还记得生气。
达林太狂奔而来,急急勒住缰绳,喘着粗气说道:
“香儿,又在恶作剧嚒?呼,呼……”
一众孩儿纷纷赶到,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就叫艺高人胆大!”
“还是阿玛的功夫实用,咱们也得学着些。”
“幺妹所学不足一年,骑射功夫就如此了得,难得,难得!”
“都怪阿玛偏心,只亲传她一人,哼。”
“你学骑射的时候,阿玛正在西北打仗,如何教你?”
“你怎不跟着阿玛去,许能当个少年将军。”
孩子们的笑闹之声似乎带动了草原的盎然生机,碧草斜阳中,无限温馨。
“哈哈,孩儿们都赶过来啦,看来今日必得惩罚香儿,方能平息你哥哥们心中之气。”苏赫巴鲁王爷玩笑道。
“香儿领罚,让阿玛和哥哥们担心啦。不如香儿给阿玛和哥哥们吹奏一曲,以解大家习练之劳,如何?”天香乖巧地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一些蜜饯杏脯来分给大家。
“被幺妹一吓反倒不觉劳累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蜜饯好甜,再给我点。”
“就知道吃,幺妹快奏曲吧。”
“我是吓得不行,要坐下来歇歇。”
“……”
“咱家香儿真是古灵精怪,又如此玲珑剔透,哥哥们怎能不宠着呢。”身为长子的达林太,跟在他阿玛身边历练已两年有余,持重稳健许多,开始有些郡王的样子啦。
“好!如此兄友弟恭、和睦相处才是我博尔济吉特氏的家风。我苏赫巴鲁的孩儿们自当勤练文治武功,虽不求你们样样精通,但应各有专攻,你们要记住,想要在草原上生存,一人独大是不可能的,唯有兄弟们各展所长、守望相助,才能使我博尔济吉特氏屹立不倒。”苏赫巴鲁王爷蛮喜欢机会教育的噢。
“儿臣谨遵教诲!”众兄弟一齐答道。
一众人纷纷下马,席地而坐,天香解下腰间的笳吹奏着,时而有人和着调子哼上两句,时而几人笑闹一番,科尔沁的傍晚,其乐融融。
只叹,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康熙三十四年秋,准格尔的侵略之心复舒,不断挑衅滋扰喀尔喀边塞,苏赫巴鲁王爷那富贵闲人的生活即将告一段落。
寝帐中,苏赫巴鲁拥着塔娜,幽幽言道:
“我们厮守不到两载,转眼又将别离,本王心中有说不尽的惆怅。”
“大丈夫志在四方,王爷怎能被儿女私情牵绊,王爷安心去边疆吧,塔娜自会照顾好香儿的。”
“哎,卿羸弱多病,心思又重,本王如何放心,何况卿在草原上没有半分依仗,本王筹谋良久,决定上折子求圣上赐香儿郡主封号,希望有了封号,他人能够忌惮几分。”
“臣妾谢过王爷事事挂心,只是香儿尚未髻年,臣妾这般出身,若是圣上查问起来,恐怕不妙?”
“正因如此,本王未直接请求圣上赐卿名分,至于香儿,本王已有筹谋,卿放心即可。”
塔娜抚着苏赫巴鲁的手臂,似有无限依恋。
“王爷此去戍边需要多少时日?”
“只怕,只怕要几载方休,如今沙皇暗中支持葛尔丹,助他火枪大炮一应俱全,我朝正值国库空虚、休养生息之时,本王出征实在没有几分胜算呐。”
“王爷,无论如何你需保重自身。”
“卿安心,本王定会回来见你。此事莫要对人提及,免得扰乱军政民心。”
“臣妾知道。”
寝帐外,一个身影阒然隐匿在黑暗中。
孩子们像一群小精灵骑着马儿在花草间穿梭,他们玩着各种马背上的游戏,大汗淋漓不亦乐乎,孩子们渐渐远离营地,他们争抢着向烈火崖驶去。
“烈火草必是本郡王囊中之物。”达林太嚷着。
“幺妹,我帮你别住大哥的马,你快些摘了烈火草来。”
“嘻嘻,多谢五哥,香儿当仁不让啦。”
“呀——”充满杀气的呼喝声中,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两柄寒光凛凛的滚背双刀,在草丛中翻腾跃起,直向天香格格俯冲袭来。
天香使了一招“倒挂金钩”,整个人贴于马侧,刀锋在耳边划过,天香顺势扯下黑衣人的刀柄挂坠。
黑衣人一击未中,双脚落地之时,顺势一个倒走反砍再次袭向天香。
这时候,一匹枣红马从侧翼赶上,马上少年挥鞭缠住黑衣人手腕,用力一带,同时猛踢马腹,枣红马吃力狂奔,拖着黑衣人向前而去。
马上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苏赫巴鲁长子达林太郡王,真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啊! 黑衣人被达林太向前拖了一百来米,眼见一路血痕性命即将交代,忽见黑衣人将一柄单刀斜斜飞去,刀锋极锐,瞬间砍下枣红马一侧两蹄,枣红马吃痛哀鸣,向前跌倒。
达林太摔落马背,翻滚在地,右腿撞在一块大石上,顿时鲜血染湿了袍子。
达林太顾不得自己,手上用力不敢放开马鞭,回身看时,黑衣人已斩断绕腕马鞭,再次攻向天香。
天香一个“镫里藏身”再次躲过凌厉刀锋,她并未携带武器,见着黑衣人步步杀招,心下已有些怯战,只得策马狂奔。
黑衣人腾空翻转落在一匹马上,顺手将马上孩子扔下,策马追赶天香,黑衣人马术精湛,眼看着就要追上天香。
天香心下焦急,刚好前方一个转弯,天香策马加速,刚刚转了弯,便发现前方不足百米正是烈火危崖,崖深万丈,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此时勒缰已然不及,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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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元宝儿徒手掰开一个核桃,真乃大力神也!弱弱地说一句,此核桃是剥皮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