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看着癫狂的马没入林子,手不由自主地覆上腹部。脸色铁青地盯着田守义,我真的很生气,才回来,就被人盯上了。
我怎么妨碍他们了?有本事找少珏啊,找上我算什么?
“王爷呢,带我去!”
江落定是在猎场做了手脚,他选的地方,靠着一处小坡,四周是灌木林,他的人守在四处。
田守义送我到了灌木林,就牵着马离开了。
江落上下打量我,目光微露关切之意,“没受伤吧?”
他还能说的这么轻松,是不是我一定要出什么事才满意?我扬手就想打他,却被江落握住了手腕,他凉润的眸子直直看入我眼中,让我觉得手心沁凉。
“马发疯了,你也发疯了?你这么气,在气什么,难道是我让马发疯的?”江落不客气地指责道。
我甩开他的手,气愤不已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小产?”
说出来以后,江落一呆,我也一呆。
我不是不想这个孩子出生吗?人真的很奇怪,虽然我不是很期待他的出生,但是却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他。是的,不允许,这个孩子是我的,要伤害也只能是我!
“你怀孕了?”江落目光闪烁,脸上因为尴尬而有莫名的红晕。
我轻不可闻的点了一下头,又摇头,小声道:“我不确定。”
“你——”江落被我气得不轻,胸脯一鼓一鼓的。
我不敢直视他,嗫嚅道:“我只有五六成的把握,我又不是郎中。”
“你和哥他……”江落脸红得跟猪血似的,不敢看我,语气一下子低的不能再低了。
“不是他的,江落,怎么办,我不知道他是谁的。”我委委屈屈道,一瞬不瞬地胶着江落。
他的神情很奇怪,似叹又似无奈,似开心又似悲伤,目光却愈发深邃,“你是想问他是谁的?他是我的。”
江落说的极其郑重,我却笑了,他总是这样,不知道他想掩饰的到底是什么。我眼里有些涩涩的,眨了几个来回,才阻止要流泪的感觉。“江落,你去找个郎中来,少珏那里我还没想好要怎样说。”
“也好,等确信以后,再想办法!”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微凉的风在我们之间穿梭而过,灌木叶发出细微的哗哗声,时间仿佛要在这一刻停滞。春日的熹光垂落在他的双肩,几丝光亮悄然钻入他凉凉的眼睛中,他的神情渐渐柔和。
“江落,你怎么知道马有问题?”我拢了拢衣服,再抬眸问。
“我注意到马眼里有抹腥红,像是将燃的星火。”
我不知道江落说的真假,还未说出口,神情已经先一步露出不信的样子,
江落横了我一眼,说道:“都像你这么笨?我老远就看见你过来,跟个木头似的僵在马上。”
“就你厉害,全天下就你察哥厉害!”
“无理取闹!”
田守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唤了声“王爷”,江落点头,回首对我道:“哥来了,我要走了。”
他走出几步,我叫住他,“郎中的事……”
“明晚,我会派人来找你。”
江落带着他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拍了拍他留下的马,犹豫了一下,把马也赶走了。
“青青——”少珏惊喜地唤道,似乎终于松了空气,他跃下马,对身后的随从挥了一下手,他们便不敢再前行。
少珏快步过来,拉着我的手,看了又看,皱眉问:“马伤到你没?”
我摇头,少珏眼里闪过一丝血腥,“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正悬着心,准备去找你,就传来喂马的小太监自尽的消息,我当下就知道大事不妙。还好你没事!”
“少珏——”
“摔倒哪里了,痛不痛?”少珏紧张地问道。
我不语,很奇怪每一次出事,少珏总是对事情的起因沉默,我觉得他在保护什么,甚至觉得他在用我做诱饵。这样强烈的感觉在这一时烧的我晕眩眩的,脱口问道:“你又不准备追究?”
少珏有些惊愕地抬头,我深吸一口气,直直注视着他,他的脸在日光下似乎薄如蝉翼,这是他大怒的前兆,我有些胆怯,但是想到腹中的骨肉,定神道:“上一次是昌河冰裂,这一次是给马下药,再上一次呢,平夏的客栈被烧?还是树林中你被追杀?那么下一次呢?少珏,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少珏定睛瞧了我半天,琥珀色的瞳仁如深潭,暗沉无底,带着一丝丝的凉,一丝丝的伤。我的心渐渐涌起几分愧疚和疼痛来,却听他语气怅然道:“我不是不追究,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他还没说完,就突然不动了,瞳仁蓦地一缩,我正欲转身,少珏却扑到我,死死压住我,不留一丝缝隙的。他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灼烧着,全身的血液像是即将要沸腾般,或许感觉到我的不安,他极快地说道:“别动,有黑瞎子。”
耳边传来灌木被大力踩得咯嘣声,越来越近的声音附和着我们的心跳,像是有人用铁锤在砸我们的心脏。我感觉全身发软,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眼前的天黑了下来,可是听觉却异常灵敏。刹那间,无数的箭如雨般扑向黑熊,黑熊嗷叫了一声,连马都乖乖地不发声。
人说,黑熊只吃活着的东西。而且对于西夏人来说,黑熊是不能捕杀的。传说西夏的开国皇帝——李元昊曾被黑熊所救,当时就立下誓言永世不会杀熊,甚至在西夏下过善待黑熊的法令。
我想刚刚那些人射箭也是想逼退黑熊,可是没想到更引起黑瞎子的兴趣,它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对射来的箭雨很兴奋。
我呢喃道:“少珏,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少珏沉默了一下,“等会儿我推你出去,你不要回头,拼命跑,我的人就在前面。”
他伏在我身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在这危机时刻,他滚烫的汗水一滴滴落在我的面上,那般烫人,就像他一直待我的真心。
“皇上——”阿求尖叫出声,似是利器划在玻璃上的刺耳又尖利。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熊已经凑近我们,不住地用鼻子在嗅。即使少珏压住我,我依然能感觉到它喷出的气息如蛇般钻进我衣领,全身血液都冻僵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