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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烧毁了连绵无际的草地,一直延续到山脚下,夏军粮草、营帐尽毁、死伤无数,余下夏军被冲的四分五散,宋军趁机将平夏城推进五里。

我们被四散的人群冲到了山脚,春雨拉着我和苏娅钻进茂密的山林,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躲避火势。可是那蔓延无际的火和浓烟与我脑中曾经出现的画面,丝丝契合着,又张牙舞爪地变幻着,我浑浑噩噩,一时根本分不清现实是什么。

宋兵在追击夏军时,一路搜进山林。一拨拨的人过去。我们呆在山洞,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这日有人从洞外经过,郁闷道:“呸,都找了三天,老子都把这片林子翻了个面。”

“头儿,你消消气,上头说要找人,我们也只能招办。不过,头儿,听说找到人,会有重赏,是不是真的?”

“你小子打这主意很久了吧?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能找到这个人,莫说钱财,就是升官,就此大富大贵也不是不可能的。”

“真的?”

“你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就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是谁?”

“我昨日无意中听王将军的随从说,此人是越王妃,越王此次领兵,也是为了她。”

“这么说,大家都在传言西夏王并不在营帐中是真的?”

“别问那么多,小心惹祸上身。”

两人渐渐走远。

我回想着那人的话,忆起紫衣人在城墙上叫我青青,突然明白,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可是我怎么就是越王妃了?如此说来,越王便是那紫衣人?

“春雨,少珏到底去哪里了?”我幽幽地看着春雨,薄光罩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她目色凝重。

春雨目光退缩了一下,迟疑唤道:“娘娘……”

“他走了六天,平夏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不信他不知道,可是又是什么事让他赶不过来呢?”我冷笑着看她。

少珏恐怕在与紫衣人一战时,就已知道他是谁了。他留我在这里,就是料到越王看到我,绝不会真的攻打夏军,而他并不是因为伤而离开,只怕有了别的计划。

“皇上他……”春雨在我的威慑下,终于说了出来。“皇上与吐蕃合作,有意攻打湟州……”

“呵,这么说,从一开始带我来,便是特意的?”我语气那么肯定,想起江落提醒我不要去阵前,心中更加苦涩。

少珏,你说可以为了我放弃称霸中原,可是你也为了少年时的梦想,利用了我。然而,我有什么权利指责你呢,我不是一样对你有不能说的秘密。这算不算我们打了个平手?

恨不相逢未嫁时,是我太贪心了,以为一个男人愿意守着你,便是有了一切。

“苏娅,你走吧,你是回纥的公主,宋军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整了整衣襟,做了决定,对着一脸困惑的苏娅道。

“你呢?”她问,瞳仁转了转,似有些明白。“你要出去?”

“娘娘,你不能去。”春雨变色道。

“不能去哪?”我好笑地看着春雨,一字一句道。“你果然也知道我的身份,这么害怕,是怕不能向少珏交代吧,放心,他不会怪你!”

我推开春雨的手臂,她想拦,接触到我视死如归的眼神,默默垂下眼睑。

苏娅追了出来,“青青,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

她毫不矫情地握住我的手,微微笑了,“青青,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刚走出去,宋兵便寻了过来,我乖乖地跟着他们走。回头看春雨,她隐在一棵树后,目光如雾般凝视着我们。

没走多远,林中忽的飞鸟惊起,带着我们的宋兵警惕地四顾,一队夏军跳将出来,很快就制伏了宋兵。

我正纳闷,从林中走出一人,虎背熊腰,目光犀利,不是仁多保忠是谁?

“臣仁多保忠救驾来迟,请娘娘和公主勿怪。”他敛衽行礼。

我抬手请他起来,问道:“仁多将军怎么在这里?”

“臣奉旨送娘娘回兴庆府。”他声音激越,一直神色不动。

我苦笑,少珏果然是最了解我。

贞观六年(公元1106年)七月,西夏与吐蕃联手,攻打湟州,被湟州知州辛叔献击败。八月,两军退而进逼宣威城,杀宣威城知州高永年。

同月,大宋也派兵进逼西夏灵州川,后因形势不利撤出。

有人统计,宋夏之战,夏于平夏折兵两万,宋虽损兵不及夏,但连失两寨一州,双方胜负一时难以界定。

时大宋右相蔡京主张开边扩土政策,九月派使臣林摅出使大辽,以话激之,挑衅辽人,以便有借口对辽开战。大辽天祚帝耶律延禧贪图安乐,仅以失礼谴宋。

我回到了兴庆府,晋王于宫门外相迎。翌日,仁多保忠带花昔赶往夏州。

宋夏之战便在这样胶着的状态继续进行着,我拒绝接受一切消息,也拒不与外界来往,整日只呆在上阳宫。

江落处理完政事,便过来同我一起吃午膳,然后陪着我坐一下午,晚间看我吃完药方才离开。一个月的调理,我渐渐丰满起来,腰围渐圆,慢慢有了孕妇的样子,可是穿宽松一点的衣服仍然不太明显。我并不知足月的孕妇到底有什么特征,但是江落似乎打听过,整日看着我忧心忡忡,或者逼我吃下一大堆的补品。

春雨更加沉默,若我不问她话,整日也只知立在一旁默默看着,配合着江落的行为。我和她再难回到从前的甜蜜了,一种无形的隔阂留在了彼此心间。

月色如洗,秋夜的寒气渐浓。

我站在上阳宫的后院,看着一池残荷,默然无语。几月前,少珏还和我相约,待到荷花竞开时,与我在夜色下赏荷。如今花期已过,那人的誓言也随风散去。

良久,一件披风搭上肩,江落清远的气息和着无名的花香涌入,他反剪着双手,立在我身侧。

“他来信了,十月底回来,你有什么打算?”江落轻咳几声,一口气问了下来。他的咳嗽依然没好,这个旧疾或许注定跟着他一生。我心疼他,整个宫中也只与他说上几句。

我偏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月光下,他茶色的瞳孔反射着几许幽光,几月下来,他身上渐渐有了某种威仪。

“你觉得我有可能离开西夏?这一路,我不是没有做过努力,可是少珏那样的人,他的心思缜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了解我,比我自己还要多。”

“难道你真的要在这里生下孩子?”江落问道,目光深处泛起丝丝怜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压抑了太多的情绪。

我冷笑,“为什么不?他留下我,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惩罚。看着我生下别人的孩子,你猜少珏会是什么表情?恼羞成怒,然后一怒之下杀了我们母子?一想到他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我就觉得无比舒爽。”

“你——”江落生气了,严厉地瞪着我,但是渐渐地,他目中怜惜欲盛,仿佛刚才的严厉只是我的一种错觉。

“你何苦把自己说成这样?你真的那么开心?为什么你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青青,他那样的人,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为了西夏而存在,他从很小就知道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看清楚了吗?”

“是呀,是看清楚了,可是要接受却是那么难啊。他总是能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却一次次挑战我的极限。也许,我和他不能放下的,不过是年少的一段青涩而朦胧的感觉,可是现实永远来得比感觉更残酷,更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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