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了下来,他显得有点担忧,“不想听就算了。”
“不是。”我闭上眼睛,“如果一定要知道,我宁愿听你说。”
这点凌非也有所查觉,所以才私自插手了别人的家务事,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我想听听局外人的说法。”
“楚霖他们不更好一些?”
我摇头,拉过他一只胳膊,将头枕在上面,“我只想听你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他的声音暗哑了很多,像在哄我般,轻柔的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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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一族的祖先,本是朝廷命官,几代下来,渐渐成了朝堂重臣,由于功高盖主,加上大权在握,惹起皇帝的疑心,处处受到打压排挤。
沈氏先人心知官场已不能留,遂携家带幼找了个名目辞官,正式投入商海。许是沈家能人不少,加上后代子孙也颇为争气,一路下来倒也顺遂,生意越做越大。这么一来又引起了皇帝老儿的注意,前朝重臣,退隐后又成为商界巨贾,难免引人争议。在引火烧身之前,沈家当时主事的果断放弃了一半的产业,全部变卖换成了田产,安安份份当起了土地主,这才真正安身立命下来。
虽然避过了风头,但沈家在各行各界的人脉依然存在,而且手上也确实握有雄厚的资金,为了不引起风波,沈家先人留下遗训,后代子孙不得入朝为官,从商也不能做大。少年人偏又喜欢闯天下,如此限制之下,沈家便越来越多人涉足了江湖。
沈家现任老太爷沈茅,和他弟弟沈陶,年轻时在江湖上也甚有作为。后来沈茅遇上了祁家小姐祁梅——就是现在的老夫人,两情相悦成婚后,沈茅便淡出了江湖,专心看顾家业。沈陶闯荡江湖时受过伤,不能生育,见大哥隐退,便也跟着退出,协助大哥主事持家,曾经娶过一房媳妇,早年不幸患急病去世,之后便一直独身至今。
后沈茅和祁梅的儿子沈仲伊出世,满月时无宗当时的宗主柳无垠前来道贺,发现小仲伊骨姿奇佳,乃百年罕见的练武奇才,便向沈茅请愿,希望将小仲伊收归门下,沈茅觉得无宗确实是训育能人之地,就答应了。
沈仲伊六岁开始进入幻峰拜师学艺,果然不负众望的一路递进,十八岁那年与好友虚或同时通过入室弟子试炼,成为柳无垠的直属弟子及宗主候选之一。
沈仲伊二十岁时,冰宫新任冰主——冰莲出山,一时兴起跑入幻峰对柳无垠恶作剧了一番,引发轰动武林的无宗众弟子齐闯冰宫事件,虽然表面上不了了之,但知情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个大笑话,那一役后,冰莲与沈仲伊、虚或、沅晓涵三人结识并成为莫逆之交。
沈仲伊少年俊雅,意气风发,众家女儿纷纷芳心暗许;而冰莲甜美怡人,甫踏入江湖不久便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引得众公子群起争之。这么两位天之骄子,走到一起其实并不意外,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大好良缘,天作之合,沈家众位长辈也乐见其成。
沅晓涵嫁入莫家后,原本四人的小团体剩下三个,受沅晓涵推动,不久沈仲伊即与冰莲成婚,继任沈家之长,虚或则接掌了无宗宗主之位。两人依然与虚或经常来往,有时沈仲伊不在,冰莲与虚或也不避嫌的打闹,祁老夫人对此不太高兴,加之虚或一直未娶家室,江湖上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祁老夫人多次教诲儿子媳妇,但沈仲伊与冰莲都认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没有的事随人家说去,不理会就好,是以并没放在心上。祁老夫人听着外间流言越炒越盛,心中的疙瘩日渐加剧,脸色也日益不好看,对媳妇的意见自然越来越大。
那一年,沈家突然冒出一帮仇敌,把沈家的生意田产相关事业搅得乌烟瘴气,对方来势汹汹且行事隐晦,专挑弱处下手,似是很了解沈家的行事作风和处事流程。沈仲伊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由于怀疑出了内贼,沈仲伊请来虚或帮忙,两人在书楼闭关忙了好几月,足不出户,偏巧此时冰莲传出了怀孕的消息。
这本是喜讯,但儿子已几个月不出房门半步,而下人却说这期间曾经看到过冰莲和虚或单独会面,祁老夫人勃然大怒,找来冰莲质问她是否私下会面虚或,冰莲承认,且坚决不愿透露到底和虚或谈了些什么,祁老夫人怒不可遏,拒绝了冰莲要见沈仲伊的要求,并将她禁固起来。
以冰莲的本事,这点守卫当然拦不住她,但婆婆已经对她误会很深,她不想再忤逆婆婆使两人关系裂痕更深,加之丈夫此时确实无遐顾及其他,不好拿这种事去烦他,反正待大事解决丈夫出关自然会还她清白,遂听从婆婆安排搬到后院住了下来,静心养胎。
冰莲临盆在即之时,沈家的仇敌突然杀上门来,搅得众人措手不及,当时恰逢沈家大部分人都出门办事去了,庄内老弱妇孺居多,沈仲伊带领剩下为数不多的手下陷入了苦战,冰莲接报后,当即把冰宫当时留在身边的全部人手都派去帮忙,仅留下双卫在身边。
“混战途中,祁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霜霜发鬓散乱,脸色煞白,大汗淋漓的闯进你娘的居处,一见面就直接扑地跪下,声泪俱下的说沈师叔他们快撑不住了,祁老夫人恳求你娘再加派人手支援。后来双卫中计离开,你娘千辛万苦逃出生天的事玉遥都和你说过了。”
“事情过后,沈家公开的说法是,你娘与外人私通,生怕孩子出生丈夫责罚——因为沈家独有的那双眼是不可能作假的,便趁乱跑了。那之后如果不是你娘驱逐双卫的事闹得大,说不定你爹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凌非停下了话语,因为我几乎是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他。
“做什么这样看我?”
我晃了晃脖子,“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查出这些的?”内情人还好说,他一个完全不沾边的外人能探察到这地步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凌非将我的头小心移开,走到另一头找到一壶水后坐回我身边,倒了一杯喝下去,才开口道:“放心,我不是用无宗的人脉查的。”
也就是说他有自己的门路啰,说不定还是他一手建立的,唔,真不想跟这种家伙为敌。
“那个‘霜霜’哪去了?”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他挑眉,嘲讽道:“她不但没有死或失踪,还平步青云了。”
我皱眉表示不解,他对上我的眼:“你也见过的,昨夜在你爹身后穿紫衣的那个,她在你娘离开后由祁老夫人做主许给了你爹,成为你爹的第一房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