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据钦天监说,是这一年难得的一个好日子,宜嫁娶。
不知这是真是假,但,这一天,凤兮还是“迎娶”了镇国大将军朱晟兮为她的皇夫。朱晟兮也不再只是一个区区的大将军,成了大君的晟王殿下,与四位诸侯王平起平坐。
外界对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帝婚都颇有说法,但却没有一人对此反对,因为这场婚姻来的实在及时,实在恰当,这甚至能让人都忘了先帝才刚仙逝,新帝尚在守孝中。
为什么这样说呢?
其一,这场大婚,君帝凤兮势必会携皇夫于法相寺祭拜先祖,也定会在太极宫昭告天下。她的出现,轻而易举便击碎了不知从哪里传出她因悲伤过度而骤然离世的流言,稳住了民心,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某些人的野心。
这对刘元庭有利!
其二,朱晟兮在大君的威望,托起了君凤兮,托起了君氏,让臣民对大君的未来再次充满了期待。
这对凤兮有利!
其三,大君宫多了个晟王,刘氏兄弟便有了个强有力的对手,荥阳城也不再是刘元庭的天下,远在四方的诸侯可也总算放下心来。
这自然对四方诸侯有利!
目前,大君最为主要的三股势力均从这场浩荡的大婚中得到了好处,又还有谁会去斤斤计较什么。
相比,先帝刚入土,新帝就迎人入宫,这等不符合礼教之事就不足挂齿了。
可凤兮没有忘记,她的父亲刚去,作为女儿,她,需要守孝。
于是,五月初八那一天,她没有红嫁衣,没有璎珞严妆,只有素白的曳地长裙,及地的青丝乌发,脂粉未施的脸颊上覆着似云轻纱,掩下了她的真容,只余一双沉月风眸淡淡地流淌着一抹清寂。
这样的她,不像新娘,却像……
其实,锦织坊利用三天三夜,一百多个宫人,早已绣制出了精美绝伦,又符合女帝大婚仪仗的大红帝服,可凤兮却将它收了起来,换上了这一身像丧服一样的白色帝服。
朱晟兮知道,却完全尊重了凤兮的选择。
太极宫御天殿上,凤兮将手轻轻放在了朱晟兮手上,然后,她牵着他,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相携慢慢走上了高台金座。
这一路,不,从大典的开始,凤兮的目光从没有落在朱晟兮身上,而朱晟兮的视线却始终焦灼在凤兮的身上,他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然而,坐在金座上接受万人朝拜祝福的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像一尊玉佛,麻木地接受这一切。只惟有玄熙出现的那一瞬间,凤兮的双眸骤然亮了起来,她透过重重人群,凝视着那个身影,哀伤、孤独。
凤兮不知道,旁边的他,又是怎样的哀伤。相比于她的,难道就淡了?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同房,朱晟兮也未真正进入凤兮的寝殿,他只是站在外面,站了一夜。而凤兮却身姿懒散地斜躺在榻上,微阖双目,似已沉沉睡去。黑衣与良辰安安静静地跪着。
室内,流淌的安静,能让人窒息。
不知何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凤兮却开了口,她幽幽道,“良辰,你可知我为什么会给你机会吗?”
这话让良辰一惊,心下悄悄思索了一番,这才保守地回答道,“良辰不知。”
“你为什么不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呢?”凤兮仍然阖着双目,淡淡道。
这时良辰却猛地抬起了头,直视榻上之人,灼灼道,“陛下只要不忘了当初答应良辰的事,让良辰手刃狗贼,那良辰做牛做马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
“良辰,你错了,”羽睫轻颤,凤兮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坐起了身,“救你,不是为了利用你,只是因为你,叫良辰,良辰美景的良辰。这两个字,唤起了我很多的回忆,很多的憧憬,于是,我决定要把良辰美景留在我自己身边。”
“留下良辰,难道真能留下你心目中的良辰美景吗?”一抹红色突兀地从窗口爬进。
“你这样,只是在折磨自己,折磨他人。”一抹绿色尾随其后的出现,不雅地从窗子爬了进来。
“没想到,我的这位哥哥,还有这位王爷有一天会一同出现,还是以这种姿态,还会以同一种悲天悯人的论调说话。”
“凤兮,”青冥天皱着眉头道。
君让却嘴角一翘,抱着肚子弯着腰无声又夸张地大笑了起来,“我妹妹都有了丈夫,那丈夫还傻傻地站在门外,门里头,该是新房,招呼的却不是新郎,是从窗子里爬进的两个野男人,你说吧,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是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凤兮喃喃道,侧过脸,过了一会,才戳指着那小窗道,“该看的看到了,你们可以从那个窗子爬回去了,我就不送了,记得,不要运气,惊动了别人。”
“走吧,走吧,”君让两指扯着青冥天的袖子,白了凤兮一眼道,“她好着呢,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倒是门外那个儍汉,”
“等等,”青冥天却站着不动,他望着凤兮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动心?”
“你说,会吗?”凤兮毫不犹豫地答道,然后她笑的似有深意,她沉沉道,“我越是可怜,越是在他面前爱惨了玄熙,那他会越恨那个男人。那天,朱晟兮的表现,让我确信,我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不怕他背叛我,因为他爱我!”
“所以你就用了这苦肉计!”锋利地剑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你疯了,完全疯了!凤兮,你难道忘了你是帝王,帝王该有的威仪气度呢?”
“威仪,气度,我君氏历代的傀儡皇帝可曾拥有过?我的这盘棋,完全容不得任何的闪失,朱晟兮只能是一步好棋,决不能成为败棋”。
“那你觉得对朱晟兮公平吗?”
凤兮沉吟了半晌,才淡淡道,“不公平,可是,又是公平的,十全十美本就不存在的,他用感情,换得了其他的一切,大君晟王的封号,即将手握的二十万精锐。”
“二十万?!”青冥天不由得惊呼出声,“那是目前你尚存在手的大半兵力。”
“不,荥阳京都舞阳山西郊的龙贲营,十万大军,龙江之上据守龙城的盘龙营十万大军,此二十万原先应该已经是我的一半兵力,但现在可不是了,至多只占四分之一,因为现在,我的兵里应该还包括你的四十万青冥军。”
“我的四十万,你想拿便拿去。”
“只要你在,四十万便是我的,我很放心。”
青冥天嘴角一牵,对着君让道,“大喜的日子,却在谈论这等煞风景的事,这段婚姻,注定不被祝福,我们两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戏,我向来看的很认真的,”君让笑嘻嘻地应声道。
“走吧~~”
于是,两人相伴,又爬了出去……只余门外门内两人暗自垂伤悲催~~~~,码字码到现在,还是过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