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颠跑到肖拓卧房,我诚恳万分开口:“将军,奴婢来服侍你们沐浴吧。”
说完不等答话,我便窃喜奸笑着猛然推门而入,期待着令人鼻血横流的香艳一幕。
门响的吱吖声听来真像一曲美妙的人间仙乐啊。走入室内,温暖潮湿的水汽涌入鼻翼,哗啦啦的水声在温热空气中回响,逸散出令人遐想万分的暧昧气息。
点起脚尖静静前行,一片白花花精壮壮紧绷绷的瘦肉刚刚刺进双眼,我正欲发出一声惊呼赞叹时,一件火红长袍忽然从天而降,遮住我整颗观望的脑袋,继而我被人一把拎起,丝毫没有享受到怜香惜玉待遇地被扔出门外。
切,肉还没我的白,小气什么?
悻悻起身,回到原来住处。
通过锦儿的八卦消息,我终于明白那些看向我的嫉妒夹着幸灾乐祸眼神源自于何。
据说,将军性格暴戾无常。服侍将军的第一个丫鬟被打十大板后,驱逐出府;第二个丫鬟被打二十大板,驱逐出府。更严重的是第三次,吴县府的千金吴柔柔为接近将军,入府来做丫鬟伺候将军。柔柔小姐那真是貌美如花甜美可人啊,谁知仅三天就被将军扔出屋子,狠揍三十大板,打到背上都开了花,丝毫不顾及柔柔小姐的千金之躯。
据说,将军不喜女色,见到女人都会暴怒狠厉,毒辣无情,伺候他的丫头一不留神就会做了那棍下冤魂。即使如此,偏还是有那许多妙龄女子倾慕将军威名和美色,争先恐后跑来排队挨揍。
所以,幸运的我继上次刘员外之女被揍跑后,很荣幸地成为肖拓的第七任丫鬟。
锦儿很认真负责地掰着手指计算半天,然后抬头认真告诉我:“黑丫头,我帮你算了,你的是七十大板。”
锦儿一脸郑重表情,似乎正在庄严送我迈向一个庄严而神圣的仪式,这个仪式有个光辉而响亮的名字:慕鱼儿七十大板启动会。
我郁闷地抽抽嘴角,丫谁抽谁还不一定呢。肖拓此变态危险人物若敢抽我板子,慕鱼儿就敢把他折腾到恨有此生。
牵起一抹轻笑,我豪迈地将手中包袱甩到背后,雄赳赳气昂昂向将军贴身丫鬟的专属住宅迈去:“锦儿,鱼儿去也。我的板子,很遗憾你没机会看到了。”
*
清晨,尚未被朝阳吹散晶莹露珠,伴随着偶来的清风从叶尖寸寸滑落,砰然一声坠落到灰色泥土间,消融,不见。
指尖轻点一颗露珠,轻轻涂抹于眼睫,眨眨眼,用冰凉触感消去早起的困意。
将军府的丫鬟衣衫质地也是上等,穿在身上柔软舒服,翠绿裙摆随风扬起,扬出属于夏的葱茏翠意。这裙子,穿在我身上还挺好看的。自恋地一抚额前碎发,我端着清凉井水,尽职尽责去伺候我的现任主子。
本以为身为将军,皆是有早起习惯的。谁料当我赶到卧房时,肖拓依然在呼呼大睡着。
敲门轻唤两声,屋内没没有丝毫反应。在门前静静等待,浅红朝阳已渐渐升至半空,散发出愈发浓重的热度。
一滴薄汗从额头滴落,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凭啥主子不起床,丫鬟就必须在门外巴巴等着?
又一次唤门无果后,我果断地推开门,端着铜制脸盆,迈着优雅碎步走了进去:“将军,奴婢来伺候您梳洗。”
无人回应。我抬头看去,偌大红绸上一幅美男睡卧图,登时映入眼帘。
嗯,这张脸还真是精致耐看,棱角分明。不过,肖拓你这四仰八叉的睡姿,着实有些煞风景了吧?
大红绸缎之上,酣睡男子半颗脑袋垂到床沿之外,脖子后仰成一个扭曲的角度,嘴巴呈痴呆状半张着,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看到粉嫩舌头在微微抖动。两只手一只抚在胸前,一只绕过头顶多拉在床下。他这是在,自抚?衣衫半敞,隐隐露出胸前的细白肌肤。常处边关,肖拓小子是怎么把自己保养这么好的?目光再移,肖拓搭在墙上的两只大腿呈v字型出现。亵裤宽大,因为他的两腿高高抬起,裤管向下滑落,腿部肌肉完美地展现出来。
双腿是挺健美诱人,不过这姿势,太有损将军风雅吧?
向床前迈近两步,我再次乖巧道:“将军,奴婢来伺候您梳洗。”
床榻之人睡意正熏,侧了下身子,依旧沉沉睡着。
我直接走到床前,酝酿好嗓子,正待一声高呼,肖拓却在此时猛然睁开双眼。
“啊!”忽然受到惊吓,我一声惊呼,双手一颤,手中铜盆便被“不小心”抖了出去,满盆清凉凉井水直直向肖拓前襟倾下。
肖拓反应甚是敏捷,身子就势一翻,已滚到一侧。
我慌忙伸手去抱跌出的盆子,谁知脚下一滑,手掌一撞,盆子又朝另一个方向跌去,速度比之前更快上几分。
“哗哗”水声响起。“咣啷”铜盆撞地声响起。“阿嚏”肖拓喷嚏声响起。
尴尬抬头,只见龙傲满头湿发如沐瓢泼大雨,一脸水珠正嗒嗒往下滴落,好看的眉眼已在蒙蒙水润中皱成一团。
“黑女人,你搞什么!活腻了?”肖拓一把抹去脸上晶亮水泽,瞪着一双美丽凤目看向我。美目闪闪发光,似塞进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苗。
我瑟缩着退到一旁,低低垂下小脑袋,恐惧颤抖着怯怯道:“将军,奴婢一时失手,希望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奴婢吧。”
肖拓怒然上前,一手托起我的头,唇角邪魅勾起:“果真是不小心吗?”
水润双眸迎上魅人凤目,楚楚可怜望向肖拓:“将军,您是神武天纵智勇无双世间英杰,奴婢只是小小人物,纵使有再大胆子,也不敢冒犯将军神威。望将军饶恕奴婢无心之失。”
微一侧身避过肖拓的手,我从腰间抽出一条娟帕迅速上前,举帕对着肖拓迷人俊脸一阵揉搓,嘴中唯唯诺诺不住道歉:“将军,奴婢错了。您脸上都是水,容奴婢给您擦擦。”
肖拓努力侧首相避,无奈被某歉意连连悔意绵绵以致紧抓他衣角不放的丫头搀得太紧,竟至无可避让,在妖媚脸庞被擦拭一遍后,终于猛力挥出一掌,将我远远推开。
“黑女人,你手绢上是什么东西?怎么一股馊味?”
我顺着肖拓推掌之力跌撞后退,痛呼一声摔倒在地,抬眼委屈看向肖拓:“这条娟帕是娘留给奴婢的遗物,它经过百种草药百种虫物凝练药水浸泡,味道特殊,更可使闻之者身体健硕百病不侵延年益寿……能让将军身体健康,也算奴婢为龙延百姓做了一点贡献,奴婢死也知足了。”我眼中现出哀戚之色,捂住被肖拓击到的左肩狠喘一口粗气,虚弱问道:“将军,奴婢是不是要死了?”
肖拓略一拧眉,思索片刻,随后满脸不耐向我挥手道:“只是轻轻一掌,死不了人。”。”
倘若肖拓知道那帕子是我随手捡来,没事擦擦桌子,又嫌质地不好就拿来垫了夜壶,昨天不小心掉上去一枚鸡蛋,蛋黄洒了满帕,便在准备倒掉的刷锅水里涮了涮,今天刚晒干就拿来伺候他老人家了,会不会气得万分后悔没一掌拍死我啊?
支身站起,我端正乖巧向肖拓行礼:“谢将军饶恕,奴婢定会好好报答将军大德。夫人等着传饭,奴婢这就为您更衣。”
迈着标准淑女小碎步挪到肖拓身前,我拿起一件藏青里衣正欲为肖拓穿上,谁知手绕到他脑后时,肖拓乌黑缎发不知怎的缠上了我指间首饰,饶得密密匝匝,分解不开。
我立刻受到了惊吓,手猛然往回大力一缩,恐惧之情再次溢满面颊:“将军,奴婢无意的,这头发缠上解不开了。”
肖拓被我这狠力一挣,立刻痛呼一声,长发顺着我回缩的手挣紧头皮。他不得不弯下腰来,躬身相对,配合被秀发低低拉下的脑袋。
肖拓眼中再次喷火,转身欲取床头挂着的宝剑。
于是我更加惊吓万分,抱起脑袋,发足狂奔,直冲屋外:“哇哇,将军,是你的头发缠上来的,不关奴婢的事。您千万别杀我啊!”
因为我的动作太过突然,肖拓一时未及反应,直觉头皮一通,脑袋便被人拉着走了。
随着我的惊吓狂奔,肖拓侧着脑袋弯着腰,以一种诡异奇特的姿势紧紧跟着我。因为脖子发生扭曲,足下脚步便有些踉跄。
跑出屋外,我跑得更加迈力,嘶喊求救声更加令人痛心痛肺:“将军,您饶了奴婢啊,您别再追杀奴婢了,奴婢不想死啊!”
“混蛋,你快给我停下来,不然我真杀了你!”肖拓努力护住脑袋,调整脚步,一边恨声吼道。
听到嘶喊哭叫声,院中迅速围起一圈人,怒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丰神俊朗洒然不羁的肖大将军,此刻竟被一个丫鬟拖着头发满大院的跑?
众人皆抬头仰望天际,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正跑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前方猛然跃出一道黑影,定睛一看,正是肖拓的情人侍卫。
夜夕刷地抽出一把长剑,剑芒熠熠闪耀,铮铮剑声回荡不绝。利落挥剑,细微叮咛一响,肖拓缠在我指间的长发便应声而断,一撮乌发轻轻缓缓飘落于地,在地上又被风吹起滚了滚,似在不甘心地为自己舞出最后一曲哀歌。
轻叹口气,我抬眼看向脸色发青的肖拓:“将军,真的是头发自己缠上来的。”
肖拓斜肆一笑,眼中厉芒闪烁,向周围人众望了一眼,又低头看我,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声音:“是吗?”
围观众人飞速散开。皆纷纷摇头感叹:“哎,这丫头真可怜,这才伺候了一天,就惹上钉子了,定然有苦头吃啊。”
虽然想不清刚刚那幕如何解释,不过一个小丫头哪敢惹咱们将军,定然是将军的错了。只可怜了那无颜无貌无家无亲的黑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