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外,风清月明,哪里有什么人影。
“你是谁,藏头缩尾,莫非阁下见不得人么?”
叶怜莲知道,来人一定就在天窗口附近。
来人声音透着阴冷:“凡是见过我的人,就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叶怜莲好笑的摇摇头,古人也真是无聊,对待我这么一个又病又弱毫无反手能力的女子,你装什么酷啊。
这话似曾相识,所以叶怜莲很自然的接下去:“那一定是因为第二天是阴天没太阳!”
来人似乎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道:“我是杀手,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叶怜莲微笑:“你又不杀我,我为何要怕?”
“你怎知我不会杀你?”故作冷淡的声音,压抑着笑意。
“慕容秋,你背上的伤可好了些?”叶怜莲所答非所问。
慕容秋顿了顿,半天没有说话,似乎不习惯别人的问候。
“你为何不求我救你出去?”
“若是想救不必我求,若是能救只怕也不会和我这样浪费时间……”
你是在说我“不想”,也“不能”?慕容秋有点怒气。
“所以我问你是否伤好了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你,你也不必介意。上次救你只是意外,你并不欠我什么。”
被人划清界线变得毫无关系的感觉很不好,慕容秋躺在房顶闷闷不乐。
好半天,慕容秋幽幽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怕老鼠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怕?”
“你连老鼠都想吃……”慕容秋有点说不下去。身为杀手,生命中除了血腥就是无穷尽的黑暗,任务失败,面临的将是比死更为可怕的惩罚,他曾亲眼看到任务失败的同门被绑在石柱上,任一群饥饿的老鼠慢慢的噬咬啃食,年轻的身体,健硕的肌肉,成为老鼠厮斗争夺的美食,身中要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名同门眼中的神色由恐惧渐渐变为绝望,最后看着那渐渐缺失的皮肉显露的白骨,那恐惧到不可置信的眼神,那眼角流下的血泪,成为慕容秋很久的梦魇,黑暗的生活,肮脏的死亡方式,是杀手难以摆脱的宿命。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怕老鼠。如今,让他坐看着一个眼神如此干净的美丽女人,饿到要去生吞活剥老鼠,还真是做不到。
叶怜莲苦笑:“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哪怕看到一只老鼠也会被吓哭,因为她知道男人会保护她。可是若是把这个女人锁在一个屋子里,哪怕屋子里有一百只老鼠,女人也会把它们一个个打死。若是饿极了,还会把这些老鼠剥皮拆骨吃下去。因为她已经没有依靠,倘若不坚强,就唯有死路一条。能活着,才有希望。”
一片静寂,慕容秋似乎在消化着叶怜莲的话。这个叶怜莲,为何和传闻中没有半点相似?
“咕噜噜……咕噜噜……”叶怜莲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慕容秋一笑,飞身离去,仅是片刻间,就拿回了两个肉包子还有两个油油的鸡大腿,在还算明亮的星月的映照下,居然还在冒着丝丝热气。
好香,天知道我都饿得可以吞下一头大象了!
叶怜莲幸福的捧着包子和鸡腿,深深吸了口气,抓起一个鸡大腿开始大快朵颐。
慕容秋躺在房顶,静静的看着星夜,耳边听着细密而清晰的咀嚼声,只觉得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将吃剩的鸡骨扔给那只等待多时的老鼠,叶怜莲心情很好,打趣道:“先把老鼠养肥了,明天就拿你当晚餐吃……”
慕容秋囧:“叶姑娘放心,明天我还给您拿吃食。你就别再提老鼠了。”
叶怜莲笑:“你们做杀手的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了?执行任务前还要先把人喂饱?”
慕容秋回道,声音中暗含着压抑不住的轻笑:“女人吃了老鼠,血会不洁,我手中的剑会犯恶心的。”
不愧是杀手,连手里使唤的剑都这么有性格。
很拽的杀手,配着一把有着洁癖的剑。
叶怜莲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大:“为了不玷污你宝贵的剑,从明天开始,你要每天给我送两个鸡腿,哦,不对,四个鸡腿四个包子,否则,我若是饿极了,不止老鼠,蟑螂臭虫我也敢吃……”
头顶之人一阵无语,伴随着很低的闷笑声,一阵微风拂过,再也不闻一丝动静,抬头望去,只见明月如胶,群星闪烁。
从没想过,我可以和一个刺客,可以如此毫无戒心,畅所欲谈。
伤好后,他会来救我么?
让人绝望的,不是身处绝境险地,也不是堕入生活低谷。
让人绝望的,是看不到希望。
而这个慕容秋,会是我的希望么?
隐隐的,叶怜莲竟有些期待明晚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