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快便笼罩了整个小镇,夜幕降临十分,街上便很少有人行走了。整条街上的店铺都关了门,熄了灯,不时吹起的一阵微风都显得这个小镇有种死寂般的凄凉。平时这个小镇就算是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男人们三三两两的到酒楼喝酒说笑,女人们便领着孩子在街上拉家常。这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当那个传闻中恶名昭彰的七王爷掌权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人们不敢在大街上高声说笑,更不敢议论手中掌有实权的七王爷。
这些也都是慕容清和轩辕明对那对可怜的中年夫妻“逼供”了之后才知道的。
回到客栈,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眉头紧锁,心头感觉被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得两人喘不过起来。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透射在墙壁之上,犹如魅影一般。
“明,我们明天就去玉紫。”
良久,慕容清开口打破沉默。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她已经冷静的够久了。慕容冶还在玉紫,慕容澜、慕容湘她们都还在玉紫,那已经变成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真的好怕,回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满眼的苍白和那个大大的奠字。
那种失去亲人的窒息感,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好。”轩辕明应道,“你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啦吧。”
这个房间里只有慕容清和轩辕明两个人,可他眼角微微一撇便瞄到了门口角落处的一方衣角,那是慕容泽穿的衣服,他怎会不认得?
随着半掩着的门被打开,走进两个小小的身影,脸上虽有睡意,眼神却是坚定的。
“姐姐,我们明天就回玉紫吧。”慕容泽开口说到,小手扯着自己的衣服,“我很想回去。”
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印出慕容清的脸庞和这个纯净的世界,以前他一摆出这个样子,慕容清就拿他没辙。不过这次就算他不这么说,慕容清也打算回去了。那个看上去人模人样,内心却禽兽不如的七王爷南宫钐把这个国家搞的这样狼狈,周边那些国家肯定又要蠢蠢欲动了。
“内忧外患”这几个字用在这个时候再合适不过了。
“嗯,我们明天一早就走,那现在你们两个是不是该去睡觉了?”慕容清俯下身子摸摸他的头。
“啊···”慕容泽大大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两个泪珠,“嗯,现在就去睡觉。”
一边的南宫钲没说什么话,转身就走了出去。慕容清看着他们两个出去的背影,心里踏实了很多,却又凝重了许多。她要保护这个小小的身影,她要找回那个三番两次扔下自己不顾危险冲在最前面的人,然后将头紧紧靠近他的胸膛,将整个身子埋进他的胸膛里。
“时间不早了,那我也去睡了。晚上有什么事情,叫尚云就好了他会来叫醒我的。”轩辕明看着她望着门口出神的样子,摇摇头打着哈欠出去了,并且关上了门。
慕容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那对夫妻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
“姑娘,这件事情你要慎重考虑啊。”妇人紧紧抓住她的衣角,眼中有深深的担忧和浓浓的喜悦。
“你们真要去的话,我们也拦不住你们。”男子叹了口气,“你要知道现在的朝堂已经改头换面,内里换了掌权人,只差个登基大典就是彻底换了个皇帝。”
慕容清和轩辕明静静地听着,看到他侧过去透过窗户看星星月亮时眼中的几分忧愁,那是一种几近绝望却仍然试着垂死挣扎的神色,由当初的明亮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浑浊。
“哪个朝代更替不是腥风血雨?只不过这场变故来的有点迟罢了,但终究还是要来的。”男子似乎看到了遍地横尸,血流成河的惨状,样子一下子似乎变得苍老了很多。
“孩子啊,你们有这种心情真是年少有为。”妇人端了两碗茶水过来放在两人面前,“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们了。”
慕容清低头一看,碗口破破烂烂,满是锋利的口子,碗内也是一片污渍,怎么都洗不干净的样子。这样的破碗给乞丐似乎都是勉勉强强的,可这对夫妻却还在用着。
慕容清重新打量了一边这个小屋子,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地上也是有些坑坑洼洼,细细一感觉似乎还能感受到外面的风穿过泥墙吹进来,冬天的时候冷得人瑟瑟发抖。屋梁用一根粗壮的木头顶着,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性。
这种屋子在现在已经很不常见了,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见到了。回想起今天刚进小镇的时候,每个屋子差不多也是这副样子,摇摇晃晃的样子。
妇人知道慕容清在打量着什么,只是有些局促地笑笑,“屋子有些简陋了,望二位见谅。”
“没关系。”慕容清赶紧回到,随后便有些担忧了,“大婶,这屋子看上去就要倒塌了,你们还是赶紧搬出去吧。”
妇人和男子沉默了,她微微低下头,然后坐在了慕容清对面的凳子上,“我们也想搬啊,可官府该了政策,交的税率比往年多了好几成,我们哪还有钱给他们啊。自己的吃穿都快成问题了。”
妇人的话中多了无奈和伤心,说着说着竟是流下了眼泪。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轩辕明皱了皱眉头,随后便舒展了眉头。他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帮助他们,但是暗地里还是可以的,这点财力对他来说是小事。
在回来的路上,慕容清也想了很多。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当初看上去还是可以称的上是君子的人,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那个残暴不仁的人。难道每个皇室出生的人,今后的人生就是这样充满血腥和灰暗吗?
她不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都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一点都不想这种事情在南宫钲或者南宫铄身上发生,更加不想轩辕翼也变成这样。
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轻易地腐蚀一个人的人心。
这样的话一点都没有错误。
想着想着,慕容清渐渐入睡,睡梦中看到了他正朝着自己笑,阳光下,他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连笑意也变得暖和起来。
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然后狠狠撞进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一遍一遍地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语。而他将她抱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松开。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里,慕容清动了动身子,便睁开了眼睛。一想到今日的计划,她一刻也不想再逗留下去了。于是起了床,将还在睡觉的轩辕明拉了起来。
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又准备上路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走后,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发生了血案。
“这事怎么办?”一个黑衣男子蹲下身子探了探妇人的鼻息。她的脖子上多了一道醒目的红色伤口,血流了一地。
“当然是向主子汇报了。”第二个男子也是一身黑衣的装扮,踢了踢躺在妇人身边的另一具尸体,那是妇人的丈夫,也是那个不要妇人多管别人闲事的中年男子。
前一刻还好好的,现在却都变成了两具渐渐变冷的尸体。而凶手就是这三个黑衣人。
“主子一向不喜欢这种事情发生的。”第一个男子开口。
“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烦。”第三个男子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烛火,“一把火烧了,神不知鬼不觉,主子就喜欢这样。”
手微微一松,放着烛火的灯盏迅速落下,砸在了妇人的衣服上面,火舌顿时吞噬了妇人的衣服,蔓延了开来,火光照映着三人的脸,皆是麻木不仁的神色,似乎是在看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走。”
一声落下,屋子里哪还有那三个黑衣人的身影。
熊熊大火燃烧了整个屋子,吞噬了桌子,吞噬了床铺和柜子,最后就连房梁也被吞噬了。整跟房梁倒了下来,重重压在这两具尸体上面,又是火星四溅。
等人们发现的时候,火势太大,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将火扑灭。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这件事情是慕容清后来才知道的。
马车载着五人行驶着,离开了小镇朝着玉紫行去。这个小镇和玉紫不远,中间隔着一个不大的村子。五人在这个村子里休息了一下便又启程上路了。
马车内,几人脸上是不同的神色。
“姐姐,不要太担心了。三娘她们会没事的。姐夫也会没事的,哥哥也会没事的。”慕容泽看着慕容清一脸担忧的样子,微微心疼。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这样木木的,什么都往嘴里塞,塞不下了才想起来慢慢咀嚼。这样的姐姐好让人心疼啊。
“哎,姐姐知道他们会没事的,好人就一定会没事的。”慕容清叹了口气,将看着远处的目光收回,“就是不知道琉月那丫头怎么样了。”
“琉月姐姐······”一说到琉月,车子里又是一阵短短的沉默。
琉月离开他们已经很久了,她说过,要找南宫易保持的,可是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南宫易已经失去了势力,杀他更是易如反掌。难道琉月真的······
不可能的,虽然琉月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可是她所认识的琉月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啊,要是这样的善良的人因为一时冲动而让双手沾染了鲜血,她这个做小姐的怎么会不伤心?
看着慕容清又出神的样子,南宫钲抿了抿嘴。他不喜欢叫琉月的那个丫头,却也不是很讨厌她。但要是扯上了人命这种关系的话,那他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了,毕竟人命不是小事情。
只是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在宫里面的父皇和母后不知道过的好不好,七哥有没有虐待他们,其他的都还是其次。
慕容泽不经意间瞥见他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看得出他很紧张也很害怕。他一个堂堂的皇子竟然遇到了这种事情,真是有点替他担心。
“小钲你别那么担心,皇宫里没有消息传来,说明皇上和皇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慕容泽一下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南宫钲看到覆盖在自己手上的这只手,抬着眸子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丞相虽然被抓住了,但是七哥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两个人相互鼓励相互安慰的样子,慕容清和轩辕明很是欣慰。年龄虽然还小,但是就已经这么懂事了,也算是遇到了人生中的大风大浪,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有比同龄的小孩子成熟了许多的吧。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车子在这条小路上行驶着,时而颠簸一阵,时而又是挺顺畅的一段路。紧赶慢赶,也算是在日落之前到达了玉紫城。
不过日落,城门口的检查便严了起来,凡是进城的人都受到了严格的排查。问了路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些盘查是为了找出流落在外的四皇子。
“四皇子是谁啊?”慕容清疑惑地问南宫钲。
她从来到这里起,就没有听说过有四皇子这个人,南宫易和周凌更是提都没有提到过。怎么忽然之间就排查起这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四皇子了呢?真是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啊。”南宫钲疑惑地支着下颚思索到,“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个四哥啊。怎么我忽然之间就多出了一个四哥了?”
看着南宫钲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更不可能会说谎,眼下要紧的是回一趟丞相府看一看府里的人有没有受伤之类的,然后再去一趟关押慕容冶的牢房,确定没有事情之后,才能安心地去宫里,找那个七王爷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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