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原流瑛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昭华的儿子,就凭勤王对柳家的所作所为。这是勤王府应得的报应。”
原流瑛的脑子有些乱了。她并没有听过瑛夫人说过昭华的去向,只以为他是死了,没想到事实并不若她原本所认为的那么简单。“哪个柳家?”
想到母亲,柳灵的鼻头控制不住的泛酸,狠狠地瞪着原流瑛,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前大理寺丞柳玉痕。”
经柳灵这么一提醒,原流瑛有一段被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片段浮出了水面。
小时候,母王去柳府的时候,有一次稍带上了她。那天,她看见了屏风后,有一个穿着白纱裙、好似百合般的小男孩在好奇地打量着母王与柳大人谈话。在她想向他打招呼时,男孩也注意到了她,不过他只是瞪了她一眼,便从屏风后消失不见了。但就是这么惊鸿一瞥,让她永远记住了。
时隔近十年,早已沧海桑田。不过男孩虽然长大,瞪人的模样儿却没有多少不同。“若我没有记错,你叫柳灵吧。”
柳灵有些诧异原流瑛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名字。
而原流瑛自顾说着:“这么说来,我们可是宿仇啊,这笔烂账真应该算清楚的好。”
原流瑛仍是对着他微笑,而且好像跟之前相比,温和了好多,让柳灵越发捉摸不透。
在原流瑛的强制要求下,柳灵被迫退了房,在原流瑛的安排下乔装了一番,好与她一同离开了梁湾镇。
柳灵的绝大部分银两都被原流瑛抢了去,置办了大量的丝绸,连带还买了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娃儿小木头。
当时她将小木头领到柳灵面前的时候,还特意咬着柳灵的耳朵说了一句:“若是被我发现小木头对我俩的身份有所怀疑,甚至想帮你逃脱的话,我可不介意立马就收了她的小命。”硬是逼得柳灵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暂且扮成夫妻,先到梁湾的东南部,那里连着湘兰河,我们便顺流向东。在湘兰城来往贸易的尤其多,多几个陌生的面孔丝毫不会引起太多注意。这样一来,太女的人手也不容易发现我,而你也别指望有人可以来救你。”
“原流瑛,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放过我?”现在柳灵毫无自由可言,就连如厕,原流瑛都能一刻不离地守在门外。柳灵被她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就快精神崩溃了。
而原流瑛还那副你管不着,我行我素的模样,很多时候还带着一种说不明的得意。“天意吧,是上天把你送到我的面前,我还有什么理由放手。要知道,如果不是你自己出现在我眼前,我可绝对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找你。”
“就算是这样,可是逃亡的路上带着一个孕夫,你不怕成为负累么?”
“怎么会,有你掩护我,反而不容易暴露。”
原流瑛太精明,柳灵若找出千般理由劝她放手,她似乎却能找出万般理由将他驳回。“等风声小些的时候,我再带你去胥甫(勤王的封地),现在那里也就只有我爹爹在把持大局,我担心他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封地里能掌局的只有那些先一批赶往封地的男眷。”
柳灵难得看见原流瑛露出些正常人的神色,想到她的遭遇,心里不觉就软了些,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不能跟你回去。瑛夫人不会放过我的。”
没想到原流瑛微锁的眉头还没有停留半刻,就又恢复了那要气死人似的冷冷的态度。“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冤家宜解不宜结。”
“可笑,这句话应该是你进勤王府之前说的。但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语气里没有多少起伏,却因此透着些轻蔑。
“我没有。去勤王府我也是被逼的,勤王府的罪不该由我来承担。就算没有我,太女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得好。可是没有如果,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好。”原流瑛牵着柳灵的手又紧了紧,故意想在那光洁的胳膊上留些霸道的痕迹来,以示小惩。
上路时,原流瑛自然是一副小商人打扮。佩剑被藏在了布匹中,而且还是当着柳灵的面被放进去的,看得柳灵小心肝儿一跳一跳的。柳灵抬眼时望见原流瑛正冲着他笑呢,柳灵没想过什么味儿,只是下意识转过了身。
现在柳灵为了配合原流瑛,穿戴着最标准的已婚男子的服侍,头巾面纱一应俱全,坐在运货的破驴车边上,丝毫引不起她人的注意。
这边柳灵被原流瑛完全困住了,那边宇文公子派出来的人虽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但却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宇文公子知道柳灵出事的时候,原流瑛已经带着柳灵坐上了湘兰河的商船上。也无怪他们寻不出柳灵的行踪。原流瑛喜爱行兵布阵,反追踪能力自然也不弱。
宇文公子没敢将柳灵失踪的消息告诉宓心,大概就是小孩子做错事,害怕责怪的心里。其实如若宓心知道的话,不见得就找不到柳灵。可是正如原流瑛所说,没有如果。
宓心在醒来后第六天便要求回京了,宇文公子也没有反驳。反正已经被宓心摸出了盛月使臣的身份,也该是时候去京城做些使臣该干的事了,两国邦交可不是闹着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