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几日不教训便开始目中无人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想容凝着夕画，微瞪杏眼，自石凳上站起，厉声呵斥。
“夫人，奴婢、奴婢不过是……奴婢……奴婢不……”夕画咬着唇，此刻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你不说是吗？”花想容眉头紧皱，抬手，一用力，一个耳光迎面袭来，“随我回寒霜苑！”
看着那焦急而去的背影，林语嫣冷嗤了一下，转而看到刚刚还巴不得搅混了水的袁彩霞收敛了笑意，微微欠了欠身，贴身侍女月牙忙上前伺候。“既然八妹妹走了，自然没多大乐子了，昨个夜里有些热，没睡好。所幸今儿风凉，正好回去，反正是……哎，算了，若是今儿晚上王爷去了怡然妹妹那里，记得在王爷面前给姐姐美言两句。”
“二姐姐尽管放心宽，若王爷今晚来，怡然一定会劝王爷去姐姐那。”莫怡然说得言不由衷，但袁彩霞却似乎感激涕零般，点了点头。
睱着一脸笑意不明的莫怡然，林语嫣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刚刚还有的怨气，也在这片刻稍许有些释然了。
一路凝神想下去，先是席鸳的侍女安平来请自己，再然后凉亭内有意安排的相遇，以及故意请来观赏这一场好戏的欧阳靖……环环相扣，莫怡然当真是颇费了些心思。
看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大好的青春年华竟都耗费在一个花心风流的欧阳靖身上，于冷漠中越发阴狠，于争宠中越发险恶，她忽然冷颤了一下。一个男人竟然可以令那么多的女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等，为他争，真是“艳福不浅”！
“十七夫人的好事，我不便打搅，回了。”林语嫣洒然一笑，话里带着暗示，抬脚走出凉亭时，很自然地向矮灌方向瞥了一眼。这样缱绻的夜色，却是处处充满狡诈阴谲。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响起莫怡然甜腻的清音，“十八妹妹，请留步。”
林语嫣讶然转身，却见莫怡然扯着裙摆从凉亭里步出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盅，莲步轻移，身姿婀娜，步到她身前后，笑道：“我听说十八妹妹后背上的伤到了晚上便痒痛难耐，故而要飞莺趁着下午去了趟百草堂买来这冰玉露，抹上去除了可以解痒还会发出淡淡的茉莉清香，十八妹妹若不嫌弃，就收了吧。权且当作我代飞莺赔个不是，香瓜的事情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妹妹大人大量，没当着两位姐姐的面提，以后也应该不会与飞莺计较吧？”
林语嫣微怔，刚才之所以暂未提香瓜的事情，也是因为暂居她不想树敌太多。莫怡然果然心思缜密！只是本是精于心计的人又何苦如此伪装自己，若真是这样好心，何苦非要这时候拉上她合演这出假惺惺的戏？
心下飞速旋转，自己若贸然接了这所谓的冰玉露，倒是替莫怡然竖了和善谦卑的牌子，倒反显得自己有些小气。
若是不接，除了让自己背上个不知好歹，还得落个不识抬举的罪责。
看着莫怡然手上那小小的宛若烫手山芋的瓷盅，林语嫣眼眸微转，再次往矮灌后瞧了一眼。现在欧阳靖就站在远处看着，几夜留宿留兰苑，看得出这内院里莫怡然现在最讨宠，万一开罪了她，抚了莫怡然的好意……于自己不利。莫怡然这招，高明。
林语嫣心下暗笑莫怡然的自以为是，面上却是一派感激涕零，语音中透着掩不住的清淡。“可没少叫十七夫人破费吧？香瓜那事并不是我想和十七夫人争，不过就是侍女之间的事情，十七夫人也没必要因为这事责罚飞莺。之所以没当着两位夫人的面提这事，也真是没提这事的必要，不就是几个瓜吗？十七夫人既舍得为我花银子买来这冰玉露，我又岂会和十七夫人计较几个瓜？打从重新回这王府，我就听说这内院里对奴才侍女们最严苛的就数十七夫人了，今儿个一瞅，还真是这样。”
“妹妹这话我哪里承受得起？”莫怡然轻柔地瞟了一眼，神情已微显出几分不耐。
“如何承受不起？”林语嫣故意抬高声音，“十七夫人天生丽质，心地善良。我想这也是王爷喜欢十七夫人的原因吧。”
“哪里！”莫怡然谦和一笑，顺势将手里的瓷盅交到飞莺手里，拉着林语嫣往凉亭里走去，“不过王爷倒是赞过我几句，说是‘纯清善良’。十八妹妹，我和你说句掏心的话，能侍奉王爷都是咱们的福气，王爷虽这几日往留兰苑住了几日，可我也不能凭此恃宠而骄，为王爷徒增烦恼，你说是吧？”
林语嫣故意挑了个斜对矮灌的石凳坐下，眸光一直凝着远处的矮灌。听着莫怡然这言不由衷的话，一阵好笑，果然她几句奉承的话就让莫怡然飘飘然了，若还不是恃宠而骄，那她可真是不知恃宠而骄要作何解释了！脸上笑容不变附和着点点头，“十七夫人说的是。”
矮灌后早已空寂无人，林语嫣起身，“十七夫人勿怪，我这头自上回摔了一回便不时会隐隐泛疼，这回更是疼得厉害，恐怕不能再陪十七夫人了。”
莫怡然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矮灌方向，带笑的面容渐渐变冷，“那妹妹可要好生调养。”
“嗯。”
小仲子跟在欧阳靖的后边，一路上偷瞧欧阳靖，眉眼轻皱，手背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交替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位夫人那儿？”小仲子快走了几步，追上去，“奴才好提前去安排。”
“小仲子，本王问你，你瞧着十七和十八两位夫人哪个更美些？”欧阳靖足下一顿，双眸微眯，视线纠缠在远处的凉亭里。
“两位夫人自然是各有各的好，再说王爷身边的夫人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小仲子讨好地赞着。
“本王今儿瞧着似乎她更美一些。”欧阳靖猛地一转身，惊得小仲子亟亟后退了两步。“这女人倒是耐人琢磨。”
“王、王爷大抵上……哎！这奴才怎么能说得清楚？”正着急不知要怎么回答这话的小仲子被入耳的几声清朗的笑声拉回了神，看着远处翩然的身影，忙大喊着：“王爷，您等等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