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有人问她,既然刘骜表白那次你没有答应,那又是什么让你对假山后的男子动情?她只温婉一笑,也不答话。没有人知道,假山后的男子能弹得一首好琴,那琴似能走进她的心里,能把她的心境用琴声全部表达出来。她知道他一定是懂她的,她要寻找的那个人就是他!
那夜,月似怯,花如雪。
纷飞落花下,他身姿矫健,剑舞,如出水蛟龙,翱翔于九天之上!
皎皎莹月下,她挑灯回眸,但笑,如空谷幽兰,俏丽于瑶台月下!
“谁能长剑挑尽人间知冷暖”他挑眉轻笑,回身跃剑,口中朗朗吟唱:“渔歌唱晚,纸扇墨客回眸间,滚滚长江浪淘尽,任青史垂连,化作腔中美酒,都付笑谈中!”他长剑一挽,剑身之上琥珀色的美酒滑至手中,一饮而下。
仿似察觉到了女子的到来,他冷峭一笑,那身姿宛若神龙降世,长剑在他手上连翻无数剑花,震人心魄。他秀手一抚,一道细长的白光自薄如蝉翼的剑身之上飞出,剑气更似通了灵性,冲向九霄云外,令天地为之久久低昂。人身与剑光配合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如此凌厉,如此霸气,仿似他就是主宰万物的霸主,天生的王者!
“烽烟难负潇洒,马蹄踏遍繁华,清风剑舞天涯,墨云催阵,青丝非乱”,他回身,剑扫一地落花,“君莫笑,乾坤痴狂,万丈飞花,霸剑舞!”他话语铿锵,长剑当空,剑尖直指那女子的方向“我只要,你—心—长—悦!”
她远望,望不出男子容貌,她温婉一笑,那一笑如寒潭破冰影,春水映梨花。“渺渺琴声早绝,上古天地已远,凌凌剑气,上穷碧落,君沉浮这人间,恰似谪仙临凡!”她由衷地钦佩眼前的男子,知她,懂她,慰她!
“锦绣阡陌纵横,缱绻战局难测,为博伊一笑,不惜,肝脑涂地,血溅黄沙!”他罢剑,迎月而立。纵使天下之人都推举康王殿下,放言太子之位不保,他从未在意过!自今日,为了这女子,为了这个与自己携手百年之人,他要穷其所有,背水一战!
“那好,三年之后,垂柳紫陌未央宫”她抬眸,遥看他身后画楼处灯火阑珊,低语道:“画楼之上,共看繁花,执手画西风!”
他凝目,望着远处纤细人影,暗哑的语音里,透出的话语却是坚定锋芒。那是她与他的三年之约。刹那间,夜海苍茫,星空遥望,千里未央,那一诺,便如烙印般,印进两个人的心里。
……
“侯爷,太子殿下有令,这画楼,不许任何人踏进!”内监忙点上前拦住即将踏入画楼的红衣男子。
张放微楞,不可思议地望了望眼前的楼阁,刘骜何时下令?他竟然不知。这画楼之中不知藏了什么秘密,刘骜竟防着来人。只是,聪明如太子,又岂会如此名目张胆的引人耳目!这楼中必定空空如也!莫不是,他答应了什么人吧!
“哦?殿下何时下的命令?”他不耐的问着,放眼打量着那已经上了锁的画楼。
“回侯爷,是昨晚!”
“昨晚?太子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太子昨晚一直在庭中舞剑,听过往的宫女说,殿下貌似…貌似还和一名远处的女子对赋!”
“哦?”他蹙眉,手心握出冷汗,那泛着点点妖红的俊脸,瞬间苍白如纸。原来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转身,回头鄙夷地望了一眼画楼门上的铁锁,心中愤恨道:既然你不许我踏入,那画楼再开之时,便是她埋骨之地!本侯得不到的,你刘骜同样也会得不到!
不久,朝堂传来惊闻,太傅萧望之以“堪更生朋党相称举,数谮诉大臣,离毁亲戚,欲以专擅权势,为臣不忠,诬上不道”之罪深得陛下猜疑,帝念其为五儒经老,又是太子太傅,故命廷尉监彻查此事,自此,萧门一家每日都是惶恐度日,怕是早晚有一天免不了牢狱之灾。太傅之子散骑中郎萧伋为其父上书鸣不平,却又被人诬告成是“教子上书,失大臣之体,犯了不敬之罪,要求逮捕。”元帝不忍,一直推脱此事,然而,堂下之人,却都是急上眉梢。
那日,刘骜长亭浅饮,摇着手中银簪,俊脸之上笑意浅浅。他神情专注,一心只在这银簪之上,却全然没有注意眼前的来人。
来者大红衣袍,笑容邪魅,那看着刘骜的凤眼不曾眨过一下,他就这样盯着刘骜,一直走到他的眼前……待发现眼前人的专注,张放脸上一丝阴狠飘过,但瞬间那魅惑人间的笑容又浮起,“呦,太子殿下如此悠闲,却不知有些人都已经火烧眉毛了!”
呵…刘骜轻笑,连眼眸都没有抬起,只专注地望着眼前的银簪,眸光不舍得离开片刻,自然也不会去看眼前这个妖艳男子,“这些又与孤王何干?”
“萧太傅是国之栋梁,陛下弃之不舍,太子殿下又是我大汉王朝的接班人,岂会错失如此一位贤臣呢?”张放眸光淡淡,不觉中,目光也落到了太子手中的那枚银簪之上。他亲眼所见,假山之后的那位女子跌落发簪,刘骜亲自躬身拾起,藏在怀中。那是一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发饰,但是此刻拿在刘骜手中,却像是人间的挚宝!
“语言薄罪,必无所忧,那状告太傅之人不是如此说?”刘骜扬眉,正对上张放那看着银簪的眼角。他收簪入袖中,不再看他。
张放一时错愕,银簪已被刘骜收回,他无奈抬起眼眸,刘骜看似莫不关心,实则朝堂动向完全在他监控之中。“太子殿下果然英明,不知殿下作何打算?”
“孤王说过,不关孤王的事!”他站起,不想再与张放纠缠。黑服飘过,刘骜已转身。
“我知道有一人,与此事有关,而她……”张放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而她,正是那银簪的主人呢!”
“你说什么?”刘骜停步,回头怒吼,看着张放那放荡不羁的嘴脸,一字字道:“你给孤王再说一遍!”
“呦,太子殿下不是要走吗?怎么此刻却……”他言语不恭,神态散漫,脸上媚笑横生,悠闲地看着刘骜!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孤王的极限!”刘骜愤怒,话语阴狠。
张放皱了皱眉,无谓地笑笑:“听说太子殿下一直在寻这银簪的主人,小侯无意之中得知,这银簪的主人名字叫做云柠,是萧太傅之女。只是……”他看着刘骜那狠厉的双眸,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刘骜上前一步,狠狠逼问,那急皱着的眉头越来越紧,便是连张放,也从来没看过他如此动怒。
“只是那女子由于家父的事,泪尽声哑,听说现在……再不能讲话了!”
此话一出,如五雷轰顶,刘骜的头顶嗡的一下,他险些站立不稳,什么?张放说云柠如今已变成了一个哑巴?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个假山之后言笑谈谈的女子,那个信誓旦旦与他相约画楼共赏西风的女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哑巴?你又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难怪云柠一连多日都没有自此经过,原来是家中生变。只是,她为何不愿来找他,既然把他定成命中的良人,那她的苦为何不来与他分担一下。他惊,他怒,他怨!然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平息了之后,刘骜却平淡了说了一句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话语:“我要见她!”
张放不羁一笑,看着眼前新新上演的好戏,他有了一种满足的快感。是的,他没听错,刘骜说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