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要找的人,我可给你带来了!”长廊之中,张放一身火红,妖媚的容颜下凤眼微眯,纤若无骨的秀手正抚着鬓边的一缕发丝,无谓地把玩。他走路衣不带风,姿态优雅,毫无男子的阳刚之气,倒像是多了一种女子的阴柔。
刘骜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这庭中静坐,偶尔看着假山出神,偶尔玩弄着手中的那枚银簪。他在等,等张放给他一个答案。一股暗香悠悠袭来,他的鼻子嗅了嗅,那味道好明显,越来越近。是她,一定是她,那是她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但是,他却没有抬起眼眸,他怕,他怕看见自己心心恋恋的女子此刻不知是如何愁苦模样,他怕看到她的忧苦,看到她的悲伤。
他低头,直到那素白罗衣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不同于张放的妖红。那心底的期盼犹如洪水般急泄而出,他猛然抬头。
这一眼,便注定了那永生永世不得割舍的爱恨情仇……
“太子殿下,您与萧姑娘叙旧,那本侯就不叨扰了!”张放寓含深意地瞟了一眼旁边女子,知趣地离开。
那女子垂头,纤手不停地揪扯着手中的斯帕,素白罗衣衬着她整个人清丽娟秀。她在刘骜面前行了一礼,也不抬头,默不作声。
刘骜只看着她,眼前之人就是与他约定三生的女子,那个睿智不输比干,谋略不输管仲的女子,那个与他心心相印,情深似海的女子。此刻的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却是那么的幻象,那么的遥不可及……
刹那间,他感觉离她好遥远,那日日夜夜的思念,时时刻刻的幻想到来之时,他却是整个人都束手无策。
“柠儿……”刘骜深情一唤,那枚银簪之上刻着的“柠”字,他每日每夜都在心中呼唤百遍千遍。
那女子抬头,被这一唤惊觉,看到眼前男子那浓情的双眸,她已目中晶莹。
他看着女子的眼眸,刹那间情绪暗涌,这两个朝朝夕夕心心相印之人,此刻,这一眼,都包含了太多情谊。
女子肤白胜雪,秀丽端庄,只那一双浓情泪目,我见犹怜。装扮及其素朴,只发髻轻挽。身上暗香浮动,她只站着,静若仙子。
刘骜起身,走到女子面前,手中的银簪轻轻抬起,及其细心地伸进女子的发髻,动作还不甚娴熟。他凝眸专注,动作极轻极缓,生怕一不小心碰到眼前的女子。
女子看他清俊的脸,浓情的眸,那滴泪水滑下脸庞。
他闭目,拥她入怀,没有言语,只静静地,那双温柔的手轻抚她的背,她的泪沾湿他的衣襟,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那强有力的臂膀。她敢肯定,这是个能保护她的男子,也是个能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自此,东宫之中夜夜灯火通明……各路贤臣门客络绎不绝。
“那状告萧太傅之人从未露面,但那状书倒是一叠接着一叠!”
“朝堂之势可有回转?”是刘骜的声音,急切,期盼。
对面的谋臣无奈摇了摇头,“要说就是这萧太傅太过固执,别人诬陷与他,他却从不争辩,说是不与小人一般嘴脸!哎,这又如何让人为他辩解?难,难,难啊”那老大臣一声长叹。
“萧太傅位高才重,难免自恃……看来我们不能从太傅身上入手了”刘骜沉声。
“如今连石显,史高这些人都咬着萧太傅不放,他在朝中的对敌势力越来越大,单靠我等之力怕是回天无数了!如若太傅肯低头,那这事还有回转之地!”
刘骜饮了一口茶,眉头不曾放下半分,他默然起身,走到窗前,遥看那一轮明月。柠儿,相信我!
“殿下在朝堂之上三番五次替太傅开脱,圣上早已知其中缘故。怕是以后,殿下最好与萧姑娘保持些距离才好!”
“孤王的事,你不必多虑!”
夜深,月如钩,画楼之上。
一女子素白罗衣,手执画笔,画上为一英俊男子,棱角分明,气质高贵……
秋风独上小楼,楼梯处脚步声临近,女子欣然一笑,低头,作画……
那男子轻步走到她身后,生怕一不小心打扰到作画的女子。那墨画般的浓眉,绝美的唇形,跟女子画中的一模一样!
琼窗之外,瑟瑟花落,碧阑垂杨,残雁影漏,雨深秋寂寥……
这寂寥的夜晚,竟起了雨。女子单薄的身子有些发抖,男子大手一挥,一件大黑衣袍便已披在女子身上。他手轻柔抚着她的肩,她放下画笔,那手温柔附上男子的手。两人同看窗外,看秋风瑟瑟,烟雨迷离。
她素白罗衣,静坐木椅之上;他纯白罗衾,静立木椅之后。他抚她的肩,她抚他的手。两人均不言语,默然良久!
女子转头,对上他的眸,眸中内敛,深沉,静谧,浓情……她深知自己根本画不出男子的神韵,抬手…撕画…
男子的大手还未来得及阻拦,那画卷已被撕碎……
这已不知是第几幅了,每幅都已那一团褶皱告终。她的脸,泪珠潸然滚下……
刘骜的心微微一痛,深拥女子入怀,长叹一声:“你又何苦如此……”最后几个字已淹没在喃喃的语中。
他执她的手,重拾画笔。一点入画,他浓情恣意,眸光专注,手笔轻柔。她随他的手,笔墨缱绻,瑟瑟西风,即将成形。
她却停笔不前,他皱眉,不知她所谓何意?她回眸看了他一眼,笔下赫然写着:“救”字。
他低眸,下巴紧紧贴着她的发丝,柔情似水,下笔“安”。
她闭目,泪水滚落。她深知,此刻心境,根本不能做得画……即便是与他执手,她也知,她终归都不是那个与她约定共画西风的女子……
不久,萧云柠以色惑主盛传宫中。
“罪臣之女,皇儿怎生如此糊涂!”皇后娘娘雷霆大怒。
刘骜双膝跪地:“母后,儿臣与柠儿情投意合,还请母后成全!”
“你…你真是白费孤的一番苦心!”皇后娘娘那怒指刘骜的手尖有些颤抖,“这宫中皇嗣佼佼者甚多,孤为了保你之位煞费多少心血,如今你竟与那罪臣之女纠缠不清!”
“儿臣心意已决,太傅大人的冤屈儿臣马上就会调查得水落石出,定会还他萧家一个公道!”
“骜儿!”皇后哀怨道:“皇儿怎生如此固执?即使你为他萧家平反,那萧望之在朝中树敌无数,你娶了他家的女儿,你这不是给皇位窥欲者可乘之机吗?到时候,不用别人动手,你自己早已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儿臣心意已决!”
“你…你……糊涂啊!”皇后一声长叹,“孤与你父皇已商量好,你舅舅平阳侯王凤之女王晗贤淑端德,意欲纳入宫中,封为太子妃……”
“母后,不可……”他大惊,跪着向前抓住皇后的衣角,“不可啊,母后,儿臣与表妹素来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情谊!请母后速速收回成命!”
“孤意已决!”皇后甩开刘骜的手,大步离开。
他震惊,他愤怒。他突然之间想起,那日无意之中经过椒房殿,那个白衣团扇的女子在他母后面前谈笑,更是与母后谈起了他的婚事。他当时不以为然,自古父母都喜欢催促子女的婚姻,皇宫更甚。可他却未曾想过,那便是母后指给他的女子—王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