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盛直勾勾地看了半晌,看得玉镯面红耳赤,心中不祥感也越来越大。赶紧把涨红的面孔低低地垂下,挡住那骇人的视线。
“嗯,不错。”米盛终于收回了视线,对身后的容氏赞许地点点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玉镯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米盛的眼睛问道:“老爷,为何这几天都没见到赵管家的身影?”
“生意做大了,米仓里的谷粮供应不足,他到东吴进谷粮去了。”米盛被这丫鬟突然的瞪视吓得一跳,不知怎么的,竟对她解释起来。
“赵管家走之前,没对老爷说过什么吗?”
“赵管家要跟我说什么?”米盛莫名其妙,哼了一声,离开了。
玉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空洞一片。
“我的好丫鬟玉镯,恭喜你了,今天就不用你干活了,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就让老爷收了你。”
果然如此。玉镯木然地看着身旁容氏一张一合的嘴,满脸堆笑虚伪的面孔,自己就像只无望的飞蛾,被吸进了漆黑成一片的深渊里。
“从此后,你就是我二房的人啦,隔壁的厢房我会命人腾开一间,专门留给你用。”容氏乐开了脸,像对玉镯施了天大的恩惠。
见玉镯木然没反应,惨白了一张脸,以为是她被这天大的好事击傻了,推搡她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回你的房间整理整理东西,我会叫婆子帮你买套嫁衣,明日在我这二房里草草拜个堂。”
玉镯没有回话,像个木偶般移出了二房。
赵管家原来对我并无半点眷恋之情,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只不过是戏言。当侍婢?难道我这清清白白卖身到米家的丫鬟只能有这种命运吗?草草拜个堂,便算收了我?!没遇到赵管家之前,听到这些便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吧?
玉镯失魂落魄,脚步踉踉跄跄,神志飘飘荡荡。
“哎哟,原来是三夫人呐,别怪我这下人冲撞了您。”
耳边突然响起尖酸刻薄的话语,失神的玉镯抬起头来,便见到往日一同进府的丫鬟玉鸢。
“您当上三夫人后,可别忘了提点提点一下咱们跟您一同吃苦的姐妹们呐。”玉鸢身边,还有一群婆子,取笑声声。
“玉鸢姑娘,如今这玉镯小姐可算是攀上高枝了,你啊,就别再想着让她提点你了,你想当米家的四夫人,也要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爬上老爷床的事,谁会去做!”玉鸢用鼻尖哼出了一声,“我可没有玉镯三夫人那么大胆开放。”
玉镯嘴里有苦涩泛了起来直达胃部,酸水顿时冒了出来。
“哟,你们看看,咱们三夫人原来有喜啦,也难怪会被收房。”玉鸢尖酸刻薄的话再次传来。
“我没有……”玉镯惨白着脸,想要辩解。
“您是没有,我们错怪你了。”玉鸢与众婆子抿嘴嗤笑。
天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玉镯踉跄着逃开。
二夫人,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玉镯回到自己的房内,合上房门,无声痛哭。
她侍候二夫人容氏已有十二年了,她知道容氏的脾气秉性,当丫鬟时逃不过容氏的毒打,等作了老爷的侍婢后,只怕会比现在更惨上千百倍。
米盛停留的视线仿佛还胶合在自己身上,玉镯恶寒阵阵,蹲缩在门角瑟瑟发抖。
赵得胜,你负了我!
……
米贵清早起床,可乐便把在府中听来的小道消息说给了她听。
“什么?爹爹要收玉镯为侍婢?二娘可作为正妻?”米贵被可乐带来的消息震傻了眼,“赵管家没对爹爹提过要娶玉镯的事吗?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不清楚,大概赵管家没对老爷提起过吧,不然老爷定不会夺人所爱。”可乐立在米贵身后帮她整理头发。
“玉镯真可怜,从小父母将她卖进府里为奴为婢的不说,连赵管家都骗了她。”玉镯边梳理米贵顺滑的发丝边感概,“小姐,你说这赵管家是怎么想的啊,那天咱们偷听到的话不像有假啊。”
“过一会儿,我们到大堂去找爹爹,帮玉镯与赵管家说说这事儿吧。”米贵皱眉。
赵得胜当天的话语的确不像登徒子为骗色才说,玉镯到米家应该少说也有十年了吧,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是一副及笄后少女的模样。这赵得胜妄为男子,将两人的终身大事耽搁了这么久,害得中间生变。罢了,念在赵得胜到米家为米行忠心耿耿,谷粮被劫一事,也出了大力气,希望这此的事能说动父亲米盛罢手,不然定会让赵得胜寒心。
正在米贵想得出神时,院外闹闹哄哄,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米贵叫停住可乐:“外面是怎么了?不是说拜堂要到午后吗,还是二娘把时间提早了?”
可乐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提起裙角:“我这就出去看看。”
可乐出去了不大一会,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嘴里不停叫着:“不好啦,不好啦!”
“什么不好啦?你倒是说仔细点。”
“玉镯她,玉镯她悬梁自尽了!”可乐白着脸,眼眶盈泪,哆嗦着唇,“刚刚的吵闹声,是婆子见她总不起床,开门去看,发现她用腰带将脖子吊到梁上,舌头伸得老长,早已气绝多时了。”
“什么?!”米贵手中的木柄铜镜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怎么会那么傻,有什么事不去好好说,偏要做出这种傻事来。”
“只怕她以为赵管家欺骗了她的感情,又加上今日就要被老爷收作侍婢了,一时想不开才……”可乐悲从中来,听闻到玉镯的惨死联想到自己同她一般只是个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丫鬟,只不过自己比她好点,没有卖身到米家,还能自己作主选择将来要嫁的人。
“唉,”米贵叹气,“我本想去爹爹跟前为他俩求求情的。”
“她死后,没留下遗书之类的?”米贵突然又问。
“小姐,丫鬟哪能有如此好命到学堂里学文化啊,斗大的字也不识。”自己相比玉镯等人还稍稍好些,跟着小姐去学堂上过几年学。
“快快帮我梳洗,我要出去看看。”米贵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