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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了KTV的包房,已经是六点半敲过。她还是迟到了,却还好没有迷路,庄静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苏璇彩低头笑了笑说:“回医院做个课后总结,错过了时间。”

“习惯了,你能够走出自己的世界回到地球已经很好了,至少这次没有让我去把你找回来。”她哈哈笑着,拉过苏璇彩又道:“下班了,把酒当歌正合时宜。”

“大姐,你不是只喝酒酿的吗,这酒不适合你。”陆有风坐到她边上,手上拿着一只杯子,里面放了一些金黄剔透的液体,庄静文独自端着酒杯,脸朝向门口的方向,眼里浮起自嘲的微笑,她猛地转头对陆有风道:“来来,陪姐姐喝酒。”

门口坐着齐伯礼,剃得很整齐的板寸,到更显出那张周正大气的脸,浓眉大眼煞是英挺。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面,看上去有些疲倦,苏璇彩其实一直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年一年过去,再迟钝的人也会被点透,但是她却不敢说,不敢言。

一个在装傻,一个在被装傻,两个傻瓜。庄静文突然有些厌烦,她一把抓了陆有风道:“走,陪姐姐唱首歌去。”

《北京一夜》妖娆苍凉的前奏响起,两人拿着话筒开始高歌,在黑暗中等待千年的男与女,城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良人始终不知在何处。

庄静文原本就是一副高亢的嗓子,此时放开了唱倒也有一种江湖豪杰的爽朗,陆有风负责了其中的女声,一字一句凄凄离别情,恰如其分恰到好处,他两人似是茫茫戈壁滩上的一场风,吹过了留下沙。聚沙成塔,只不过是个没有架构的,轻轻一碰触便要倒下来。

一曲歌毕,周围的人都在鼓掌叫好,齐伯礼看见苏璇彩手里拿着一杯酒,上前阻止道:“你的胃不好,还喝这烈酒。”她笑了笑回道:“我不喜欢喝酒的,一股苦味道,只是颜色实在漂亮,拿在手上看看也开心。”

她说话慢悠悠轻飘飘,字字落在他的心里,像是雪花一样,起初有些冷,而后沾了他的温度溶化成水,时间长了那水便融进血里,成为了他的一部分,慢慢流动。

“昨天晚上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呢。”齐伯礼再一次问了上午在巴士车里的问题,他这人有一个优点或是缺点,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想要的,固执如牛。

“哦,有事情吗。”苏璇彩故意忽略了他话语里面的意思,淡淡问道。

“想说早上来接你的,这样也不用赶时间了。”他回答着,用手接过苏璇彩手上拿的酒杯喝了一口,又道:“你不能一直这样。”

“好的,我不会一直这样。”她倒是很听话的回答了,径自低头先笑了起来,包厢里三三两两好友,此时正是相逢的好时节。

苏璇彩也正是这样的能够让人觉得相逢,落花时节的江南,立在河岸的少女,渐渐靠得近了,才发觉并非可以相逢的江南少女,只是清晨薄雾中水面倒影折射出的一点光。

齐伯礼不是第一次被她说的话打退,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苏璇彩善于接纳别人给她的一切忠告,但却不吸取,白白的让其走散而不做任何留恋。他把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拿过菜单打开看起来,对着她说道:“开完会就过来了,晚饭吃得匆忙,现在到饿了,你要吃点什么。”

苏璇彩从心理面生出感激的情感,她是轻易就能够感谢的人,一点点贪恋的渴慕便能够让她感恩,别人看来她一下子就给出很多,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再多也没有。

“哦,那我就点份炒面吧。”她开口道,边上坐着的人群纷纷表示自己也饿了,一时间盖浇饭、饺子、面条漫天飞舞。等饭的时候,大屏幕上出现了一首歌,有人叫道:“哎呀,这歌好,应景。”

是一首老歌,歌名很应景,颇有一番人世苍凉的味道在里面,前奏响起来的时候,一个很动听的女声开始缓缓唱来,娓娓讲述着失落已久的故事。

杨汝绢坐在椅子上唱歌,眼睛盯着屏幕里的歌词,很认真。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过了。小时候她是个聪明的人,别人需要花上两三个小时的东西,她只需要看一眼便可以懂得,渐渐就朝懒散的道路走去,生活的太过顺风顺水的孩子,往往过于矫情。

但那份情没过多久便被打破,她开始了早恋,十六岁的少女情窦初开,一切的姻缘都可以成真。她还没有从自己编织的童话里走出来,童话里就出现了一个不知好歹的拦路客。当时年纪小,不由得自己做主,今时今日,她重又遇见,便是要鱼死网破了。

想走回过去的世界,那里有你我不变的誓言,关淑怡的《重逢》在饺子面条的香气中慢慢隐落。苏璇彩开始头痛,包厢太过压抑的空气让她额角突突跳动,她离开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一句歌词,终于习惯在黑夜,才能够面对自己的伤悲。她想着是要走出去看看黑夜,才能够让自己习惯。

门口伫立的两只大石狮子,许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改变,苏璇彩从电梯出来后,看见石狮子的屁股,她突然想起《红楼梦》上柳湘莲说的话,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她后来想想,活在世上哪个人是干净的,哪个人可以干净。晚上有风吹起,夹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虽是吹得一阵一阵粘腻,到比人为的空调要舒爽得多。苏璇彩靠在狮子的身边抬头看天,很黑没有星星,到处是城市高楼上闪闪的红光。那狮子身边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依靠在那里,她察觉了正要走开,却已经被套住。

齐仲孝转过身体面对着她,脸上是没有笑容的淡薄,他像离开很久的一位有些交情的朋友淡淡开口道:“好吗?最近。”

这一开口,两人都愣在那里。离开的这些年被他称之为最近,她经过的这些年,他问了一句好吗。

苏璇彩自己昏沉沉先落了下风,傻瓜一样只是笑。她喉间似是被一双手扼住了,仿佛是生了很严重的病,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去传递心思。然而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朦朦胧胧全是水汽,纵然是要从里面拿出一点回应,也变成了渺茫的希望。

“好吗?最近。”他又问了一遍,这次那淡薄的脸上露出一些微笑。穿着黑衣黑裤的齐仲孝,在黑夜里格外让人心动,他有很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子夜吹过的风,敲打在夜归人的心上,使人沉沦尽而毁灭。

“好,谢谢。”苏璇彩回答了他三个字,从数量上来说是不对等的,毕竟他好歹问了四个字,她怎么也要同样的回答四个字。然而从质量上却是可以的,她很完整的回答了齐仲孝的问题,自己也感到实在是好。

苏璇彩说完后想要离开,转身过后却听到齐仲孝又问道:“你不问问我好吗。”

她回过头来看着齐仲孝,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至今想起来,心里某个地方还是残留着痛。以前上课时,老师说有种作用叫远期效应,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才发生不同程度的病理改变。

苏璇彩想齐仲孝就是她的远期效应,看着似乎没有什么,经过时间的加工和沉淀后,在她的身上便发生了反应,产生病变,以至于最后无药可医而死。

“好吗?最近。”她笑着问道,缓慢的温和的声音与晚夏湿润闷热的天气融在一起,微微让人感到窒息。

“不好。”他回答了两个字,这在数量上与苏璇彩也是不对等的,无论是她的问题还是她的回答,齐仲孝怎么样也要回答四个字。但这在质量上却是更甚一筹,他的答案等于在告诉她,分离的这些年他并没有过的快乐。但他的答案又是模糊的,他过得不好,起因是何,不得而知。

苏璇彩心里“咯噔”沉了一下,她与他分开的这些年并没有很大的变化,所以在苏璇彩心里,齐仲孝应该也是没有太大变化的。现在她几乎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在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时,齐仲孝已经吻上了她。

忘记了有多久,忘记了有多深,忘记了有多痛。苏璇彩的脸被宽厚温热的手掌托起,他永远知道哪个角度是最适合吻她的,那吻湿湿润润,思思绵绵,辗转中都是恨。

时光在时间的洪荒中流淌,步步走近。齐仲孝放下她的时候,苏璇彩两颊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这一生吻过她的人只有一个,就在眼前,就在存放中。

“你为什么要回来。”经过了这些年她终是存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此刻拿眼望着他问道。

他用手指轻轻抚摸苏璇彩的双唇,上面有些湿润,是刚才两人唇齿中的交缠,看着她的眼睛攸得变了颜色,缓缓说道:“你过得好,而我过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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