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就是给她安身立命、长保尊宠的坚强后盾！”
我微微一怔，为左涵墨这一瞬决绝而坚定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那美得近乎妖媚的面庞上，竟也庄严得令人不忍亵渎。
这就是他对孪生姐姐爱的表达，无可争议地，也稍稍打动了我。
……
“我和父亲商量好了，我要投军，父亲的位置，让他可以保得姐姐一时的安稳顺遂，但这还不够，只要我能够掌握月国的兵权，树立军中的威望，那么，皇上和‘他’就不会轻易地动左家，左家的势，加上我的权，‘他’就会有所忌惮，就不会轻易地放弃姐姐，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姐姐的梦，长久一些，完美一些……”
他咬着牙道，话中有话，我顿时一震，“你，也看到了……”
那一瞬，我看到他阴沉如墨的脸色，茶杯在他青筋凸起的手中，碎成几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姐姐再聪明，也只是个善良的女子，我绝不容许别人这样利用她的感情，我们左家的人，就算是皇帝，也别想欺负——烟儿，你这些年来，只容姐姐一个人走近你的身边，你会对姐姐一个人笑，连我都……我知道，你对姐姐不一样，所以，我想请你，在我离开后，好好照顾她。”
我微微挑眉，不语，他看到我的表情，自嘲地一笑。
“是啊，以前我最忌惮的人就是你，没想到现在，我最信任的人也是你，除你之外，我不知道谁能贴心地护着她——”
“——我若帮她，也不是因为你的请托。”
我舔舔干干的唇，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动，便说出了这样的话，左涵墨闻言一脸惊喜。
“烟儿妹妹，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般和颜悦色呢——”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心头那一丝刚成形的尊重又被重重地打散。
“话既然说完，我该回去了。”
听到我的话，他的杏眼湿漉漉的，浮起迷蒙的醉意，仿佛形成一丝危险的意味，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站起身，点点头欲走。
身后突然扑过来一道身影，因为没有使用武功和内力，也没有任何危险气息，反而让我措手不及，没有躲避过去，一个踉跄，连人带双手都被锁进了一个夹杂着酒气和熏香的怀抱，贴着我脊背的温度高得烫人。
“不要走，不要走……”
他眷恋地咕哝，模糊不清，柔滑的面庞无意识地磨蹭着我的鬓发，可是他的双手却如两把铁钳似的，我终于认知到男女体力上的差别，这不是拥有武功就能改变的事实。
“左涵墨，你醉了。”
冷淡镇定的声音一如既往，在我的身上，找不到任何豆蔻少女羞恼无措的表现，也是，谁能指望一个活了十世的老人精会被一个如画少年挑动情怀？
挣不开，便安静地停下，节省体力也好。
然而，做人不能太武断，太自信太淡然的我，从没有领略过爱情，更不知道，爱情的发生，跟年龄，阅历，背景……毫无关系。
“我倒希望我醉了，此刻就不用胆战心惊地怕你断然推开我……”少年清润的嗓音如一阵缠绵春雨，落在心头。
再叹一口气，将我十世的叹息一口气消耗完，遇到左涵墨后，我做的最多的事，竟然是妥协。
退一步是退，退两步是退，既然不在乎，退多少都不会触犯我的底线，只是我没有想到，当退无可退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你到底想怎样？”
“烟儿妹妹，烟儿，烟儿……”
“别叫魂了，我没死。”
“……”
“放手——”
“烟儿，你能对我笑一下么？就一下，你可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美？不是那种欢愉灿烂的美，而是——就像我家这院子里的蔷薇，糟了骤雨时，那零零落落却令人魂消神与，仿佛整个世界只有那一片凄美绝艳，我永远记得你对西宁王的那一笑，那一笑，笑得我的心尖痛得打颤，你知道吗？我嫉妒了，我竟然嫉妒起了你的义父，我，我——”
我浑身僵硬，轻轻扯起嘴角，这个玩笑不好笑，骄傲的总是和我作对的左涵墨，会喜欢上我？这样轻轻的怀疑的扯动落入左涵墨的眼中，那湿漉漉雾蒙蒙的柔媚杏眼仿佛能滴出水，痛苦而绝望地坚持着。
“不，不，你不能勉强，不能勉强自己对我笑，我想要的笑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没关系，你现在笑不出来没关系，你愿意等我吗？给我时间，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为我而笑。”
“我……”——对爱情没兴趣，我是个修行人……
他转过我的身子，一把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把话说完，更不让我吐出有可能拒绝的话语，精致如画的骄傲面孔布满淡淡的忧伤，一向倔强明媚的杏眼竟透出丝丝哀求。
“……我就要走了，不要这么绝……好吗？我也放不下你，我是左家的男人，有我不得不走的路，可我绝不会为家族的荣誉牺牲爱情，只要你给我一个希望，我就可以让自己有个盼头，努力让自己强大，再回来娶……见你！”
轻轻拿下他颤抖的手，我直直地望进他的心灵深处。
“若给了希望再失望，岂不更加痛苦？”
这不啻于饮鸠止渴，世人正是如此短视，才造成无数不必存在的悲剧。
“——若最后还是不能打动你，那是我的问题，我无怨无悔。”
望着眼前急切的少年，我闭上眼睛，冷硬的心底，仿佛有一丝裂缝，一丝，宽恕自己的裂缝，也许，给他一个希望，就是给我自己一个希望，不求能够改变孤煞命运，但求弄清今生续命的缘由。
“好。”
那一刻，命运打了一个弯儿，将不该联系的人绑在了一起。
恰岁月峥嵘，风华正茂，呼朋引伴春光溶。
别离人生常有，人杳水茫，一帘冷烟疏雨。
如果有一天，你排除万难来到我身边，如果有一天，我终于为你流下一滴红尘泪，那么你记住，无论疏远别离，无论天涯海角，我们终是相爱的。
我永远记住你皎若明月的面庞，灿烂张扬的笑颜，在我灰色的岁月中，亘古长存，悠悠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