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皇宫,延禧宫。
令贵妃魏佳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轻叹:“想当初初入宫廷,本宫是何等的花容月貌,如今倒也是年老色衰,和那嘉贵妃也同是半老徐娘了!”
“娘娘莫多思,娘娘天生一副好面孔,纵然有风霜洗礼,也不会减低分毫。”延禧宫掌事宫女青岚安说,“况且娘娘如今也是今非昔比,凤印在娘娘手里,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那倒是!不过嘉贵妃活着就是个祸害,她儿子整天和我儿子争皇位,这母子俩都该死。”令贵妃冷冷说到。
青岚微笑下,说:“娘娘不必在意,娘娘在宫中形同皇后,这已经是十五爷最大的靠山了。和珅再得皇上偏宠,也不过是个臣子,岂可与娘娘相较?”
令贵妃起身,走到椅榻上坐下,手扶攒金织软枕,拿起茶盏抿一口雨前龙井,道:“和珅这些年贪了不少,官位节节高升,皇上对其的宠爱可见一斑啊!只是……”
青岚蹙眉,等待令贵妃说下去。
“只是,本宫在想,会否皇上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和珅的所作所为?”
“娘娘何出此言?”
“这么多年,和珅贪污受贿的风言风语从未间断,尽管皇上从未下旨彻查,但难保皇上的玩弄权术。”令贵妃顿一顿,“贪官固然可恶,却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们喜欢钱,只要有钱就会心满意足,相比较会比清廉者更加易于控制,以此拢住朝政于君王之手。在或者,皇上故意放任和珅,待新帝登基再加以惩治,以此壮大威信。”
青岚点点头,说:“娘娘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娘娘还是得为十五爷多筹谋着,拢住朝臣制衡和珅才是啊!”
“本宫自然会的。”令贵妃的脸颊上浮起一抹冷笑。
钮祜禄府,清灵阁。
媚儿躺在床上,无聊的发慌,猛的坐起身,心里始终静不下心。
“吱呀”一声,门开了,媚儿的乳母窦嬷嬷进屋,手上还捧着一碗血燕。放在桌上,对媚儿说:“小姐,老身给你熬了点燕窝,你且起来吃点吧!”
媚儿看看窦嬷嬷,道:“嬷嬷,我想出去到街上去转转!”
“那怎么行啊?”窦嬷嬷走到媚儿近身,“小姐,你昨日在街上还遇到了杀手,怎么可以再出去呀?”说着,窦嬷嬷端起碗,递到媚儿眼前,“小姐快喝些,这血燕对你的皮肤好,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脸蛋儿了!”
媚儿轻叹了叹,接过燕窝,一饮而尽。
窦嬷嬷看在眼里,脸颊上浮起一抹微笑,拿过空碗,放到桌子上。
“小姐,有些话老身说了,想必也是老生常谈,不过老身是小姐的乳母,为了小姐好,也自然是要说的。”窦嬷嬷郑重其事得很,“小姐,女儿家最要讲的的贤良淑德,小姐的品质自是不必说,但女子的淑你却没有,小姐早晚是要嫁人的,所以要有一个淑女的心扉才是,不能三天两头出去抛头露面地胡闹,也该留在府内练习女红之类的女儿活。”
媚儿一抿丹唇,说:“嬷嬷,你是知道的,我自幼便是这副性子,实在不喜欢那些女红的东西,额娘逼着我学,那我也只好学,可总不能叫我长年累月地做那些吧!好烦的。”
窦嬷嬷无奈地微叹一叹,说:“这些年,我和夫人唠唠叨叨说了不少,可小姐就是一直不听,若是嫁了人可怎么得了?”
媚儿嫣然一笑,拉过窦嬷嬷的手,带着一些小俏皮地说:“那有什么的?嬷嬷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啊!”
窦嬷嬷笑着摇摇头。
午后,后花园。
媚儿闷得发慌,却又出不了府,便只好到府内的后花园闲逛。
夏日里,荷花塘里的荷花正值盛时,清新怡人,慑人心魄,那浮依缭绕的缕缕淡雅香气从荷塘里散发出来,一丝丝沁进媚儿的心房。
媚儿凭栏而立,不禁使劲儿嗅了嗅那悠远的清香。
不知不觉,身后站了一个人,媚儿却不曾发觉。
后花园的池塘中央是一条九曲汉白玉桥,两侧分别是锦鲤塘和荷花塘,锦鳞游泳,浮光掠影,倍显妩媚妖娆之感。
一声清脆袭来,原是媚儿发髻上的一支玉簪掉落,碎在地上。媚儿低身去拾,不禁心有惋惜。竟发现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
媚儿不禁起身,好生眼生,蹙眉问到:“你是何人?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那男子温润一笑,倒是很和善,道:“你自然不识得我!”那男子随即又上前几步,“早就听说礼部尚书恭阿拉之独女天生得一副闭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媚儿仔细打量面前之人,白底轻蓝纹四爪蟒袍,好像是皇子、亲王的礼制。看着这个男子年纪或许是二十七八三十许,论起年纪应该是皇上的阿哥,而且钮祜禄府与嘉亲王府来往甚密,莫非……
媚儿上前行礼,道:“钮祜禄氏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男子一皱眉,诧异道:“你认识本王?”
“白底轻蓝纹四爪蟒袍和随随便便进的钮祜禄府,自然看得出!”
永琰微微一笑,赞叹说:“想不到姑娘竟也如此聪慧,懂得察言观色啊!这钮祜禄恭阿拉和固玉格格把女儿教的这样好。”
“王爷抬爱了,小女子不过是凑巧看出来了而已,并非聪慧。”媚儿若有所思,“若无旁的,小女子先告辞了!”说完,媚儿快布离开。
永琰看着这位钮祜禄媚儿远去的背影,不禁笑笑,含义匪浅。
黄昏,常熙堂。
夕阳西下,一天迎来了结束,夜却刚刚开始。
“干!”
常熙堂内倒是热闹,钮祜禄恭阿拉请嘉亲王爱新觉罗永琰到府邸吃酒。
永琰饮过一杯酒,郭络罗氏在侧不时对着乌兰使眼色,乌兰每次都匆匆跑出,随即又落寞地跑回来。不用说,肯定是郭络罗氏让媚儿过来,媚儿却赖在房里不出来。
郭络罗氏和恭阿拉对视下,起身对永琰说到:“王爷,老身有事,去去就来!”
永琰笑笑,摆摆手,说:“福晋不必勉强,媚格格若是不愿意过来,且先让她呆着,不必强迫她。”
郭络罗氏和恭阿拉一愣,默然。
永琰又道:“实不相瞒,今日午后本王在贵府的后花园见过了媚格格!尚书大人的女儿果有天人之貌,而且也是谦和有礼。”
郭络罗氏一惊,她实在不相信永琰嘴里说的是自己的女儿,莫非媚儿有意入嘉亲王府?平日里嘻嘻哈哈,这会儿倒有起了礼节。
恭阿拉笑笑,道:“小女浅陋无知,没有冒犯王爷吧!”
“那自然是没有!”说着,永琰摆摆手,“媚格格可谓贤良淑德,倒是个好女孩儿!”
郭络罗氏笑笑。
“王爷谬赞了,小女子怎担得起?”门外传来媚儿的声音,窦嬷嬷跟在身后,相必是窦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才请动了媚儿。
“小女子钮祜禄媚儿给嘉亲王再请安!”
郭络罗氏看着媚儿这标志的礼数,好像从未见过,似乎只有梦里才曾经有过。
“媚格格请起!”
媚儿起身坐到郭络罗氏身旁。
夜,清灵阁。
郭络罗氏陪着媚儿回房,一进屋,便吩咐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
嬷嬷、婢女系数离开。
郭络罗氏和媚儿坐在床上,郭络罗氏握着媚儿的手,问到:“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竟然如此守礼!”
媚儿嫣然一笑,说:“额娘好生奇怪,昔日我不守礼节时,额娘不高兴,现在额娘又疑神疑鬼。”媚儿顿一顿,“嘉亲王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皇子,我又怎么可以得罪他,来日再给钮祜禄家招来灾难。”
郭络罗氏笑笑,说:“想不到我的媚儿居然也会这么懂事,额娘当真小瞧你了!”
“好了,这下这座大佛走了,我也不必拘谨了!”
“媚儿!”郭络罗氏似有若无,吞吞吐吐,“其实,额娘……”
“额娘,您不必再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这条线,用自己的毕生幸福去连起钮祜禄家和嘉亲王府。我要的是爱情,而不是交易。”媚儿的表现实在让郭络罗氏感到不可思议,平日里嘻嘻闹闹,玩世不恭,但却是这么聪慧,有心思,把人和事看得清清楚楚。
郭络罗氏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良久,道:“好,你既然都这么说,那就先这样吧!你不愿意嫁人,就先不嫁,反正你才十六岁,还能再等两年。”
郭络罗氏的本意的确是想要媚儿嫁给嘉亲王,做个侧福晋,好孤注一掷跟定嘉亲王,来日再扳倒嘉亲王福晋喜腊塔氏,那媚儿就是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