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皇宫延禧宫。
令贵妃忙了好几天,查找朝中还有哪些大员的女儿尚未出阁,想着为儿子永琰把侧福晋的位置填满,也算是帮儿子扩充势力,再填一份胜算,毕竟自己的母家不及嘉贵妃势盛,这始终是令贵妃的心结。
青岚捧着一大堆画像进了延禧宫,道:“娘娘,所有大员家未出阁女儿的画像都拿来了,还请娘娘过目。”
“你且一一道来。”
“是!”青岚把画像放到桌子上,一一展开陈述:“娘娘,这是内阁大学士海兰阔之女海润儿,这是工部尚书富察温提的女儿富察文溪,这是礼部尚书钮祜禄恭阿拉之女钮祜禄媚儿,这是禁卫军统领赫舍里凭渊之女赫舍里如言,这是军机大臣惠文忠之女惠英倩。”
令贵妃走近,又翻看几下,目光留在了钮祜禄媚儿的画像上,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道:“就她吧!钮祜禄氏是镶黄旗大族,崇庆太后娘娘又是钮祜禄族人,也是亲上加亲,况且算一算,和珅也是钮祜禄氏的族人,也算是向他示好。”令贵妃仔细瞧瞧画像,“这女孩儿的容貌倒是标致,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了,仔细瞧瞧,倒是个富贵之相,此等大祥之人必会助我皇儿登位。”
青岚连连点头。
“去钮祜禄府知会一声,本宫瞧上了他恭阿拉的女儿。”
“是!”
燕山。
媚儿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再在家呆下去,非把她憋疯了不可。
乌雅陪着媚儿跑到山里游玩,一路上郁郁苍苍,林木茂密,花草丛生,芳香扑面而来,间或有几只松鼠什么的在树梢间窜来窜去。
媚儿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的,欢喜得很。
无意之间,耳畔萦绕着一缕缕伤悲幽怨的声音,似乎是萧声,那萧声沉郁顿扬,时而翩若
游龙,时而泣如嫠妇,婉转里却不失激昂,雄浑中又不乏含蓄,三起三落,跌宕回肠,沁人心扉,迷醉不已。
媚儿寻声而去,萧声袅袅,时弱时强,绕树三匝,物语萦绕。林木芳香之气夹悠扬之乐,袭人心脾,醒人神思。
乌雅忙不迭跟上,生怕跟丢了媚儿。
高耸入云的峭壁,薄云飘渺,巨石矗立,有一人影在侧。媚儿一路寻声来到崖上,乌雅在十步外跟着。
媚儿遥遥一望,只觉得此人越发熟悉,又走近了几步,这不就是几日前在南市上救了自己的那名白衣男子吗?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
媚儿缓缓轻步走过去,到了那人身后。媚儿默不作声,静静聆听着白衣男子的幽怨的萧声,不忍加以打断。
白衣男子陶醉在自己的萧声里,毫未发觉身后的媚儿。
萧声凄清,蔚蓝的天空此时也变得黯淡徐徐的暖风竟有了肃杀之意,大雁飞舞盘旋,似乎也聆听着,倚壁倒挂的松柏似乎也是受了曲子的打动,本已经歪扭的身子变得愈发曲折多弯。
萧声渐渐散去,媚儿还未回过味儿来,依旧陶醉在方才的声音里,默默地瞑目而思。
待媚儿感到萧声的消散,缓缓睁开眸子,呀!那白衣男子正用着和善温暖的目光瞧着自己,媚儿不禁脸颊绯红,平日里大大咧咧,此时此刻却含羞带臊。
“真巧啊!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白衣男子爽朗的声音随风而来。
媚儿嘴角微微上扬,走上前,说:“恩公的萧声婉转哀怨,不知有何伤心愁苦之事叫恩公如此心境?”
白衣男子缓缓舒口气,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命运实在不好,父亲年迈,我们兄弟相争,实在令我寒心,母亲在后为我争抢,搞得手足之情黯淡,家宅不宁!”
媚儿一抿丹唇,道:“恩公的确可怜,不过也很可敬,好歹恩公知道顾及手足情意,而未一味争夺家业。”
“我还要多谢你的夸赞了!”白衣男子笑笑,“对了,我叫永瑆!别总恩公恩公地叫我,听起来很不舒服。”
媚儿笑笑,回应说:“钮祜禄媚儿!”媚儿思索几下,脸上笑容尽失,瞪大眼睛瞧着永瑆,忙行礼道:“民女参见十一爷!”
永瑆走过去,扶起媚儿,道:“这是在宫外,不必多礼!叫我永瑆就好。”
“民女不敢!”
“没事的,我让你叫你且叫就是!”
媚儿面露难色,蹙眉良久,答到:“是!”
媚儿起身看着永瑆的眼睛,微皱眉头,不语。永瑆会意,微微一笑,道:“本王只说一次,那日的杀手绝对和本王无关,当时听你说杀手可能是十一爷的人,我的心里一颤,但也不愿多说什么,便也不曾解释,今时今日既已相识,那就要说得明白!”
媚儿会心一笑,道:“媚儿相信,若是十一爷所为,又岂会出手相救呢?况且媚儿若有何闪失,阿玛只会和十五爷走得更近。”媚儿并未说实话,不过心里即便有疑,她也愿意相信永瑆,因为,她已经动了心。
永瑆美美一笑,说:“那自然是最好!还有,别叫十一爷了,永瑆,这名字不绕嘴吧!”
“永……瑆!”媚儿从嘴里艰难地蹦出这短短的两个字。
永瑆听了,倒不觉得怎样。
乌雅远远看着二人,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小姐和这位十一爷越看越般配,听说十一爷虽是而立之年却一直未娶,只因未遇到钟情者,不过看样子,小姐和他倒或许能是干柴遇烈火,那样的话,小姐就是王府的福晋了,真是美好啊!
黄昏,钮祜禄府,清灵阁。
媚儿回了府,照例又被郭络罗氏训了一顿。
进了自己的屋里,媚儿趴在窗口,遥望着远方天际的大雁,心里却回味着那首曲子,幽怨离殇的萧声徘徊在媚儿心底,事实上,最主要的不是萧声,而是吹箫者。
永瑆的样子就此深深地刻在了媚儿的心里,挥之不去,终此一生。
乌雅瞧着媚儿奇奇怪怪,一回来也不似往日那般说说笑笑,只是冲着天空发呆,便凑上去,问到:“小姐,你发什么呆啊?你该不会是春心荡漾,喜欢上人家十一爷了吧?”
媚儿依旧愣着神,根本就没注意乌雅说的话。
乌雅摇摇头,叹叹气,便打算去厨房给媚儿拿晚饭,刚一开门就看窦嬷嬷端着饭菜走过来。
窦嬷嬷看见乌雅,道:“小姐还没吃吧!我拿了些饭菜回来!”
“小姐啊,不吃都饱了,嬷嬷您瞧,正对着天空做春梦呢!”乌雅小俏皮地说到。
“去,放肆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小姐,当心我把你交给杨管家好好罚你一顿。”窦嬷嬷径直进去,放下饭菜。乌雅像小孩子一样,偷偷吐吐舌头。
窦嬷嬷瞧着媚儿的样子,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媚儿的肩膀,轻声道:“怎么啦?女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
媚儿这才回过神,微笑下,不语。
“嗯!让嬷嬷猜猜,我们钮祜禄媚儿是有心上人了?”窦嬷嬷柔声笑意说到。
媚儿还是微笑,不过脸颊的绯红又一次升起。
“说说,哪家的公子,老身去告诉福晋,让福晋帮着张罗!”
“哎呀,嬷嬷,八字还没一撇呢!张罗什么呀?还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呢?这就开始张罗,怪难为情的。”
窦嬷嬷笑笑,道:“你居然还会难为情!咱们钮祜禄媚儿自小时候就淘气果敢,从来没有说不好意思的时候,现在为了一个男人而害臊,看来这个男人是真吊住你的胃口了!说说,是谁啊?”
“哎呀,嬷嬷,你急什么啊!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嘛!别问了。”
“好好,我不问,你先吃饭吧!别饿着了!”
媚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