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选……”黑白分明的眸子流转若水,熠熠生辉出狐狸的狡黠,竟若秋水,尾音拖得悠悠的长。
云阁看向眼前漫不经心却似从容底定的丫头,眼中精光一闪。
如斯气度,似曾相识。
“小丫头片子,你选个啥倒是说一说,拖什么拖!”暴躁老者气急,劈头盖脸骂过去。
小鱼转脸朝暴躁老者一笑,笑的天真烂漫恍若花开,“封长老,都说您的天雷诀一动天下知,堪有万夫不当之勇。”
云封禁不得人夸,老脸立刻绽开两朵迎春花,“嘿嘿,小丫头片子挺识货。死小子告诉你的?”
小鱼不答,眼波流转,笑容愈发甜美,“三长老凌云步独步大雍,西唐清韵侯爱武成痴,曾出一城池之价寻觅凌云步。”
云阁脸上笑一僵——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云封不明所以,困惑的挠挠头,捅捅云石,“老五,这小妮子东岔西岔做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云石冷漠接口,“我屋中不少绝世棋谱,南齐齐风侯爱棋谱成痴,七弟藏有天下蛊谱,大哥的五弦琴,若是这些事情传出去,你以为我们还能安稳待在云堡?其碧无罪怀璧有罪,”面无表情的看向小鱼,“你想拿这些要挟我们?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舍了又无妨。”
云封一呆,舍了天雷诀……老脸一垮,求救看向云阁,“三哥,这……”
云阁抚须苦笑,让他把凌云步交出去,他也真有些舍不得,可云石能掌管戒律堂,他要让他们让出去他还真无话可说。
云石冷漠转身,“但前提是,你当真有把握把这些消息送出去!”目光森冷肃然,“既然你选不出来,我替你选,来人,带她去千罪牢。”
云封又一呆,四十年,真会成老姑娘的!
看着闪出来的两个老者,小鱼叹了口气,她刚才本来就存个侥幸赌一赌,看来老天爷跟她有仇,存心不站在她这一边。
现在都被人家拆穿了,她还留着做什么?
她闪身避开两人,暗紫衣袂微微一动别有一番潇洒淡然,“我自己走。”
云阁讶异她的顺从,抚须若有所思——这丫头会这么乖巧?
倒是云封看着已经快要走出洞口的娇小少女,忍不住嗡嗡大喊,“丫头,你不问问死小子是生是死?”
娇小少女侧首回看,嵌在苍白脸上黑白分明的大眼微微一转,在依旧昏迷不醒的云君亦身上停了一瞬便转了开,眼角流光熠熠一掠,“他是生是死,跟我无关。”
云封一听这话,反倒不依跳脚了,“死丫头,我徒弟为你成这个样子你居然不管,你想始乱终弃是不是!”
小鱼嘴角抽了抽——她算是知道云君亦胡言乱语的性子从哪来的,原来是名师出高徒。
懒怠跟个老顽童乱扯,她懒洋洋的转身就走,身后忽的传来几声低呼,她还来不及转身,纤腰一紧便落入一人怀里,怀抱温暖熟悉,她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狭长凤眸,眸里懒光迤逦几乎融了那万水千山,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但听身后一声怒喝,云封勃然大怒率先欺身而上,一掌横劈出去!
“死小子,你没事诈尸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人放下来。”
云君亦单手搂着小鱼,衣袂翩翩,单手隔空跟云封对上一掌。
一掌轰然作响,震的山石沙沙而落腾生出巨大烟雾,壮硕暴躁老者捧着手掌在烟雾里跳脚,不着痕迹的挡住欲追过去的兄弟,再死命拽住云石,“哎呦呦,死小子你欺师灭祖!老五你快给我看看,我的手要废了!”
眼角瞟上渐行渐远的男女——死小子,你师父我仁至义尽,下次再出篓子我可不帮你!
※
风声呼啸,寒意凌冽,一方小小的八角亭静悄悄的矗立在碧水寒潭中,连接河岸的竹廊早就被收起,冷月孤清中,别有遗世独立之感。近处偶尔听得碧水卷涌拍击河岸,粼粼波光间发出啪啪不令人生厌的轻微声响。这边遗世独立,河岸那边却是灯火辉煌,人声喧哗,莺声燕语间夹杂着呼卢喝雉的巨大音浪仿佛顺着碧水全部涌了过来,愈发显的八角亭的安静。
突的,低低女音在八角亭中突然响起,带着些忍耐意味,“我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声音,半晌,方才有道男音一本正经的回答,语气虽然正经,但音调半拖半赖,有些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意味,“这里的鱼肉鲜美肉多非寻常人所能体验,你看你最近瘦成这样,我钓条鱼好好给你补一补。”说话间,鱼钩突然一紧,他面上一喜,“上钩了!”
话音未落,碧水突然轻轻一搅动,搅动所有光纹都支离破碎,一个物事猛地跃出湖面,啪的一声摔落在亭中!
就着月光一看,一条手指长短又瘦又小给猫猫都不要吃的小鱼在地面上蹦来跳去。
男人一怔,脸也垮了下来。
月华轻轻一动,倚靠在廊柱边的两抹人影在夜色中慢慢显露出来,裹着暗紫大氅的少女瞥了眼那条努力蹦达的小鱼,苍白娇小的脸上挑出一抹戏谑,“鱼上来了,你是准备煎了炸了烤了还是蒸了?”
她身边的男人无限唏嘘的起身,捻起那条兀自挣扎的小鱼,狭长凤眸里似涌入了许多月华冷芒而漾起粼粼波光,“小鱼啊小鱼,我倒是想一口吃了你,可是你实在太小,我等你长大等的很辛苦啊。”一语双关,眸光幽幽,有意无意的往少女脸上斜飞过去,“宝,你说可是?”
苍白少女脸微微一红,幸亏藏在暗色里看不甚清,撇开眼,“我们在这里做什么?”